第16章
云朵：“……”
一时间，气氛尴尬得让人脚趾抓地，轻松抠出一栋梦幻城堡。
云朵心理素质一流，面对他的脸皮也厚，只不过尴尬了半秒，继续若无其事对着倒车镜抿唇。
把上下嘴唇的口红抿匀后，缓慢立直身体，装模作样歪着头，不紧不慢拧好口红、盖上盖子。
整个过程无比淡定，仿佛谢星洲不存在。
六年前，谢星洲对她说过，不论真实情绪如何激烈，只要面无表情，别人很难察觉到。
只要足够淡漠，那你就是看不透的存在。
想到这，云朵慢条斯理拿出粉饼，打开，又弯下腰，对着镜子轻拍，顺便理了理刘海。
谢星洲瞥着她，一言不发。
云朵掀起眼皮，眼尾斜过去，目光从他的颈、下巴、嘴唇、鼻梁滑过，最后视线相撞：“还没到下班时间，你这是提前溜了？”
谢星洲眼神意味不明，没回答。
云朵下意识以为这眼神是郁闷、尴尬和烦闷的结合。被逮到早退，无论谁估计都这样。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们老板打小报告。”
谢星洲眼睫颤了下：“你知道老板是谁？”
“不知道，”云朵挑眉一笑，“所以这下放心了吧？”
谢星洲扯了扯唇，不像放心，倒像玩味。
云朵觉得微妙，但没多想，话锋一转：“但你不准备给我点好处？”
谢星洲不说话。
心知他不会开口，她主动道：“你让我上车，我帮你瞒着。怎样？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谢星洲充耳不闻，安静|坐在那，不回答，也不看她。
云朵什么时候被无视、拒绝过？
从来没有。
从来只有她招手，数不尽的形形色|色的帅哥扑上来。甚至美女。
心里想完，云朵有点郁闷，绕过车头，停在驾驶座前，拉车门。
拉了几下，根本拉不开。
云朵来了脾气，连续猛拉几下，身体跟着晃。
劲很大，气势很足，看着像是想把车门卸下，但实际毫无反应。
等了会，他完全没开锁的意思。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绕过车头，再度停在谢星洲面前。
云朵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想到他腿不太方便，不喜才淡了些，挑眉一笑：“谢星洲，你不怕？”
谢星洲瞥她一眼，语气无波无澜：“怕什么？”
他太无所畏惧，反叫逮到人的云朵莫名心虚，压着声音威胁：“真不怕我给你老板打小报告？虽然不认识，但上网一查就知道……”
谢星洲打断她：“去查吧。”
“……”云朵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她当然不可能打小报告，只是想逗他。但没想到，他能这么无聊。
很快，她岔开话题：“你在等人？”
“嗯。”
她想了想，轻咳：“男的女的啊？”
谢星洲没立刻回答，指尖轻敲扶手，眸底神色不停忽闪，很快，目光瞥向一侧，声音很轻：“女的。”
云朵近乎条件反射想到安娜，迟疑了下，厚颜无耻开口：“我就是女的，你去哪？我送你。”
听到这话，谢星洲神情身体僵了下，没看她，压着声音：“不用。”
“别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空。”
“……”
“也别怕，我车技很好，肯定安全抵达。”
“……”
谢星洲有点招架不住，也难以置信——时至今日，云朵还能这么黏人，一如曾经。
但过去了六年，曾经早就不复存在。
沉默半晌，谢星洲冷声：“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不合适。”
听到这话，云朵顿时不乐意，心道，你跟安娜共处一车，怎么不觉得不合适，脱口而出：“要的就是不合适。”
谢星洲一愣。
过了半秒，云朵反应过来，也一愣。
她微张嘴，下意识想抢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讪讪闭了嘴。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得诡异。
过了好一会。
谢星洲率先打破沉默，神情晦涩又别扭，沉声：“有事直说。”
不知道第几次，自己主动找他的情况下，谢星洲说出这句话。
就算知道这次是自己说错话，依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她忍了忍，没忍住：“是不是只要没事，就不能找你？”
谢星洲唇抿成直线，转过头，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沉默回应。
云朵眸中的光一滞。
曾经的谢星洲虽然清冷，但很绅士，即便被缠得不耐，依然亲和，至少不会给人难堪。
她习惯也相信这样的他。
六年后再见，他变了太多太多，给人很重的淡漠阴郁。
每每被伤透心想放弃时，他又温柔让人不可自拔，让人想到六年前的他。
比如之前，明明两次大庭广众之下故作不认识她，但私下又亲自送蛋糕，闹得不太愉快分开后，又在酒吧一眼认出那副模样的她，还冷漠支开安娜。
让她忍不住为他找原因，他仍是六年前的他，只是这几年过得不太顺，失去工作，腿出现问题，只能靠轮椅，导致心理出现问题，甚至觉得他可能对她有好感，只是感情太迟钝，没发现……
然而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拉下脸找他，期待忐忑地斟酌一言一句，他依然一脸淡漠，好像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触。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云朵手无意识捏紧，强颜欢笑：“我们应该算朋友吧，找你叙叙旧不行？”
谢星洲直视前方，眼神浅淡，下颚似绷着，透露出一股不悦的疏离感。
朋友。
叙旧。
果然，以前的话都是玩弄他。
半晌，他冷笑反问：“我们是朋友？”
闻言，云朵脸上勉强的笑顿时一僵。
重逢以来，即便察觉到冷淡，但想到曾经的谢星洲，她立刻心生柔情。
曾经的他拥有美丽皮囊、强健体魄和良好家教，平时看起来难以靠近，可一旦你有危险，他将毫不迟疑毫无保留救赎你，然后不求任何回报。
因为，为人民服务。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谢星洲，会在某一天，用如此不留情面的语气说话。
就算她表现出讨好，甚至有热脸贴他冷屁|股嫌疑，他也一点都不动容。
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云朵内心情绪翻腾，忍不住想问，但知道他肯定不会说，也怕戳到他伤口，压下冲到嗓子眼的话。
胸口那团蒸腾的火苗越烧越旺。虽然怜惜，但依然生气。
谢星洲看着云朵，明显被气得不行。理智上觉得自己没错，但情感上心生懊恼。
他看看周围来往的行人，看看即便裹得严严实实依然很吸睛的云朵，缓慢开口：“快回去吧，你不适合出门。”
云朵抬眸看他，眼神冷寂，没说话。
看吧，又来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阴阳怪气他们连朋友都不算，结果下一秒又关心她，担心她被认出发生不好的事。
如果其他男人，云朵一定怀疑，他在欲拒还迎。
谢星洲是那种，不重要的人和事怎样都无所谓，不会浪费时间在对他而言不重要的人和事上，哪怕一句简单的问候也不屑于敷衍。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不在意她，哪怕她被粉丝堵死，除非影响交通，他也不会多看。
但如果真的在意她，刚刚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云朵没说话也没走，谢星洲觉得有点压抑，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她手捏着的纸盒：“拿的什么？”
云朵漆黑澄澈的眼看着他眨了眨，唇边勾起笑：“送给朋友的礼物。”
谢星洲眼睫一颤，知道这个朋友说的是他，看着盒子，眸底染了期许：“什么礼物？”
云朵笑意灿烂，语速缓慢，一字一顿：“我们是朋友？”
谢星洲一愣：“……”
他刚刚的话，被她还给他。
第12章
谢星洲大脑有一瞬间空白，连带面上故作的冷淡也静滞。
反应半秒，他艰难地把视线从云朵手中的纸盒上面挪开，眸底神色忽闪了下，喉结滚了滚：“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云朵自然没想过他会想要这东西，被他说两人不是朋友，这样幼稚地呛他一下，心情莫名舒爽了很多。
她澄澈漆黑的眼看着他，眨了眨：“就算你有别的意思，我也不会给。”
闻言，谢星洲表情一僵，别开眼，下颚线条绷得更厉害。
“如果谢先生很感兴趣，等我们成为双方认定的好朋友，”云朵把双方认定、好朋友两个词咬得很重，“到了那时，说不定我愿意给你……看一看。”
她顿了下，软着嗓音道：“但我看，谢先生对我似乎有意见，所以……”
说到最后，突然停下，摇了摇头，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