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周成恨不得现在就进城再给她打听一回。
秦宁道：“别急，城门不可能一直关着，总有打开与外连通的时候，到时候再去打听消息。”
“没错。”周成连连点头，“城里的粮食撑不了太久，外城已经乱了，内城虽说朝廷一开始反应及时将各个粮店收缴，又压着没有叫涨价，可总有售完的一日，而且异变后百姓也难出门买粮，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们亲自带兵将粮食押到巷口兜售……”
说到这他有些惭愧。
异尸出现到现在他还未曾因粮食而有过烦恼，最初他在自家，家里有存粮，后来去秦家侯府也没短了他吃食，等他进了天眷卫就更不缺吃了。
他出去剿尸才发现朝廷虽说售粮安稳民心，可定了量只叫吃个半饱。
朝廷还早早吆喝招人收尸，每日按数目结账，内城百姓的日子比外城要好一些，一开始来的不多，但大半个月只出不进，来报名的越来越多，就算后来异变也有许多人冒险跟在他们后面。
死伤自然避免不了。
他们和兵丁在前面杀尸已经很危险，不可能再顾得上去保护他们，虽然他们在后面跟着，但若涌来的异尸太多，连他们都得奔逃，收尸人只能自己想办法活命。
周成亲眼见过上一刻还在为别人收尸，下一刻自己就变成了尸体。
这些人不过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挣一口粮食。
他回去皇子府看到满桌珍馐竟觉得难以下咽。
秦宁听到这更对他另眼相看，周成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能有这样的觉悟可以说十分不错了，至少强过杨家有些人。
杨家人有他提醒没有经历太多危机，甚至除了杨锐和杨铮两个天天出去杀尸的，其他人连被丧尸啃食的残尸都没见过。
一家人依旧自持身份，从他们身上可以窥见贵族对平民的态度，当然杨家人已经算性格不错的贵族，对外更是态度和善，毕竟杨家人不是蠢人，知道眼下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
但有时流露出来的观念还是叫秦宁不适，他知道这不是杨家人的错，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
可现在世道已经变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往后肯定会用能跟上他节奏的人，杨家那些固执己见的若只是私下念叨他不管，但要是敢冒头坏事，他肯定不会姑息。
周成继续说：“便是勋贵富户家的粮食也经不住这样消耗……”
有些还知道省一省，遣散了不少下人，有些依然摆着跟从前一样的谱，秦家就是，约莫因为有六皇子这个靠山，吃的喝的丝毫没比从前差，甚至没因守孝而少了荤食。
秦盼怡和秦盼晓脸色难看。
父亲怎能如此！
周成道：“侯爷说府里的牲畜若继续养着每日还得浪费不少口粮喂它们，不如先吃掉，吃完再守，而且这种时候更需将身体养好。”
说的好听，嫌养着费事就拿去跟左邻右舍换粮食啊，相信肯定会有人乐意换的。
周成：“我只知道秦侯爷和林姨娘他们吃得好，其他没露面的不清楚。”
秦盼怡和秦盼晓脸色更不好了。
秦盼晓只能安慰自己：“爹既然每日都在府上，林姨娘应当不会太过分……”
秦盼怡冷笑：“他若是聪明两个儿子被换也不会被瞒这么多年，林氏为何敢作恶？还不是他给的底气！何况……”她顿了下，“如今侯府靠的是秦宏可不是他，呵。”
这声呵意味深长。
秦宁秒懂。
秦恒如今半点本事没有，侯府全靠秦宏，林姨娘是秦宏的亲娘又是他真爱，情分加上利益，还有他自私自利的性格，对林姨娘磋磨其他人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盼晓咬牙：“我明日也早起跟着练武！”
秦宁立刻道：“好，我亲自带你！”
他早就希望她能跟着锻炼起来，虽然他不会把内功教出去，至少现在不会，但武功招式却可以传授。
为此他上一次还专门跟封槐换了一些枪棍鞭术。
但来跟练的大都是男的，女的只有零星几个，中途还有两个坚持不住不来了，当然放弃的男的更多。
秦盼晓现在愿意来他可太高兴了。
秦盼怡也高兴，她早就劝过了，二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被老太太教的太过循规蹈矩：“你能想通太好了，现在世道变了，保命才是最要紧的，旁的都不重要，咱们女子更该习武，我若不是怀着孕早就练起来了。”
秦盼晓眼睛红红：“多谢大姐劝我，之前是我犯傻了。”
她不知道城里是这种情形，现在知道了再没有期盼，她也不是真迂腐信那些闺训，只是为了讨老太太欢喜罢了。
秦盼怡又道：“我知道你担心陈晴，练武是想去接她，先不说习武不是一蹴而成的，只从这里到城门口就危险重重，你可不许瞎冲动。”
原来是为了陈晴，秦宁接话：“你先别急，昨天趁乱跑出来的肯定不止周二一个，以后跑出来的只怕会越来越多，总有跑到咱们这边来，我叫李康他们多打问城里的消息，咱们随时观望城里的情况，到时候见机行事。”
周成也接上之前的话题：“粮食没了肯定要开城门的，要么朝廷派人去寻粮，要么……得开门放百姓自己出去……”
或者说赶出去。
勋贵富户们为了保* 住自己的存粮肯定乐意朝廷将百姓放出去，放出去自己找食物就不会来围攻他们。
指不定还想着这么多百姓出去总能将异尸杀掉一些，之后他们再派人去城外收割粮食。
观圣上和六皇子行事，只怕做得出来。
秦宁道：“富户里应该也有想出来的。”
总有家里没存太多粮食的，与其留在城里买粮吃不如去自家庄子，正好还能赶上一波麦收。
周成诚实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到庄子里来自给自足。”
所以他跑的时候一点都不担心出来没吃的。
秦宁：……咳。
秦盼怡见状帮他把周庄的情况说了。
周成听完起身给秦宁行了一礼：“二哥心善，若非你及时相救，他们只怕难保性命，莫说存粮，便是地里待收的也该是二哥的。”
他这样真诚，秦宁也不好再为难他，但地里的粮食他还是想要的，道：“你既然来了，又为我们带来城里的消息，我哪能叫你吃亏，你看这样如何，你留在秦庄，这边有人日夜巡逻，不必担忧安全，若回去只有你主仆三人太过危险。”
显然不止粮食，收来的人也是不打算放回去的。
周成一听留在这眼睛立刻就亮了，不等听完就说好，速度之快声音之大叫秦盼晓面色一窘。
秦宁：行吧。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从周庄运来的现粮全是庄仆的口粮，先前的出息已经送去你们府里，果子和牲畜因还不到时候没送，这些我折合工分给你记账，我们这里如今用工分当银钱……”
他飞速将规则给他说了一遍。
周成听得好奇心大起。
秦宁：“还有地里的粮食，收获后两成算你的，要粮还是要折工分都随你。”
周成没有意见。
他一个人肯定收不了那么多麦子，事实上他长这么大就没拿过农具！
至于把庄仆们叫回来更不可能了，在他看来既然秦二郎救了他们，他们就是秦二郎的人了。
秦宁满意了：“我这里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待会儿可以在庄子里转转，看是想加入巡逻队出去杀尸还是留在庄子找个活干，当然你闲着什么不做也行——”
“我加入巡逻队！”周成几乎是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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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什么都不干怎么行，不说二小姐怎么看他，他自己也过意不去。
他挺了挺胸膛：“我是异人不怕被咬，自该去杀尸。”
“好！”秦宁鼓励一声道，“你放心，我们巡逻队保障齐全，绝不会叫你身处险境。”
他故作神秘眨了下眼：“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周成不明所以。
秦宁却没再解释什么，叫恭喜过来带他去安顿，给周成主仆三人安排的自然也是帐篷，他不可能让已经住进屋子里的人再搬出来给他腾地方。
秦盼怡和秦盼晓也各自回去告诉其他人今天听到的消息，还得忙活挂白穿孝，虽然距离陈老夫人去世已经快一个月，但该尽的孝道得尽。
先不说大家知道城里的消息心情如何，秦宁立刻拿出对讲机呼叫李康，他们巡逻就在附近不会太远。
昨天从城里跑出来的肯定不止周成一个，可以让他们去岔路口晃一晃，兴许多能接应一些。
他现在实在太缺人手了。
去河里挖泥土需要人，烧砖需要人，砌墙需要人，接下来砍树收麦更需要大量的人，之后还计划盖房。
再来五百个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