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怪不得他以往礼数周全的拜谒资历较深的前辈,那些叔伯辈的老者,总是在最后话里有话的叹一句,“没想到宋耀德,竟是教出来了个这么个儿子。”
  “哈哈哈哈哈……”
  每当这言论一出,周遭便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宋瑾祈现下想来,才知晓那不是夸奖,而是戳着他脊骨的讽刺和嘲弄。
  ——然后他听到,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看着可怜无比,让他有一瞬间心软的宋瑜愿,带着哭腔冷声开口:
  “不就是陆氏……”
  倪玲诧异回头,宋耀德被挠得满脸血印,也侧头看过来。
  倪玲:“你还不至于下贱到要去跟那个野种抢男人!”
  宋瑜愿声音发颤,眼底却是一片狂热的坚定:“他们陆氏,不是有两个儿子吗?”
  “没有陆承渊,还有陆盛阳啊!”
  在这一刻,他好像终于看到了来自于他生父对他的肯定,宋耀德眯着眼,宋瑜愿把那视线当做对他的赞许。
  我也可以有用,我也可以救宋家于水火!
  我才不是那个没教养没礼貌什么都比不上别人永远没出息的家伙!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等他坐到了陆盛阳的身边,他将会收到多少艳羡,那可是别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就连不理他的大哥到时候也要低声下气的哄着他,还有那个一直不怎么瞧得上他的父亲——
  全都得来求着我!
  全部!
  宋瑾祈再也坚持不住,他踉跄着冲出房门,趴在路边一阵干呕,吐得涕泗横流。
  -
  “回家了?”陆承渊丝毫没有掩饰对人的行踪了如指掌的意图,他端了杯温热的柠檬水过来,随后又在人床头点燃助眠香薰。
  “嗯。”
  “回家做什么了。”陆承渊将柠檬水递过去,神色平淡的看人。
  孟亭曈还是那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回去拿一些‘我’过去的东西。”
  陆承渊抬眼,心道这马甲怎么还穿着呢。
  孟亭曈假装看不到那副质疑和审问的视线,心道你想查我由得你去查嘛,我又没有不允许。
  “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
  “噢,那你空着手……”陆承渊撩起眼皮,带着些明知故问的语气,“拿回来了什么?”
  孟亭曈:“。”
  他咬着吸管的动作一顿。原本他就不是回去拿东西的,又碰到宋父宋母那么一闹,倒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拿回来。
  “东西没拿到,还留下了一份消息给人?”
  孟亭曈低低笑起来,这又将杯子放到一边,环着人脖子轻轻够着往前蹭。
  陆承渊揽着人腰,知道这是又不想和他说这些了。
  不管是捉弄他还是逗弄他,每每遇到他回答不上来的或者是故意招惹他生气的时候,就会主动凑上来亲他一口,先堵上他的嘴,然后再歪着头用那双慵懒含情的眼睛看着他笑,瞬间消掉他的气。
  明媚张扬的诱导他,又不动声色的向后退。
  逼得他忍无可忍……却又着实拿他真没办法。
  ——真像只欠收拾的小狐狸。
  可小狐狸实在貌美。你就算真把他收拾到哭,他也哭得漂亮至极,没什么力气的趴在你身上厮磨啃咬,倒真不像撒气似的惩罚,更像奖励。
  孟亭曈今天没哭,他困,他要睡觉的。
  他磨得陆承渊一身的火气,插科打诨般将此事揭过,还咬着人喉结说“你让我戴的定位,我可是从来没有摘下来过的。”
  那意思是,我一直由得你监控着,活动路线都从来没有逃脱出你的视线范围内,你什么都可以知道,还想怎样?
  陆承渊脱掉他身上虚虚挂着的那件睡衣,心说我迟早要将你身上披着的最后一件衣服全部扒光。
  孟亭曈看着他似乎是有些愤恨地将那衣服一把甩出扔在地上。他垂着的眉眼上又多染了几分笑意。
  陆承渊睨着人那份毫不在意的模样,压在人耳边含着那耳垂,低声威胁道:“你就不怕我逼你开口吗。”
  孟亭曈撩起一点点眼皮,眯着眼看人,问人打算怎么逼他?
  陆承渊低声说了句荤话,孟亭曈轻笑了一声,“那你做死我好了。”
  陆承渊手指一重,孟亭曈慌乱勾着人脖子,缓过来又笑:“就算你逼迫我开口,你又怎么判断我说的就是真的?”
  “……”
  “我说我穿越到了别人身上,或者我死掉之后又重生了,其实我是来自外太空的外星人的、我还觉醒了什么能听到人心声的能力——啊!你别打我屁.股!”
  “唔……短剧上不是都这么演的嘛!”
  “……你少看点这些东西。”
  孟亭曈仰头喘.息。
  你看,说了你又不信。
  他半真半假地笑,自己爽完了就嚷嚷着好困要睡觉,他趴在人肩头轻轻啃咬着,偏头将陆承渊那一半火气一半无奈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终于是短暂的良心发现,去哄那气到无语的人,“我又没有不让你查……”
  你尽管去查嘛,反正我的真实身份……
  孟亭曈藏起那份揶揄的笑意,心道若你真能查出来,我管你叫爸爸。
  陆承渊知道他这是自信到觉得自己什么也查不出来,气得咬着牙尖儿看他,孟亭曈最看不得陆承渊此刻这种满脸写着类似你给我等着的神色,指尖一蜷默默别开了眼。
  直到临睡前,孟亭曈听到一声很淡的语气,平静地却像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达尔摩斯之剑。
  “你今天欠下了不少惩罚,”
  陆承渊说,“我给你记账。”
  孟亭曈:“?”
  我又欠什么了?
  陆承渊却只是替人将被角掖好,看了一会儿说让人先睡,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算。
  孟亭曈确实再睁不开眼,他也懒得去想今天还有什么别的事。
  记账就记账。
  反正……
  他听见屋外响起了冲凉的声音,在一片很轻的流水声中安静入睡。
  -
  ——“宋瑜愿真的会来吗?”牛文武压低了声音,小心跟在孟亭曈身后。
  孟亭曈说今日应是有好戏可以看,让他盯紧了身边附近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什么都要来告诉他——尤其是宋家的。
  牛文武非常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孟亭曈脚步顿了顿,又回头无奈地看了人一眼,“你别太明显。”
  牛文武一脸严肃的点头。
  孟亭曈看着人高马大的牛文武穿着禁锢在肌肉上的西装,一副要杀了人的模样审视着四周所有人,眉心不自觉跳了跳。
  算了。牛文武实在干不了这行。
  “你别盯了,低头。”
  牛文武像雷达一样的大脑袋默默低了下去。
  “嗯,用余光悄悄地看。”
  然后柯浅就见到了一位低着头的大块头,用那双不算大的眼睛斜视着看人,凶狠地环顾着四周,像是一头饿狼在盯梢,生怕有人觊觎他身前那只漂亮小羊。
  柯浅犹豫再三,原本这种场合他就有点怵,现下被搞得愈发紧张起来,他忍不住低声道:“今天……有危险?”
  ?孟亭曈看了一眼终于是不那么憔悴的柯浅,这又回头看牛文武——
  好吧。
  “……把你的余光也收回来。”
  反正有柯浅在,怕是陆盛阳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逃不过柯浅的眼睛。
  牛文武终于正常了。
  长桌,鲜花,香槟塔。
  厚重的地毯吞没了来往脚步声,降色丝绒窗帘肃穆地垂在四周,他领着柯浅想找一偏僻一些的角落站定,却在一进门后就收获无数投射过来的目光。
  柯浅下意识呼吸停顿。
  季晓妮迎上来,又贴心地让助理和柯浅相伴,以不至于将人完全冷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场合。
  这场大咖云集的晚宴,孟亭曈不是主角,可四周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音以及那讨论度,却和那些权贵顶流相比也不遑多让。
  巨幕落下的水晶灯将会场照耀的富丽堂皇,古典大方的施坦威三角钢琴琴声悠扬,空运而来团团簇拥着的鲜花撒发出沁人芬香——孟亭曈举杯游走,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出一份游刃有余、君子端方的矜贵模样——仿佛他根本不是第一次出席这种盛大场合,而是他本就该属于这如此奢贵的地方。
  没有人不认识他——哪怕他还没有名扬四海、红遍全球。
  可他不论从哪里路过,那一双双眼睛都不由得会朝他多看去两眼,聚焦于他的惊艳,赞叹他不似凡人的华贵。
  如此名利场,敬他的皮囊,艳羡季总慧眼如炬,提前下手竟签下来这么个人间尤物。
  季晓妮冷嗤一声,冰凉视线扫过那几个不是好货的东西,只淡淡地抬出同晖的名声,便让那几个人望而却步。
  这里的人谁不知道圈里唯有那同晖从不做情色交易之事,能从同晖出来的人最是清白干净,若是有胆敢妄图肖想以权威逼者,都被同晖单方面终止了合作,损失惨重,作风毒辣狠绝——但是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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