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别动。”
不再是少年声线的哨兵,嗓音里透出被血浸泡的粗砺,酆凛低头,近似蛇獠的犬齿轻含着他颈后的腺体。
不舍得用力刺破。
轻轻咬,轻轻含着。
酆凛把手护在他身后,不让廉价木材的倒刺伤到他,不让浅草色发丝沾染尘埃,手臂回环膝弯,将人捧起,贴着轻轻磨蹭。
哨兵低头咬制服领口花纹繁复的纽扣。
白皙的、温暖的手指,稍稍屈起,掠过唇边,哨兵过敏感的触觉瞬间爆炸,什么东西砰地炸碎成粉末。
宋汝瓷自己解开领口的扣子,第一颗,第二颗。
非人非蛇的黑瞳缓缓扩张又收缩。
之前好像有些事忘了说。
“酆凛。”
宋汝瓷轻声念他的名字,好好地、专心地告诉他:“我们吵完架了,现在,我想要个烙印。”
宋汝瓷说:“我想……”
他在很认真地说这话,但不知为什么,睫毛颤了下,胸口后知后觉渗出疼痛,仿佛经年冷风呼啸。
仿佛蛛丝飘落,伸手去捉,去捉,只差一寸。
脑后的精神触丝发绳不知怎么,自动松开,浅草色的发丝就这么倾泻垂落,带来细酥的、针刺似的疼痛。
武装带扣弹开,响声清脆,像枪械扣动扳机的撞针。
“不哭。”他的哨兵哑声哄他,“不哭,抱抱,给你这个。”
酆凛把金属铭牌交进白皙掌心,柔声告诉宋汝瓷,害怕了、疼了、不舒服了、不高兴了,就用力狠狠拽。
酆凛抱着他,不松手,不挪开视线,不需要特地摸索,单手解开他的武装带,解放被收束勒紧的腰身,像拆一封本该早就送达的情书。
第62章 碍事
「嵌」
宋汝瓷第一次学到这个字, 是在医院。
穿书局的员工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带记忆的,所以印象很模糊,只是些零星的画面——血和碎瓷片, 边缘锋利尖锐, 随着肋骨间隙翕张而起伏。
有人按着他的肩膀,视角很高, 他的年纪或许很小, 只有四、五岁。
“乖哦。”人影揉着他的头发,转身交代, “异物嵌刺,肺叶破了, 去报警, 我们怀疑这个孩子……”
异物嵌刺是要清理的伤害, 纱布嵌塞也很疼, 他在医院学习认字, 还学会了嵌顿疝、关节嵌锁。
总之, 都意味着“异物陷入了本不该在的错误地方, 且无法脱离”。
不是好事。
……
进入穿书局,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第三者视角,很新奇, 系统的虚拟屏幕正在实时浮出关当前情景的简述:
「酆凛正尝试把他的向导嵌入心脏。」
系统回过神, 发出尖锐爆鸣声,啪地关掉共享:「不不不你要专心!」
这只是穿书局的一项新功能, 提供给熟练钻地板缝的系统们,实时转述当前情况,辅助了解局面发展。
这种局面,通常情况下, 都不会有人有什么余力分神,所以也不用特地屏蔽系统和宿主的共享视角。
……怎么能有当事人自己来看的!
酆凛到底有没有结!合!热!!!
系统鼓起勇气怒吼,变成烫手的小红影子,抱起微型电脑满屋乱窜,在墙上弹球一样反弹了几次,一溜烟钻进浴室不见了。
苔绿色的眼睛轻轻眨了下。
不等回神,后颈陷入濡湿软热,獠齿悄然咬合,气流淌过,庞大黑影覆落,他被托着腰胯膝弯整个抱起。
/
宋汝瓷被咬住后颈。
这实在是套很小的房间,几步就能走到头的卧室,一个配套的小淋浴间。
和旧别墅比起来,的确小得太多了。
蛇尾依然存在,鳞片缓慢翕张,过滤有淡淡潮湿旧物气息的空气,送过来一点清凉干净的风,但在那种近在咫尺的无形炙烤下似乎杯水车薪。
“慢一点呼吸。”耳旁的声音很轻,淌过耳膜,“会刺激到我。”
哨兵感官太敏锐了。
手臂卷过脊背,拇指轻轻引领着下颌向一侧稍偏,柔韧白皙的脖颈轻微颤动,汗水淌进锁骨凹陷。
咬合,轻柔捻磨,一下一下慢慢挤压,直到脊背震颤,一点向导素淌出。
细软的蛇信卷着细细舔舐干净。
蛇颅的影子这才彻底消失。
那一点柔软的皮肉被轻轻暂时放开,嘴唇依然在上面贴了贴,热意烫得脊背轻颤。
胆敢走神的向导喉核溢出气流,看得出对这种情形认知不足,下意识攥住蛇鳞化成的作训服,仰起的眼睛像被一大盆小石子惊起涟漪的温柔湖水。
漆黑眼瞳映出清瘦影子。
额头、胸膛、墙壁和床头,已经搭出不受风雨侵袭的三角区,于是那件华丽挺括的洁白军装所有金属扣都弹开,滑落。
宋汝瓷仰着头,温热透过衬衫布料,仿佛整个肩背都被一只手拢住。
“咚”地一声。
已经显得有些粗糙的旧枪套连带着枪砸在木地板上。
“怎么换了肩挂背带。”嘴唇轻轻碰着白皙耳廓,嗓音有些哑,指腹抚摸脸颊眼尾,“这么紧,不勒吗?”
——似乎过分熟稔“弯一下眼睛再摇头”的糊弄模式,哨兵不上当,单手遮住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别动。”
“我看看。”
宋汝瓷不太清楚自己坐在什么上,靠在什么上,总之一切暖热柔软,垫着后颈腰背,不用他出任何力气,却也温柔控制着他的动作。
衬衫扣子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衬衫的衣摆,蛇尾在检查,共享感官后能听见蛇鳞摩擦布料的响声,有什么冰凉的、柔软冰凉的,淌过紧背带勒过的位置,缓解了那一点肿热隐痛。
有些不为人知的、知道了也未必会注意的……未亡向导的小小习惯和癖好。
把武装带扎紧,枪套背带勒紧,勒到近乎完全贴合胸肋脊椎。
巨蛇曾在他睡熟后,盘踞不动,借着月色长久注视那些由柔和瓷白下泛起的淡色淤痕。
这不是酆凛教的,十九岁的哨兵帮向导着装时会反复调整,确保留出一根手指的空余,头几乎低到胸口,紧闭着眼睛屏蔽过多感官刺激,但往往反而因为看不见而弄巧成拙,摸错不该摸的地方,多费很多时间。
怕痒的少年向导总会忍不住笑,会笑得轻轻咳嗽,浅草色发丝轻颤,边躲边闭眼,脸红得不用双手捧住轻轻亲一下就是犯罪。
第一个吻。
两个少年都有点被吓到,不太会动,不太敢呼吸,漆黑眼睛凝视苔绿色眼眸,心跳吵到好像白塔爆炸。
但第二个、第三个就熟练得多了。
那些青涩的,好奇的,小雨点儿一样的柔软密集的吻……两个少年挤在一个小帐篷里,头碰着头,掌心捧着柔软洁白的脸,悄悄逃了今天的早训。
外面是能把世界淹了的暴雨,嘘,不要说话,不出去,和他们无关。
雷鸣电闪,黑蛇从掌心温驯游上瓷白指尖。
小黑蛇在身上游来游去,变得更小假装指环,又游过少年柔软瓷白的脖颈,游过齐耳短发,咬着耳朵荡秋千。
开玩笑一样,从衣服里穿过肋下肩膀,把人轻轻缠住,不放,不放。
……二十一岁的宋汝瓷在被隔离审查,全副军装笔挺地坐在禁闭室,汗水顺着颈后淌落,礼服制式的军装变成潇洒的刑具,但闭上又张开的眼睛……光泽柔和,抬起一根手指,轻轻贴上淡色嘴唇。
嘘。
不要说话。
那之后,紧过头的背带、腰带、武装带,勒过白瓷似的脊背腰身。
因为主人忘掉了“疼”,知觉也自然跟随着变得迟钝,于是一再系得更紧。
直到隐约模拟出记忆里的千分之一。
现在这具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不再只有纯白菌丝,能淌出一点血,会困到在揉眼睛时泛红掉泪了。
于是肩头、脊背、肋下,宋汝瓷看不到身上泛起微微凸出的淤紫瘢痕。
它们被拼命疼惜,尽力抚摸,被压着暴戾滔天怒火的嘴唇小心翼翼亲吻。可惜这里没有元老院老头,盘绕整个安全区的蛇尾重重砸塌一栋藏污纳垢的烂尾危房,而獠齿轻过呼吸。
温热护住头颈,宋汝瓷被这样轻按进怀抱,黑蛇游上瓷白,充血淤痕被细细的獠牙刺入,漆黑军靴无意识抽动了下。
宽大手掌包裹住细心保养擦拭、泛着光泽的亮黑皮革。
一手握着纤细的膝盖,另一只手慢慢牵拉,流动的空气带来细微的凉意,这条腿又要蜷起,却被掌心早有预料般轻柔托稳悬空膝窝。
两双靴子被整齐摆放在床边。
衬衫和长裤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手掌提前护住险些坠落的洁白蝴蝶,向下暖着凹陷,粗糙指腹轻轻磨蹭。
漆黑眼瞳深处的岩浆已近喷发。
喉咙喑哑,反复深呼吸几次,灼烫额头用力抵住冰冷墙面,闭眼半晌终于缓缓吐出字句:“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