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看到那张八方不动的脸依然是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他, 可那撩起的眼皮的弧度仿佛是在对着他无声示威。
孟亭曈感受到握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拇指摩挲而过。
他有些失笑。
心道陆老师怎么也这么幼稚?
陆承渊无声地对着人宣誓着主权,那种来源于雄性生物本能的占有欲呼之欲出。孟亭曈只觉得他那气场开的, 连时不时会萦绕在他鼻尖的那股独属于陆承渊身上的味道都浓郁了些,带着满身的温热。
不至于。
孟亭曈想低头笑。
他知道陆承渊用意后便稳坐在那里,笑着和人打了个招呼,继续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陆承渊撩起眼皮,神情冷淡地看着陆盛阳。
“……”
这画面落在陆盛阳眼里, 那真的是要给他气笑了。
出国前就是要刻意把他支开, 为了达成陆承渊的目的, 他在国外那是什么也不能说的只能东躲西藏的跑啊, 就连难以下咽的白人饭都没有吃上,那过得是什么日子?
结果一回来好家伙, 正事儿还没说一句呢, 陆承渊做得第一件事、就是以如此方式对他进行告知——你, out 。
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陆承渊就给他看这个?
……可真他妈是他的好弟弟!
陆盛阳推了把鼻梁上的镜框, 第一次没在外人面前维持住那份温文尔雅的体面,气得摔门就走。
孟亭曈终于是低声笑起来,那眉尾都有些上挑,笑得陆承渊呼吸不畅,因了他那神色明明就是在说:怎么一把年纪了, 还这么幼稚。
第二次了。
陆承渊垂眸看他,视线幽幽的。
孟亭曈那眉尾扬得更高了些,又把人气到手往他裤子里钻,直到他也呼吸不畅,碗里的东西快要洒出来,这才终于用食物堵上了陆承渊的嘴。
“不好浪费粮食的。”
明明有别的可以吃,谁还有心思吃这个?
陆承渊原本就要拒绝了,可孟亭曈那柔软的碎发落在他脖颈里,轻轻蹭了蹭他,有点痒。
陆承渊:“。”
他只好停下,沉默地吃完碗里剩下的东西,听到耳边再一次传来低声轻笑。
凌乐的父亲交代过,除了悉心调养,还一定要注意保持身心愉悦。
他垂眼看着人脖颈后方那一小块白皙的皮肤,指尖一蜷。
应该是愉悦的吧。
陆承渊想。
——孟亭曈终于不用再和人一起去公司了。
陆盛阳回来了。陆承渊前几日的工作推了太多,被忍无可忍的季总抓去出席实在推不掉的活动。
他那手术也被推迟到了后天,因为后天陆承渊才能赶回来。
周家宗导演的茶由季总替他喝了,他看着剧本,等着陆承渊给他安排的餐食送到,吃完拍照,吃了多少要汇报。
他待在房间里,将他的储物盒拿出来,随手翻了几件儿他来到这里之后存下来的珠宝,看到了那枚胸针。
他把储物盒放回去,又拿出另外的,一一摆弄过去,拂掉不存在的尘。
他又看到* 了宋晴昀的盒子。那个奇怪的地址突然出现在他脑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承渊去了祥南才想起来的,因为常平市就在那里。
只一个瞬间,他猛然意识到,他看到那地址第一眼时,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因为那场交通报告事故单上,曾经清清楚楚地写着,宋晴昀当日是由常平返京,路过京新大桥时突然的意外,事故责任认定为他是疲劳驾驶造成的,路面上没有刹车痕迹,是几乎以全速行驶的状态下冲破围栏坠桥的。
从京市到常平,自驾差不多需要十五个小时。
宋晴昀往日的行程路线上几乎连京市都没出过,干嘛突然要去那里?
孟亭曈联想到那通电话,一个诡异的猜测油然而生。
宋晴昀的死,怕是另有原因。而且现在已经有人在试探,他是否真的失忆了。
圆心孤儿院,和这个地址,还有那背后给他打电话的人,很可能都与此事有关。
他看了一眼陆承渊的行程,盘算着如果明天赶过去,来不来得及在后天上午之前赶回来。
他让牛文武替他定了机票,随后拍了拍宋晴昀的小盒子,低声道:“我没有办法再袖手旁观下去了,晴昀同志,”
“顶了你的名字,占了你的身份,现在还要去调查你的隐私。”
“抱歉啊。”
早春的夜晚风还是凉,从窗户中钻了进来,吹拂过孟亭曈的手背,孟亭曈回眸,顺着冷风看过去——
京市刚抽芽的枝条随着晚风摇摇摆摆,在那窗玻璃上投下几缕晃动的影子。陆承渊沉默地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手里拿着的是宋晴昀那份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
“去常平。”
卫巍点头应着,片刻后,陆承渊又沉声开口:“明天,我亲自去。”
——另一边,宋瑜愿突然在屋里发出怪叫。
“去常平了!他去常平了!”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看着某号码给他发送的行踪,在屋里来回焦灼地走。又因拨出去的电话没有响应,抓狂地疯狂撕扯着被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果然没有失忆!
他这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翌日清早,一脚油门开往市郊,冲到了圆心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
——“可如果他全都想起来了,院长!你就完了呀!”宋瑜愿双臂撑着办公桌对着院长怪叫,院长却淡定至极的吹着保温杯里的茶叶,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还有空呸了下茶叶沫子。
“急什么?”
“肯定着急啊!”
宋瑜愿急得眼里都有了血丝,他实在不明白事到如此怎么院长还能这么淡定,想方设法的威胁人,“你就一点不害怕吗?拐卖啊!情节严重那可是判死刑的!”
院长神色未动,那眸光却是一沉。
他不知道宋家这个小兔崽子当初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此事,不过好在他知道的不够多,孝敬的又十分阔气,他这才一直没说什么。
就是人太年轻,这么沉不住气,还把什么都挂在嘴边上嚷嚷,真的是恼人死了。
“宋小少爷何出此言啊,”院长放下保温杯,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沉沉地盯着宋瑜愿,发乌的嘴唇裂了个模式化的笑容,语气却依然是那副规矩沉稳的,“他被拐卖,和我们圆心孤儿院有什么关系?”
“那不是因为你们——”宋瑜愿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仔细思考了片刻,这又贼头贼脑的往前凑了些:“你们手续齐全、合法正规、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和把柄的……对吧?”
院长心下这还用说吗?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他还要问出来翻译一遍,怎么是个猪脑子。
这又压着嫌弃冲人点了点头。
宋瑜愿长舒一口气,吨地一声坐回到了椅子里。心想还好他学了不少要听到别人弦外之音的课程,这下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对啊!这种事这么隐秘,像院长他们这样的人肯定做的天衣无缝,查也查不出来,他要不是因为偷听到那个电话,他也不可能发现这些的。
就算他没失忆,或者他全想起来了,那又怎么样?
不过就是再痛苦一遍罢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宋瑜愿如是想着,终于是把焦躁了一整晚的自己哄好了。
“不过……宋小少爷,”那院长侧过身去,慢悠悠地喝着水里的茶,“你这么慌张,不会是因为他还知道点别的东西吧?”
宋瑜愿面色在一瞬间涨红,他下意识失口否认:“不是的!我什么也没说!”
院长都不用看他的反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心底暗骂了一声蠢货!
这又‘好心’提醒他:“那就好,他要是只知道曾经是走丢的,那就没什么事,”
就算最后查,也只能查到当时那个人贩子头上。
“只不过……要是你把我们的事也告诉他了,他这一想起来,万一……嗐,你说没说那就肯定没说,是我想多了。”
宋瑜愿想极力保持着淡定,整个人却抖如筛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哪怕当年的事做的再隐秘,可要是真被有心人咬住不放,也保不定会被真查出来什么!
宋瑜愿突然无比庆幸他听懂了院长话里的意思,他登时站起来,殷切地拉着院长的手问:“您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吧?可不可以再帮帮瑜愿?”
看院长只笑不说话,宋瑜愿再度保证:“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嗐,不是钱的事儿,”
院长都要气死了,他抽回手,“他只要不知道,谁会往这方面查?太异想天开了。”
“万、万一他要是一下子就……就猜到了呢?”
院长闭了闭眼,心里已经暗骂了无数声蠢货!他将保温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使劲拧紧了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