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说完头也不回地扭走就走。
姜玥只觉得自讨没趣,毕竟姜琥说得对,她确实没必要管这个便宜弟弟。
她拉开隔间的门,准备拿桶,却被地面上的一大片水印吸引了视线。
她看出那是倒水的痕迹,眉头轻微隆起。
木桶里还残留着薄薄一层底的水,姜玥伸出手指探了探,只觉得冰冷刺骨。
她倏地意识到什么,放下木桶,转身回了厨房。
“你刚刚烧水了吗?”
“烧了啊,不就在这吗?”
夏如一脸懵,她刚刚不是一路看着自己烧水的吗?
姜玥摇了摇头,面色微沉,“不是这一锅,我是说这一锅之前,你还有烧过水吗?”
“没有了,我下工回来忙着择菜,就刚刚才给你烧了这一锅水。”
夏如见她面色沉重,不免得也开始担心,“怎么了嘛?发生什么事了?”
姜玥垂眸沉思,而后朝她缓缓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着你给自己烧了没有。”
她转
而又在自己的矮凳上坐了下来,继续烤火,眼神微微放空。
她没想到,一个九岁的小屁孩,就能懂得使这等苦肉计来达到自己目的。
这样想来,上回姜琥突然生病,应该也是他自己泡的冷水澡导致的,小小年纪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也不知是随了谁。
姜振华和王桂枝,可没有这样狠厉的心性。
到了半夜,姜琥果然烧了起来,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冬天泡冷水澡更为要命,他这回烧得比上一次严重许多,整个人说着胡话浑身打颤,十分吓人。
这回姜振华依旧第一时间跟王桂枝一块送他去了医院,姜琥因寒气入体导致的合并肺炎,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出院回家。
至于姜振华只在送他去医院的那天出了面,随后住院那几日都是王桂枝在旁陪护,两人压根没见几面,依然各过各的没有和好。
这日姜玥下工回来,见到堂厅椅子上坐着失神的姜琥,短短几日没见,他血色苍白神情憔悴,明显虚弱许多。
她眉毛微挑:“哟?回来了?”
姜琥缓慢地扭过头,一见是她,放置在椅把处的手微微缩了缩,唇角紧闭,随后视线又移回前方。
“你是来嘲讽我的?”他语气冷硬,带着些许不服输的倔强。
那天姜玥后脚进了隔间,他就知道她一定能猜到自己的用意。
眼下见看到自己做了无用功,她不知道得得意成什么样。
想到这个他一向看不起的姐姐,十分有可能在背后嘲笑自己,他就恨不得待在医院不再回来。
“我嘲讽你干嘛?要是真想嘲讽你,我那日就拆穿你了,不至于谁也没说,连夏如都没告诉。”
姜玥确实讨厌姜琥,他身上总有一张狗仗人势所以可以为所欲为的姿态,王桂枝和姜振华都是他的后盾,饭要人追着喂才吃,穿衣洗澡也需要人搭把手才能干,对于这种含着宠爱长大肆无忌惮的小孩,她向来没啥好印象。
更何况,他也没见得有多喜欢自己这个姐姐。
不过这回,她还真没啥看他笑话的心态。
“你比你妈好多了,至少再怎么样你也没通过伤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目的。”
姜琥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分不清她说这话是为了夸他还是为了在损王桂枝。
姜玥没在给他机会回应,径直站起身来,扭头就要回屋,又不知想到什么,脚步微顿。
“只要不越线,通过自己努力达到目的没啥可耻的,不害人也不犯法,只是……要注重方式方法。”
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
姜琥猛地抬头,那个背影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朝他挥了挥手,径直打开房门进了屋。
她竟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耻……
堂厅里,姜琥眼中闪着错愕,直到他的余光落角落里那在整齐叠的铺盖被子时,他握着椅把的手逐渐捏紧,斜长的眼中溢出满满的偏执。
她懂什么?
这些年,他是家里唯一父母疼爱的孩子。
他才不想最后落得跟她一样,活在有爸爸的家里却像个孤儿一般。
他不能接受这巨大的落差。
可想到住院那几天,姜振华竟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姜琥的肩膀不自觉沉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惶然不安。
从这日后,姜琥像是一夕长大般,不再需要王桂枝追着喂饭,也没再和家属院那群能上房揭瓦的皮猴们一块玩闹,姜振华不在家时就和王桂枝一块闷在房里,姜振华回家后就寸步不离地粘着姜振华,一副贴心懂事的小孩子模样。
姜玥清楚这是小孩子的醒悟,眼看着苦肉计行不通,于是又换了条路子争宠罢了。
她对姜振华没有半分期盼,自然也不在意他对姜琥的态度,只要不折腾到她面前来,她也没心思搭理他们。
…
这日姜玥正要出门,没想到巷口却冒出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
“许则成?你怎么来了?”
姜玥诧异地望着突然出现在拐角处的许则成,这里是纺织厂家属院,他怎么会来这里?
许则成先是打量她一番,见她面色无异,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我在这等你,有点事问你。”
“好,那我们边走边说?”
她还要去上工,边走边说不耽误时间。
谁料许则成摇了摇头,动手指了指一旁僻静的死胡同,朝她使了个眼色。
姜玥这才明白他刚突然蹦出来的动作是怎么做到的,望了眼大日头下依旧昏暗的死胡同,嘴角僵硬地拐了进去。
要不是出于对男主刚正不阿性格的信任,她是不可能跟一个男人走进这样一个死胡同的。
当然,如果她要打人的话除外。
“家属院的传言我听说了,需要我出面辟谣吗?”
姜玥杏眸微转,满是兴味。
“你打算怎么辟谣?”
第23章 你记住,我们是朋友,轮不到……
“我将带头的人打一顿,让他们去辟谣。”
听到这话,姜玥眉眼含笑,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那明面上是辟谣了,暗地里怕是会传得更凶吧?”
许则成唇角紧绷,她的话他早就已经想到,只是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不用辟谣了,我名声一贯的差,他们爱说说去,我又不少块肉。”
见许则成还要往下说,她摆摆手制止了他。
“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真没所谓。我继母以往名声倒是很好,但这就能证明她是个好人吗?我不认同。所以这名声啥的,我是真不在意。”
许则成眼中寒意霎时消退,先前的阴郁也仿佛尽数被抹去,只余下潋滟深邃的点点星光。
她说不在意名声,那定也不在意他在外臭名远昭的骂声,对吗?
许则成沉默半晌,最终也没讲心里的问句问出口。
“快到时间了,你去上工吧。”他暗暗叹了口气。
姜玥这才隐隐察觉为什么许则成不在纺织院门口等她,而是在这个阴暗小道里等她,原来竟是怕被人看见坏了她的名声。
“许则成,下回找我就光明正大在纺织院门口等,你记住,我们是朋友,轮不到他们说什么。”
她确实着急上工,朝他告别后,她先一步离开了巷口。
许则成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之后,才堪堪回神,唇角溢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冷冽的寒风穿过他单薄的脊背,昏暗的巷子里,那抹欣长的背影愈发孤独落寞。
…
姜玥放假这日,她第一时间去了趟邮局。
主要是上回的信寄得匆忙,她没来得及将新画的元旦主题的画放进去,也不知道报社现在还需不需要,她要等报社回信后再看看要不要寄出。
她迫不及待打开信封,先是看到汇款单上的四十元整,愣了愣才打开底下的信件。
等看完信,姜玥眼底满是猝不及防的惊喜。
信上说那张秋收图到得很及时,他们在最后一刻交上了稿,避免了一场失误,报社领导因此对她很是感激,这回的奖金也帮她往上提了提。
此外,信中还提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就是问她愿不愿意将口粮关系转到他们报社,往后报社给她发放工资和粮票,其余奖金照着现在的水平发,这样一来她就属于报社的正式初级工,考虑到她的工作性质,她不需要过去上工,只要按时交稿就行。
姜玥狠狠地心动了。
这表示她不仅能一下多出卖掉工作的三四百块钱,还能省去平日里上工的时间,多出高考复习的时间。
而且有了正式工的名分,她也不怕那些人说自己是搞思想创作投机取巧的坏分子了。
姜玥二话不说就在邮局借了纸笔写了回信,应下这事,还不忘寄自己画好的两篇辞旧迎新的元旦画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