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霍渡的手掌温热有力，稳稳地托住宴珏的小腿，指尖轻轻按压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像是在试探着伤处的深浅。
宴珏的呼吸微微一滞，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他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霍渡的侧脸上，那张平日里那张从容带笑的脸上此刻却透着一丝难得的紧张。
宴珏的伤口并不深，只是他的皮肤太白了，一点血痕在上面都格外显眼。
“你再多看会儿，它就自己愈合了。”宴珏说着，还想收回自己的腿，然而霍渡不仅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更用力握紧了些。
霍渡单手拧开了消毒水瓶盖，又扯了一截绷带，往绷带上倒了些消毒水，道：“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宴珏放弃了挣扎，放松了上半身靠在沙发上。
霍渡的动作很轻，拿沾有消毒水的绷带一点点擦拭伤口附近的血迹。消毒水的冰凉触感刚刚接触到伤口，宴珏的腿便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霍渡立刻停下了动作，抬眸看了他一眼，“很疼？”
“没有。”宴珏皱了下眉，自己的腿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他伸手想拿过霍渡手里的绷带，“我自己来。”
霍渡勾了下嘴角，说：“宴上校打算用什么姿势怎么自己来？”
宴珏手上动作一顿。
伤口在脚踝外侧，一直延伸到了比较靠后的脚腕，如果药要自己涂药的话，免不了要支着腿，然后扭着身子处理伤口。如果想让处理起来方便点，还可能要叉开点腿。
如果房间里就他自己还好，什么姿势都不觉得奇怪，可偏偏房间里除了有傻站在一边的费德里，还有一个不用猜都知道赶不出去的霍渡。
宴珏看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的霍渡，索性放弃了，又靠回了沙发上，一抬眼跟费德里对上了视线。
费德里：“……”有种在当灯泡的感觉。
霍渡擦完血迹，又换了节绷带，重新在上面倒上了点消毒水。他的手拿着绷带，一下一下的按在伤口上，但是这次消毒水到多了些，按了几下，便有几滴消毒水顺着脚踝往下流，眼看着就要流进宴珏的鞋里，霍渡用中指勾着宴珏露在鞋外面的那节袜子，往下拉了拉。
一节纤细的跟腱暴露在空气中，在消毒水流过时，跟腱动了动。霍渡沉着视线，注视这着滴水珠在宴珏皮肤上蜿蜒流过，用拇指抹走了那几滴小水珠。
宴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瞬间握紧，表情错愕地看着霍渡。
霍渡刚才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些，那处皮肤上立刻泛起了淡淡的红。
“……”
宴上校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皮肤这么娇气。
艾尔斯塔带着酒店的清洁人员过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宴珏站坐在沙发上，露着一截小腿，表情好像有一点惊慌失措，旁边还蹲着个霍渡。
艾尔斯塔皱了皱眉，问费德里：“他们干什么呢？”
费德里扯了扯嘴角，挤出两个字：“消毒。”
就是这消毒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行李收拾好后，他们没等清洁人员打扫完，就下了楼。
或许是因为不小心弄伤了宴珏，费德里心里愧疚，宴珏的的行李箱被他先一步拿在了手里。宴珏看他这个样子，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往下走。
只是受了伤的那条腿，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握在上面，让宴珏走得非常不自在。
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霍渡突然停了下来，道：“稍等我一下，落了点东西，回去一趟。”
费德里道：“嗯，去吧。”
艾尔斯塔皱了下眉，但由于他们买的空间跳跃列车的发车时间距现在还早，也没说什么。
霍渡说：“我很快就回来。”
宴珏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盯着霍渡走进了上楼的电梯。
其实霍渡并没有落下东西，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他生病那两天喝的粥，到底是谁做的？
霍渡上了二楼，又走楼梯下去，直奔一楼餐厅。
这会儿不是饭点，餐厅人不多，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客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食物香气。进去后，霍渡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墙上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自助厨房的牌子。正如艾尔斯塔所说的，这里提供了一个自助厨房，如果酒店提供的饭菜不和合客人胃口，客人可以自己在自助厨房做，只需要购买厨房的食材即可。
霍渡的目光最终落在站在柜台后的服务生身上。那是个年轻的beta，正低头整理着餐具，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先生，需要帮忙吗？”服务生问道。
霍渡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白米粥？”
服务生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们餐厅没有白米粥，但是我们提供了南瓜粥、黑米粥、蔬菜粥还有红枣粥。如果您实在是想喝白米粥的话，可以借用自助厨房自己煮。”
霍渡对这个回答并不惊讶，了然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抬腿往自助厨房走。
自助厨房说是自助，但也有几个服务生在里面盯着，防止有厨房杀手在他们这里制作危险物品，或者有客人灵机一动，煮出一锅生化武器出来，给自己吃进icu。
霍渡随便找了一个服务生，直接问：“你好，我想问一下，前两天是不是有人在这里煮粥了？”
服务生被问得一头雾水，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礼貌地回答：“不好意思，前两天不是我管理这里。”
霍渡：“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正再找个别人问一问，旁边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煮粥？是不是白米粥？前两天我倒是看到一个omega在这里煮过。”
霍渡转头看去，说话的是另一个服务生，年纪稍大一些，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他一边擦着手里的厨具，一边继续说道：“那个omega长得特别好看，煮粥的时候动作也很熟练。我当时还开玩笑问他是不是给alpha煮的，他也没否认。”
霍渡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一些：“他长什么样子？”
服务生想了想，描述道：“个子挺高，但很瘦，皮肤特别白，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冷的。哦对了，他眼尾还有颗痣，挺显眼的。”
霍渡的呼吸微微一滞，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宴珏的模样——那张总是冷淡的脸，苍白的皮肤，还有眼尾那颗小小的痣。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哑：“是不是穿黑色衣服，头发有点长，遮住了耳朵？”
服务生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您认识他？”
霍渡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没想到，那两天他生病时喝的粥，竟然是宴珏亲手煮的。那个总是冷着脸、矜持高傲的宴上校，居然会为了他做这种事。
粥每次都是在霍渡睡醒的时候，就已经被宴珏带了上来。从味道来看，起码要煮至少一个小时才能煮出那么醇厚的米香。
霍渡突然想起来他发烧好了的那天，宴珏趁着他洗漱的时候打算休息一会儿，宴珏刚沾沙发便很快睡了过去。当时他问宴珏是不是忙了一晚上，宴珏的回答是“起太早了”。
难道宴珏早起是为了给他煮粥？
“他……煮了多久？”霍渡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服务生回忆了一下，说道：“挺久的，我记得他好像煮了两次吧，每次都很认真，还特意问了厨房的人怎么煮得更好。看得出来，他很用心。话说那锅粥不会就是给你煮的吧？”
霍渡的喉咙有些发紧，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却又空落落的。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走出餐厅时，他的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他快步走到酒店门口，几乎是冲了出去，远远地就看到宴珏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目光落在远处，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霍渡走到宴珏身边时，低声道：“宴老师。”
宴珏转过头，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平静：“东西找到了？”
霍渡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着宴珏，唇角向上扬起。
宴珏被霍渡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了？”
艾尔斯塔和费德里正站在路边低声交谈，听到霍渡的声音，两人同时转过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霍渡的目光迅速扫过艾尔斯塔，随即收回视线，语气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什么。”
宴珏：“……”霍渡又犯什么毛病？
费德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四人陆续上了车。去车站的路上，车厢里比吃饭时安静了许多，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引擎的低鸣在耳边回荡。
突然，宴珏的终端震了一下，抬手看了一眼，发现是霍渡发来的消息：“谢谢你煮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