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话未说完,顾裕泽自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展开朝向他,冷笑道:“我还真有。”
对方怔了怔,睁大眼睛看着纸上的字句与落款玉玺之印,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也有了一丝慌乱。
半晌,守门的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讪讪开口:“可是……”
“无妨,我现在不出城了。”顾裕泽冷眼看着他们道,“我要带你们去面见父皇,问清楚是谁授意你们假传圣旨阻我出城。”
……
“混账!”皇帝怒吼质问,“锦衣卫一向是你在管着,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也说你不知情!你若什么都不知情,朕还能指望你什么?!”
顾裕骐跪在地上,皱眉道:“如今多事之秋,儿臣确实调派了锦衣卫协理城门守卫,也说了凡五品以上官员出城皆需特令,这是儿臣向父皇禀报过的事,父皇准了。至于假传圣旨,儿臣实不敢做出这种事来!”
“你不敢也敢了!别以为朕不知道,这段日子老大病着,老三不中用了,老四养伤,你其他弟弟还小,朕看你婚后还算沉稳,就让你多分一点忧,你的心就野了!”皇帝冷笑道。
顾裕骐叩头道:“儿臣绝无此心!”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就你这身子,也敢肖想——”
“父皇!”顾裕骐猛地出声,皇帝一怔,反应过来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四,有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皱眉道:“你在对谁大呼小叫?”
说是这么说,显然语气中带着些许心虚与放过。
半晌,皇帝放松了一点语气,摆手道:“老二你一向谨小慎微,朕谅你也不敢做那样的事,想是下面的人托大,歪曲上头的意思只求自己交差,这样的事也不少见。把那俩人全家抄斩以儆效尤,事儿就到这了,你往后牢记不要松懈御下。”
顾裕骐低声道:“是。”
皇帝叹道:“如今朕只有你们两个倚靠,一文一武,一内一外……”
他看了眼顾裕泽,朝顾裕骐道:“是朕让老四出城。宋淮安和秦青那伙匪徒又闹起来,已突击夺下了樊城!还要继续北上。昨夜收到的密报。朕怕引起人心慌乱,何况如今潘国栋态度不明,恐生无妄之乱,就且叫老四先低调去着,谁料闹出这事。”
顾裕骐仍是应着。
……
顾裕泽策马驰骋在城外无人的路上,风自身边呼呼掠过,脑中回想起皇帝说过的话。
“朕以国师的名义拖着时间,待你此回先去南边站稳脚跟,朕再引豲戎军进入大梁境内,届时断他们后路,你在前方来一招瓮中捉鳖!”
“届时豲戎国内空虚,让蔺家军去打,至少都要夺下王城,将他们赶到沙漠里去,让他们元气大伤,至少可保边境二十年和平!”
“此局若成,将来史书上会赞誉朕乃一代开疆拓土的明君,你亦有不惶于昔秦王世民之功略!”
“先前是朕被老二这畜生蒙了心,没想到他们一来就对老大下那狠手,将来难保不对朕也如此凶残!他如今为了权势已是不择手段。朕看透他了,实在失望。”
“这段时日朕故意冷落你宠信他,观察你们各自的反应,你很沉稳,他却小人得志露了马脚,呵呵……”
“为了蒙骗住他们,朕将京城的防卫大权给了老二。你远在外头,以防来日不测,朕给你一封密诏,将来你可凭此奉天靖难……”
“朕这些年来被奸人蒙蔽,冷待了你母子俩,好在你自个儿争气。唉,你是朕最有本事的儿子,唯在谢善淩的事上犯糊涂。江山与美人,没出息的才选后一个,明白吗?”皇帝苦口婆心道。
他却不知,若要江山稳固,那个美人不能少。好在他不知。他也不需知。
顾裕泽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中是幽暗深邃的光。
第97章
深夜, 万籁俱静。
顾望笙依旧了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谢善淩依旧坐在床边看着他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谢善淩低下头,闭上眼睛,似乎很痛苦, 眉头紧紧皱起, 双手抱着自己的头, 手指插入发缝之中用力抓着头皮。
又过了一阵,他睁开眼睛, 扑到顾望笙的身上低低抽泣。
渐渐地,抽泣声小到消失, 谢善淩似乎是就这么睡着了,却没睡得很安稳, 偶尔会不安地梦呓什么。
突的,他浑身一颤,低低地惊呼一声醒来, 两眼发直瞪着顾望笙,咽了口唾沫,指尖颤抖着伸去他鼻下,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泪水又流了满脸。
睡在廊下的谢忠一个激灵爬起来, 隔着门问:“少爷?怎么了?我进来了啊。”
“没事。”谢善淩吸了吸鼻子,说,“我做噩梦了。”
“嗐……要不吃点儿什么?我去给您下碗面?吃完肚子里热乎点儿睡觉也舒服。”谢忠关切道。
“不必,谢谢。你回屋去睡吧,不用守着我,没事。”谢善淩说。
谢忠又说了几句, 见谢善淩后来索性不回答了, 叹了口气, 又劝几句,还是回他自己的小屋去了。
待外头脚步声远去到再听不见,谢善淩回过头看着顾望笙,又趴回他身上,低声哄道:“你若醒不过来,我把我的命赔给你……”
“还真是情深啊。”将灵终于忍不住出声。
谢善淩大骇,循声抬头望去,与屋顶上扒开了一片瓦露出来的脸四目相对。
将灵不慌不忙地将瓦片放回去,脚下无声地跳下地,推门走了进来。
谢善淩已经拔出了墙上悬着的剑,挡在床前,直直刺对着一步步走近的将灵。
“站住!”谢善淩警告道,“否则我会再一次将剑刺入你心口。”
将灵垂眸瞥了眼剑,说:“都没开锋。”
谢善淩:“……”
“不过,就算开了锋,我也不会再给你一次将剑刺入我心口的机会。”将灵慢条斯理说着,抬手握住剑头一端,抬眼看他,“你不如叫人来,比这靠谱。”
谢善淩张嘴正要叫人,将灵的身形一闪,下一瞬就已欺身到面前,伸手封住了他几处穴道。
谢善淩口型动了动,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恼怒地抬手对着将灵就是一巴掌呼来。
将灵侧脸躲了过去,将剑夺走随意地往床上一扔,吓得谢善淩急忙转头去看,见剑落到了角落被褥上,没打着顾望笙,这才放心。
可这越发激怒了将灵,他依旧笑着,却笑得面目狰狞,将谢善淩拖到床上摁住,就来扒他衣服。
谢善淩羞怒着一面竭力挣扎,一面张着嘴大概在骂他,可是挣扎也挣扎不过,骂也骂不出声,多可怜呢。
将灵猫哭耗子地这么想着,低头去吻他,却被谢善淩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这一口狠厉,将灵都忍不住吃痛一声,下意识要挣开,谢善淩却死咬着不松口。将灵脖子生疼,都怕喉管就这么被他咬断,摩挲着卡住了他下巴,这才用力掰开了他的嘴,将自己脖子抢救出来。
饶是如此,似乎被谢善淩咬下来了一块肉。他嘴角满是血,扭头呸出块什么东西,旋即用仇恨又得意的眼神瞪着将灵。
将灵气急反笑,一只手仍旧摁着他,另一只手高高扬起作势要扇下来。
谢善淩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凌厉的风声却迟迟没有响起,最终那只手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摸了摸。
“……”
“我是挺贱得慌。”将灵自嘲道。
谢善淩的眼睫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看他,眸中神色复杂。
将灵将他拉起来,说:“老实点儿。他中了阖杀,我不给他解药他也活不了,我没必要现在动手给自己招惹麻烦,替真正给他下毒的人背黑锅。但若你不听话,我现在又酸得很,一气之下可就说不一定了。”
谢善淩又张了张嘴,依旧无声。
将灵挟制着他去桌前,倒了杯冷茶凑到他嘴边:“漱漱口。”
谢善淩眉头微微拱起,瞥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很复杂,想了想,含了口茶水进嘴里漱了漱,吐回杯中。
一套有六个杯子,六只杯子里全是谢善淩刚漱过口的污水。
将灵低眼看了看,端起最后那杯放到自己嘴边,好像要喝,却迟迟没喝,抬起了眼角看谢善淩的反应,又笑起来,将杯子放回桌上。
“其实我不嫌弃你,但你这样子太嫌弃我了。”将灵问,“怎么,顾裕帧吃你吃剩下的东西你就不嫌弃,我喝你漱口的水你就嫌弃?”
谢善淩看他的眼神里更嫌弃了。
将灵哼了一声,说了句“不知好歹”,将他拖回床边。谢善淩大概是误会了他,又剧烈挣扎起来。
将灵懒得解释,一只手轻松制住他,另一只手伸向顾望笙的脸,仔细摸索检查,再三确认确实没有易容的痕迹,又去掰他眼皮仔细检验。
顾望笙的眼白之中比起那日当众查验时黑丝更多,而且已经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丝状构成了某种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