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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沈琅沉吟了片刻:“若一味只是逃,江山易主,只是早晚的事。”
  豫王冷笑:“过了太久安生日子,他们没人愿意冒险,若将这些兵力调去前线,万一再被攻破,大宁朝不日便会覆灭,可若保存剩余兵力,逃到南边建立新都,或许还能相安无事几十年。”
  “他们那些人嘴上自然都不说自己怕,只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豫王嗤笑了一声,“说的倒是比唱的还好听。”
  沈琅终于问他:“殿下是怎么打算的?”
  “明面上那些地产铺面先不动,你帮我出面,将你手里那些铺面田地先分次折价卖了,别叫人看出什么端倪。”
  “眼下他们放出去的消息,是朝廷还要派兵死守,陛下不日便会御驾亲征。趁着底下这些人还没乱起来,带不走的资材你都看着折价换成现银。”
  沈琅:“……好。”
  他记得驻守西卫所的武将洪铮曾是豫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但这件事豫王藏得很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沈琅看着对面的豫王,忽然说:“若是殿下留下来,守住东都……”
  他知道豫王有野心,否则他当初也不会选择跟着这个人。
  豫王闻言也看向了他:“离京时,皇兄私下里曾给过我一封密诏,太子年幼,等他寿终,本王就是新帝的摄政王。”
  沈琅:“太子如今才不过七岁,有苏蒲两党在,若真有那一天,殿下夹在其中,幼帝必然更亲近外戚蒲家,苏党的势力在朝中也是盘根错节……”
  “你是说本王的摄政王做不了两日?”
  “我是替殿下感到不甘心。”沈琅说,“若是能得到洪将军的助益,守下东都城,此时再入上京,比之退到南边,在苏蒲两党夹缝之间求生息,殿下觉得孰优孰劣?”
  “若守不住呢?”
  沈琅顿了一下,而后道:“那也名垂青史了。”
  “楫舟,”豫王忽然笑道,“你真像纪秋鸿能教出来的学生。可惜本王并不是什么忠烈,我和他们一样,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看着沈琅那张脸,又道:“鞑靼此次率领了数十万兵力,而洪铮所率领的西卫所驻军兵力不过两万,要怎么守?”
  “再说粮草、兵马……大宁已有三四年都拖欠军饷了,不少人都做了逃兵,兵疲马乏,洪铮如今手里恐怕连两万人也没有了,要怎么打,楫舟?”
  “你告诉我。”
  第61章
  薛鸷一路上紧赶慢赶, 总算赶在闭门鼓落下之前,挤进了东都城。
  近来不知为何,薛鸷发现路上途径的好几个城镇管辖都比从前要严苛了不少, 无论是身份查验, 还是对来往商旅之客所携物品的排查, 都比前些时日要仔细得多。
  排在薛鸷前头的有两批商队, 薛鸷原不太想惹人注意, 因此便乖乖跟在他们后头等着, 只是足足等了有大半个时辰,前头的队伍却还是卡着不动。
  薛鸷只好掏了十两银子, 塞给前头那个守备,又随口和他扯了个谎,说自己赶着进城要见患病的姑妈最后一面。
  那守备见他公凭齐全, 又掂了掂他塞过来的银子, 看他也没带什么行囊,于是草草将他身上的包袱翻了翻, 也就放他过去了。
  如今世道就要乱了, 东都城离上京最近, 这些守城士卒自然也有所感知, 今日之所以迟迟不放这些商队过路, 无非是想要以权谋私, 从他们身上多榨出几分钱银来。
  薛鸷因要躲着城内巡防来去的兵马司, 到抱月楼时便有些迟了。
  城中多数院舍都已闭了灯,从前薛鸷见过夜里还在迎客的那几家酒楼, 今日却也都安安静静的闭门谢客。
  抱月楼的大门紧闭着,薛鸷干脆直接从后院翻过院墙,落地时的轻微声响惊醒了院里正打瞌睡的阿憨。
  薛鸷见它张嘴便要叫, 连忙伸手捏住了它的狗嘴:“住嘴,是我。”
  “你别恩将仇报,”薛鸷低声对它说,“没我带你回家,你这会儿还在河边刨蚯蚓吃呢。”
  过了会儿,见阿憨的尾巴已经安静了下来,薛鸷才松开了手,这条狗似乎真的认出了他,不但没叫唤,还朝着他摇起了狗尾巴。
  薛鸷于是伸手顺了顺它身上的毛,轻声夸赞:“好狗。”
  一楼有堂倌守着,薛鸷不知道沈琅是怎么和他们交代的,为了避免麻烦,他干脆直接爬上了靠近沈琅卧房窗边的那颗梧桐树。
  等站稳后,他借力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就跳到了沈琅卧房窗外的檐瓦上,紧接着薛鸷小心翼翼地打开窗,轻声落地。
  房内很安静,灯烛已熄,薛鸷的心跳得很快,这里有一股令他眷恋的气味,引诱着他迫不及待地就想吻到那个人。
  但在靠近床榻时,薛鸷却忽然嗅到了一股既让他感到熟悉,却又似乎非比寻常的气味。
  他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点起了灯烛。
  视野随着亮起的灯苗闪动了一下,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榻上睡着的那个人,乌发披散,身上只一件薄薄的绸棉里衣,襟口处显得有几分松垮、凌乱。
  在沈琅被忽然的光线和声响惊醒之后,薛鸷又发现令他朝思暮想的那双眼睛里,好似情|欲未散,仍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不等他开口,薛鸷便像是忽然疯了似的,上前一把扯过他的腕子,随后又开始拉拽他身上的里衣,于是原本就显得松垮的襟口很快便被他用蛮力扯开了。
  “你干什么……”沈琅被他扯疼了,也扯懵了,“放开!”
  薛鸷并没有在他上半身发现想象中的旖|旎印痕,可他的动作仍没有停,他始终一言不发,接下来又强硬地撕扯开了裹住沈琅的那条亵绊。
  还不等沈琅反应过来,两个指节便倏地挤了进去,这个动作轻易的让薛鸷僵了一下,是很松软的触感。
  不对、不对。
  他听见沈琅发出了一声痛叫,他挣得很用力,可是逃不开。
  沈琅发觉这个人正用一种瞪视着仇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身体,手上的动作粗鲁又强硬,他似乎还想往更深的地方去,仿佛急于想要找到什么“罪证”那样。
  沈琅莫名有一种他要把那里撕开的错觉,或许并非是错觉,很疼,所以他有些发起了抖来。
  “你疯了……滚!”
  薛鸷眼下满脑子都是那个什么狗屁豫王和这个人肌|肤相亲的画面。
  我的……被他碰过了,他想。
  或许就在一刻钟以前,那个男人才刚从这间房里离开。
  他的理智完全被那个可能性打碎了。
  薛鸷的脸上既没有笑,也没有显现出怒意,他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手指碰得还不够深,所以他才没有找到那个人留下的东西。
  他看着沈琅那张有些湿漉漉的脸,忽然面无表情地开口:“贱|人。你就这么贱?这么忍不住?”
  沈琅怔住了。
  “那个什么狗屁豫王是不是刚从你床上下来?他给了你什么,你就和他睡?”
  “你说我的钱脏,你的难道就很干净么?”
  沈琅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薛鸷被打得偏过头去,反而笑了,紧接着那笑意里忽然迸发除了一股极端的愤怒:“你丢下我就跑了,沈琅,你凭什么丢下我!”
  “他有王妃,还有那么多妾,他答应给你名分了吗,你就和他睡?”
  “他那么老!”
  薛鸷的眼睛红了,他咬牙切齿地喊:“你不要我却要他!”
  沈琅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他终于开口:“……薛鸷,所以你觉得我的银子都是靠陪他睡得来的吗?”
  “在你眼里,我只有靠那些戏子小唱的营生,才能养活我自己。”沈琅很平静地反问,“是吗?”
  他的表情、语气,全都平静得仿佛没有波痕,可是薛鸷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睡?你爱他?”薛鸷仍在气头上,每一句话都像是从他牙缝中硬挤出来的,“你要银子,我给你,你要什么,我拼死也替你挣回来,可你不该这样……作践你自己。”
  沈琅冷笑:“被逼着和你苟|合,就不是作践,我自愿和谁,却是作践?”
  薛鸷气得发抖:“什么叫逼,什么又叫苟|合?你明明也……”
  “我有的选吗?”沈琅看着他,“我被困在那个匪窝里,我的命都在你一句话里,你想要我,我抗拒得了吗?”
  “那你也不能……”说话时,他忽然瞥见了放在沈琅枕边的那块绸帕,那方帕子里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沈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先他一步便伸手去拿,却被眼疾手快的薛鸷劈手夺了过去,绸帕散开来,他看清里边包着一个细长的……玉具。
  他脸上原本狰狞难看的表情陡然掉了下来,薛鸷抬起头,有些无所适从地看向了沈琅。
  是了,他还那么年轻,即便身子孱弱,又有腿疾,可他依然是个年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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