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程鹭寻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这么说,我是提前体验当爸爸了。”
  “......”
  这人就是故意的。
  董糯气不过的拧了下他的手背:“你好好开车,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
  程鹭寻缓慢地把手抽回,跟磨洋工似的。
  感受到手的温热一点点离开,董糯下意识勾住他一根手指。
  程鹭寻身心愉悦:
  “不是让我好好开车吗。”
  董糯不吭声,垂眸检查他手腕的伤口已然愈合,她放下心来。
  小手重新塞进他手心里,然后稳稳地放到自己腿上,也学他那样捏着他手指玩。
  小姑娘一袭黑色裙子十分雅致,但要知道,他的手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她腿上,任哪个男人都不太能把持住……
  记起来,他衣柜第一格挂着董糯穿过的男士衬衣,是她第一次去他家临时换的。
  脑子里晃过少女在衬衫衣摆下光着的一双腿,笔直纤细,白皙莹润。
  程鹭寻顿时发觉嗓子干痒。
  默默地抽回手,按了按空调,然后稳稳扶着方向盘。
  董糯有点没反应过来,见他挪开了手,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她十指交握,猜测他是什么原因不想牵了,刚想问,手机便响了。
  程鹭寻瞥一眼,是父亲程强的电话。
  他接起来。
  董糯只好把话咽回去。
  电话是程爸爸打来的,批评程鹭寻那天不该动手,搞得程天曲现在躺医院跟植物人似的,最后父子俩讨论着什么时候见面,电话有点长,一直到了别墅区才堪堪挂断。
  程鹭寻记起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解开安全带问她:
  “刚想跟我说什么?”
  董糯顿了顿,“你爸很生气?”
  “倒也没有。”
  “那……你刚才是生我的气了吗?”
  董糯下了车,走到家门口都没想明白哪里惹到他了。
  “?”
  程鹭寻被问得一怔:“没啊。”
  “那你车上的时候怎么把手抽走了,很不开心的样子。”
  程鹭寻这才明白董糯误会了什么,他的眼睛微眯起来,弯下腰揉揉她的头:
  “怎么这么单纯啊小朋友。”
  董糯茫然的摇头:
  “什么嘛……”
  “你把我手放你腿上,不会是希望我‘硬着’开车吧。”
  程鹭寻眉眼舒展,手指强硬的插进她的指尖,笑声含混:
  “怪我,不该胡思乱想。”
  董糯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如果手一直放腿上,铁定要“停车坐爱枫林晚”了。
  董糯红了脸,不想给他牵手,往前跑开了。
  程鹭寻牵不到手,就只能跟在后头指挥:
  “请输入指纹解开门锁,小朋友。”
  董糯轻哼:“我才不是小朋友。”
  “嗯。”
  夜晚到床上最好不是。
  董糯气呼呼地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却发现家里除了慧姨,还有一个帮厨。
  瞧了一眼厨房,董糯突然发觉不对劲,问道:
  “晚饭有客人?”
  程鹭寻:“我爸我妈,今天你是女主人。”
  “?!”
  没等董糯反应过来,门铃就一声接一声地响了。
  并不急促,可听在董糯耳朵里,像是在热情呼叫女主人。
  她抓着背包,陡然站起身。
  程鹭寻刚想去开门,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怔了两秒,他浅声安抚:
  “别紧张,我爸妈不吃人。”
  董糯转过身看他,秀眉轻拧,缓缓地点了点头。
  程鹭寻去开门,董糯迅速理了理头发,然后又跑去洗手间检查服装,小黑裙还算端庄,底下的黑色丝袜好像也还成,她就没把黑丝剥下来。
  与此同时,程鹭寻轻快打开门,程强和傅珠俩夫妇和蔼的脸出现在眼前,配上两双不断向屋内探究儿媳妇的目光,让程鹭寻不由失笑。
  “说好了七点,怎么六点就来了?”
  程强:“本该早就见面的,愣是等我从美国扫墓回来,你妈说,我们四个人该整整齐齐。”
  说着话,注意到玄关摆放的傅珠单人照和小夫妻婚礼合影,老夫妇双双红了眼眶。
  程鹭寻握着门把手,又期待又生疏地看向傅珠。
  傅珠苦闷地念叨,“我这些年在山上修行不肯见人,直到听说老爷子没了,我才真正的放下过去的执念,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不晚,旧事不提了。”
  程强摆手,邀着傅珠往客厅走。
  傅珠身上穿着修行的粗布服,头发低挽在身后,清隽儒雅。
  听到洗手间的门响,抬眸望去,一看到董糯,她沉静的双眼明显亮了一下。
  然后几步走过去,热切的握上双手。
  “这就是我儿媳妇?”
  傅珠欣喜的看着董糯,不住的点头:“好好好。”
  “妈,这是董糯。”
  程鹭寻接着又附身在董糯耳边介绍:“这是我妈妈。”
  董糯紧张又局促,顺着程鹭寻的话就喊了声“妈妈”。
  程鹭寻挑挑眉,似是很满意她的配合。
  傅珠温柔如水的“欸”了声,从布兜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平安符塞进董糯手里。
  傍晚六点,一抹斜阳余晖铺洒在落地窗,带着夏日独有的热忱,映照着一张张温馨祥和的脸。
  ......
  十五分钟后,客厅沙发上。
  董糯把自己珍藏多时的护身符也拿了出来,与傅珠刚送的那个正好凑成了一对儿。
  傅珠打量着了几眼,压不住的惊喜:
  “怎么这么巧,你也有我们寺里的平安符,以前去过天渡山?我之前就在那里带发修行。”
  “我第一次去天渡山是考研之前,在那里许愿,拖您的福,后来考上了。”
  董糯拘谨地回应,说话时两只手被老人家粗粝的掌心摩挲,她的话匣子渐渐打开。
  “结婚以后,我和鹭寻不约而同的爬山,在天渡山偶遇,就是那次,他送了个平安符给我,原来,那是妈妈亲手缝的啊。”
  傅珠双眼含泪:“我在庙里吃斋念佛,不求别的,只希望全家平平安安。我以前造下过大孽,没有脸面对程家人,所以……总是不肯相见。”
  话听到这里,董糯敛了敛笑意,愈发的心疼程鹭寻。
  从小到大,他也不知道翻越了多少次天渡山,一次次的上山找妈妈,一次次的失落。
  以前,她感觉特别好奇:他熟悉天渡山的每一株草每一朵花,似是偏爱那座山,可爬山的神情却又失落凝重。
  原来——那儿有他的妈妈。
  程强匆匆打断傅珠的话。
  “哎呀不说这些,都过去了。”
  厨房也适时传来慧姨的声音,“吃饭啦。”
  董糯随即扶起傅珠,“我们边吃边说吧。”
  “唉好好好。”
  乳白色大理石餐桌上搁着各式精致的餐盘,都是董糯爱吃的和牛海鲜;
  傅珠带发修行大概不能吃油腻食物,面前摆放的皆是一些清淡时蔬和鲜切水果。
  董糯入座后,恍然又想起第一次到他家里,配合他上演“假恩爱”的戏码……
  时至今日,合约早就到期,他们也早已不需要扮演什么假夫妻。
  傅珠望着眼前的一双璧人,像是想起什么,又抹了抹泪:
  “我亏欠了鹭寻。有一次,天渡山发生山体滑坡,他被困在小屋里,岩石还砸穿了屋顶,我急得团团转,却愣是没去敲门问问。”
  程强对这事也有印象,“我听小僧说过。是一个姑娘爬上去救了鹭寻,我一猜一个准儿,那个姑娘正是糯糯!我猜啊,鹭寻当时肯定百感交集——亲妈就在几步之遥却不来过问,倒是远在千米之外的媳妇冒雨上山救夫。”
  董糯脸蛋泛红,“没有啦,我是冲动了。”
  “确实大意了。”
  程鹭寻拿起杯子准备倒饮料,笑道:“怪我不长嘴,那个屋子的门锁其实被我修好了,媳妇儿愣是从屋顶跳下来救我。”
  提起这事,董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程鹭寻接收到她的信号,便看过来。
  他段位实在高,比她气定神闲,点了点那瓶鲜榨果汁,表情和煦,问她:
  “今天没有木瓜牛奶,喝橙汁好不好?”
  一副温情款款,体贴入微的做派。
  可是话里的“木瓜牛奶”四个字为什么要重读强调?
  他难道已经知道了,她最近一直在喝木瓜牛奶丰胸?
  随后,她给他也来了句大补特补的问话:
  “今晚没做韭菜,生蚝要不要尝一个?”
  “不用。”
  程鹭寻举起果汁递过来,董糯伸手去接杯子,有意无意地,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滑过,不动声色,宛如一条游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