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只想吃瓜看戏 第31节
“姑娘,你刚刚可吓了我们好一跳。”鹧鸪心有余悸,自家姑娘刚才那样逗弄襄王殿下,她只担心要是襄王恼了可怎么办才好。
张月盈不以为意:“因他之故,我受了整整一天的罪,我就是逗逗他怎么了?”
他又不会缺斤少两。
一日的各种繁琐仪式拜礼下来,张月盈腿脚都麻了,她同两个丫鬟笑闹着,欲要起身,一个不稳,头上的凤冠卡住了头发,滴溜滴溜的疼意从发根冒上来。
“快,帮帮忙,把这个该死的头冠摘下来。”
鹧鸪和杜鹃上前,轻柔地将凤冠卸了下来,张月盈顿觉脑袋轻盈了不少。
沈鸿影亦除去了礼服,换了身大红常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面色已然瞧不出先前的窘迫。他迈步越过对他行礼的鹧鸪和杜鹃,对张月盈道:“王妃先歇着,我去前面宴客。”
张月盈颔首。
乖乖巧巧,一点也不似会戏弄人的样子。
屋外的侍奉的丫鬟女官躬身目送沈鸿影离开,私下交换了眼神。襄王殿下待新王妃十分温和,她们需打起精神将人伺候好了才是。
屋内,张月盈褪去翟衣,换上一身银红的富贵如意纹浮光锦大袖衫,重新梳了同心髻,偏凤步摇凤口处衔着一条珍珠珠链,垂落至肩,折射着润泽的光泽。
鹧鸪对外招呼了一声,几名丫鬟拎着巨大的食盒鱼贯而入,安排起了席面。菜色不是宴席上的那般大鱼大肉,更多的是清淡的甜粥小菜和各色茶点果子,俱是江南风味,摆了满桌。
为了不在婚仪上闹出笑话,张月盈被大舅母韩氏严格管束,仅在晨起时用了一碗浓稠的八宝燕窝粥,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水米未进,腹中早已空空。
张月盈坐在桌案边,垂眸打量着菜品。
奉菜的丫鬟中有一个一身青色襦裙,叉手站在一旁殷勤侍奉:“王妃殿下,这是宫中尚食局拨来的荣厨娘所做的酥油鲍螺
、梅花汤饼和橙糕,请殿下尝尝口味如何。”
尚食局专司皇室膳食之事,专业能力不必多说,听闻每岁中秋皇帝赐给臣下尚食局所制的月饼,均是很快被瓜分殆尽。
张月盈提箸尝了几口,眼睛陡然亮了。
橙糕乃是将黄橙煮熟,捣烂去核,果汁加糖炖煮,再复倒入橘皮内凝固成型。入口软软弹弹,好似果冻一般,却入口即化,唇齿间只余瓜果清香。
她一样接着一样地各尝了几口,每样均很合她心意,心里盘算着若日日皆有这样的美食做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婚房内,张月盈正大快朵颐,沈鸿影正穿梭在前院觥筹交错的筵席上。
皇子娶妻,竣工不久的襄王府大摆宴席。
教坊司专门拨了伶人,席间乐声奏响,轻歌曼舞,丝竹之音绵绵不绝。京中的勋贵官员不论是和阵营都来了,将前院五十张席面坐得满满当当。
不少官员均凑在一起推杯换盏。
开始还有所顾忌,可等到酒意上头,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威远伯府的二公子楚清歌连饮十杯,“嘭”地跳上桌子,仰天唱起了勾栏里的名曲。旁人去拉他,他理都不理,自顾自地唱着。
最后,还是叶剑屏飞身上前,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问题,将瘫成烂泥的楚清歌扔给威远伯府的侍从。叶剑屏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深藏功与名,轻摇折扇,走到沈鸿影跟前,眼神戏谑地打量着他:“如花美眷在房,殿下竟也舍得来此?”
沈鸿影白了叶剑屏一眼,冷冷道:“大舅母带着两位姑娘往这来了。”
“什么?”叶剑屏瞬间变了脸色,遥遥便见承恩公太夫人一左一右地挽着两位袅袅娉娉的姑娘朝他走来,“殿下,帮个忙,就当没看见我。”
叶剑屏嘴角抽搐,郑重地拜托了沈鸿影,合上折扇,忙不迭越过庑廊前的栏杆,一溜烟地跑了。
承恩公太夫人很快找了过来:“老身见过殿下。对了,老二人呢?”
“跑了。”沈鸿影毫不犹豫地把表哥给卖了。
“这孩子,同龄人里就他单着一个人,他还想等到什么时候?”承恩公太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连比二儿子还小的襄王都有了王妃,嘴里念叨着叶剑屏的名字,然后寻人去了。
见新郎官出现在筵席上,宾客们少不得一一过来敬酒恭贺,沈鸿影不好拒绝,只能一个一个应付过去。不少敬酒的官员之前对这位病弱皇子印象模糊,甫一接触下来,惊觉沈鸿影待人接物温和周全,不需身边的内侍提醒,便能清楚说出他们每个人的姓名官职。
只可惜是这样一副身子骨。
“四弟今日迎娶新妇,乃是人生喜事,难道不与我痛饮一樽吗?”楚王端着两个酒杯过来。
成王亦不甘落后,直接插到楚王与沈鸿影中间:“四弟总不能只敬二皇兄酒,却将我给忘了吧。”
场面一触即发,原本打算向沈鸿影敬酒的官员瞬间闪得老远,生怕被楚王和成王的斗法给波及,却也偷偷观察着沈鸿影的举动。
也不知襄王殿下对二王之争又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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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高擎,纱帐掩映下,新房内红光溢彩。
张月盈用过了饭,丫鬟们轻手轻脚地将席面撤了下去。
内室之中,又只剩张月盈端坐榻前,心跳一时快一时慢,手指绞着衣袖,坐立不安,难得有了些女儿家的羞赧。
她猛地拍了拍发热的脸颊,想起大舅母韩氏昨夜郑重其事塞给她的那一本图册。
怕什么?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上一世谁私下没看过那么一两部片子,那可露骨多了。
反正以沈鸿影的姿容,她又不吃亏。
过了一阵子,外头突然喧哗起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进。
婚房的门突然开了,幽幽的夜风灌入,让人不禁肤上生寒。
“王妃,前面……前面……殿下出事了。”来人闯入室内,大口地喘着气,满脸焦急。
张月盈眉心微颦,看向来人:“缓口气慢慢说。”
她估摸着大约是沈鸿影的身子骨有恙撑不住整场筵席,可来人接下来的话却叫她大为惊诧。
“殿下在席间突然吐了血。太医诊过,说是……说是中了毒。”
第38章 中毒表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襄王府的筵席上此刻一片混乱,许多人都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何事,满脸茫然,只见王府的亲卫赫然出动,将筵席团团围住,方知襄王出了事。
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席间不少女眷花容失色,钗环散乱,也有胆大者嚷道:“不知出了何事?竟要对我等刀剑相向吗?”
廊下柱子的阴影里现出一道人影,一身劲装,双手抱拳:“小人等乃王府亲卫,无意冒犯,只是职责所在。查明殿下中毒原委前,任何人不得离开,烦请诸位见谅。”
话音方落,人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夜风习习,屋檐下的六角宫灯摇曳不止,密集的脚步声远远响起。宾客们蓦然抬头,却见忽而落下细密的雨丝里,一柄红伞穿过氤氲的水雾,伞下是位红衣美人,脚步急促,面上似有急色。
“是襄王妃。”有人压低嗓音道。
“真是可惜了,大喜的日子,竟然碰上了这种事。”
“可不是,别成婚第一日就……”
……
宾客们的万般议论皆不入张月盈之耳,她踏上台阶,裙角被雨水沾湿了寸许。
前院的筵席旁暂时辟出了一间厢房,里面灯火通明,房外更是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张月盈娉婷站于门前,身形纤细,弱不胜风。
周围的人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王妃殿下。”小路子为她打帘,张月盈弯腰进屋,向里面望去。
与屋外不同,厢房里面很安静,牙白莲花形香炉里点了静气凝神的沉水香,香雾浮浮沉沉。
“殿下如何?”张月盈开口问道,目光投向围着沈鸿影忙碌不已的太医。
小路子回话:“只说殿下是中了毒,施了针暂时稳住了,至于是何毒还未有分晓,要从殿下用过的那些东西查起。”
张月盈目光深远:“等不及了。”
万一真死掉了怎么办,虽说自个儿有那么些不便与外人道的小心思,但要是襄王真死在了成亲这一日,自己这个襄王妃的日子决不好过,更别提什么快乐潇洒了。
襄王府里张月盈最熟悉的下人便是贴身侍奉沈鸿影的小路子,她吩咐他道:“去厨房将剩下的全部牛乳带过来,全部给殿下喂下去。”
她记得古代的这些毒药大多与磷化物和重金属有关,牛奶可以与之反应,缓解中毒的症状。
小路子瞬间呆住。
杜鹃斥他道:“还磨磨蹭蹭什么,难不成要等到你家殿下真有事,叫人去取东西!”
小路子反应过来,忙遣人去了厨房,又要请张月盈示下:“殿下中毒时在场之人均已扣下,如何行事,还请您拿个主意。”
张月盈扶着鹧鸪的手,缓缓朝里步去,一边道:“王府之中还有长吏、那么多对应的官员还有幕僚,难道他们就是吃干饭的不成?哪一个不比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清楚章程?什么都要我来管,等我定了主意,黄花菜都凉了。”
“是。”小路子应声退至门边,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卫随后离去。
“见过王妃,”为沈鸿影问诊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太医,面容精瘦,惶恐不安,朝张月盈躬身,“老朽无能,实在看不出殿下所中之毒。”
张月盈直接问:“这位太医平常并不给殿下看诊吧?”
“这位是太医院的许太医,今日也来赴了宴,平常为殿下看诊的是他的岳父傅老太医。”叶剑屏从里间出来,拱手向张月盈行过一礼,“见过王妃,已派人去请傅府傅老太医了,请您宽心。”
傅老太医声明远扬,年纪上来后便辞去了太医院院判的职务,只为皇帝和太后看诊,体弱多病的沈鸿影在京城时也由他照看。许太医的医术并不出色,能在太医院混到如今的地位,全靠岳父提携。
“姑娘,牛乳端来了。”杜鹃附到张月盈耳边说。
小路子支使的
内侍手脚倒快,端来了足足一罐牛奶。
“给殿下喂下去。”张月盈下令道。
许太医插嘴道:“王妃殿下,这牛乳能解毒只是民间偏方,微臣担心……”
“那你能解吗?”淡淡一眼扫过去,许太医就没了声音。
许太医此时只想给自己两耳刮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顶了岳父他老人家的帖子来参加襄王府的婚宴,又被赶鸭子上架摊上此等差事。今日过后,他头上的乌纱帽怕是不保了。
襄王中毒昏迷,不能主事,襄王妃便是府中最大的。内侍不敢违逆,和小路子一道将沈鸿影颈后的枕头垫高,一勺接着一勺地往沈鸿嘴里灌牛乳,吐出来了,用帕子擦拭干净,又再喂。
看得叶剑屏在一旁默默为沈鸿影在心里点蜡。平日最厌恶牛乳、一闻这味道就反胃的人被灌下这整整一罐,他都怀疑是不是表弟媳故意报复襄王表弟搅黄了她的新婚之夜。
他别过头,不忍再看,心道:“表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都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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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的宾客均被引至附近的亭台楼阁中,不知初于何种原因,楚王和成王均被安排在了太湖石假山上一座半开的亭子里,遥遥便可窥见里面的情景。
其他人走也走不成,索性用着襄王府供的酒菜,悄咪咪地盯着里面的动静。
当时,沈鸿影一口血喷出来的时候,不少人也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