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弧线 第614节
安德烈亚斯忽然发现,之前他帮助过的那位新兵已经不见了,目力所及之处全是带豁免兵标志的老兵。
看来大多数新兵已经在这趟苦难的行军中「掉队」了。
科斯雷克上士:「好啦,继续前进!走这么远前面应该有村庄了,到了村庄就不怕骑兵!」
骑兵不适合在村庄中作战。
安德烈亚斯隐约感觉到队伍的行进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点。
又过了三十分钟,村庄出现了。
追击的那支骑兵队在看到村庄之后就停下来,带队的枣红马骑士立在路边的小高坡上,眺望着村庄。
村庄入口的两层楼房上架着机枪,指挥机枪的上士拿着望远镜,在和枣红骑士对望。
科斯雷克忽然说:「全是士官,军官都牺牲得差不多了。」
普洛森高级军官一般很少阵亡,因为他们认定自己的职责在司令部里,不太会上前线了。
但普洛森的基层尉官依然身先士卒,惨烈的战斗之后基层部队剩下一大堆士官来指挥也正常。
安德烈亚斯舔了舔嘴唇,说:「希望村里有水。」
「放心吧,会有的,说不定还有热汤吃呢。」
五分钟后,安德烈亚斯和科斯雷克走到了村口。
科斯雷克对着机枪旁边的上士大声问:「有热汤吗?」
「没有!」上士摇头,「我们倒是想要生火做饭来着,但是当地人跑掉的时候把木柴什么的全带走了,根本没有东西生火。而且做汤要有肉和蔬菜吧?我们这里只有压缩饼干!」
科斯雷克:「没有杀点马或者骡子吗?」
上士指了指机枪阵地前面那一坨骑兵尸体:「这倒是有马肉,你敢吃吗?」
安德烈亚斯看了眼尸堆,发现马和人的尸体完全混在一起了,那鲜红的根本分不清是马血还是人血。
这样的「肉」要下咽确实需要一些勇气。
科斯雷克摆了摆手:「算了,有水吗?」
「有,昨天晚上有本地人趁夜想要往水井里扔东西,被宪兵抓住了,所以现在井水还能喝。抓紧时间喝吧,鬼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下毒了。」
科斯雷克点头,对安德烈亚斯做了个手势,两人就跟着队伍向村庄内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路边的树上吊着好几名本地人,每个人身上都挂着牌子,写着他们被吊死的理由。
「给水井下毒。」
「往饭菜里掺泻药。」
「对普洛森士兵扔石头。」
……
安德烈亚斯盯着扔石头的那个,对科斯雷克说:「这么小的小孩扔个石头就要吊死吗?」
科斯雷克:「宪兵就这样。」
「不,」树边上抽烟的三个步兵答道,「是我们吊死的,不是宪兵。」
然后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安德烈亚斯打量这三人:都很年轻,军装很新,没有泥点,应该是刚到前线的菜鸟。
他忍不住开口道:「我们不应该吊死一个孩子,即使他对我们扔石头!」
年轻列兵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尴尬的拉了拉衣摆:「抱歉,我们……但是我们吊死这孩子的时候,司务长笑得很开心啊?」
安德烈亚斯要质问,科斯雷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好啦,吃饭补充水比较重要,然后还要休息一下,到第伯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安德烈亚斯瞪了三个新兵一眼,跟上科斯雷克的脚步,很快来到了村庄的中央广场——每个安特村庄都有这样一个广场,广场旁边最显眼的建筑应该是教堂。
但现在教堂只剩下残骸,钟楼上还挂着几具骷髅架子。
分发压缩饼干和水的地方已经围了一群灰头土脸的普洛森士兵。
安德烈亚斯灌满了水壶,分到了压缩饼干,就这么一边就着水吃饼干。
几发信号弹突然升空。
分发点周围的守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倒是正在分补给的老兵们立刻反应过来,开始散开找掩护。
引擎的轰鸣声从空中传来。
机枪响起来,但在飞机引擎声中机枪的声音显得有点孱弱,而且火力密度明显不够。
佩2轰炸机呼啸而过,一发炸弹直接插在了堆满压缩饼干桶的桌子上,把厚厚的桌子直接砸穿了,弹头砸碎了桌下面的石板。
炸弹尾部的定时装置不断发出卡卡的声音。
负责发东西的新兵瞪大眼睛看着炸弹,明显慌了神。一名军士长冲过来,把新兵扑倒在地上。
几乎同时,定时器的声音中断了,炸弹剧烈爆炸,光和火药烟一下子吞没了趴在地上的军士长和新兵。
有人在喊:「司务长!」
看来这位军士长就是那位看到新兵吊死小孩还在大笑的司务长了。
安德烈亚斯被震得昏死过去,足足五秒后才醒转过来,强烈的耳鸣盖住了世界其他的声音。
不过作为老兵,这种耳鸣安德烈亚斯也很习惯了,他不等耳鸣消退,直接确认周围的情况。
摆满压缩饼干的桌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压缩饼干桶现在散落在大半个村庄广场上。
水桶也倒了,水流得一地都是,甚至形成了几个水洼。
许多从轰炸中缓过劲来的士兵都趴在水洼边上,不断的用手舀水往嘴里送。
耳鸣结束的时候,安德烈亚斯才想起来科斯雷克,便大喊道:「科斯雷克!」
「这里,还没死呢。」科斯雷克的声音立刻从他身后传来。
安德烈亚斯回头,看见科斯雷克正靠着墙蹲着,正在清理机枪上的沙子。
「你还真能沉得住气。」安德烈亚斯说。
「待会骑兵来突击,还得靠这老伙计御敌呢。」老机枪手说。
安德烈亚斯刚要答话,附近就有人惊呼:「飞机又回来了!快隐蔽!」
话音刚落,已经投完弹的佩2轰炸机又出现了,用机枪扫射地面。
这次就连新兵们也反应过来了,一眨眼广场上就一个站立的人都没有。
扫射进行了两轮,然后安特的飞行员才扬长而去。
安德烈亚斯爬起来:「该死,防空炮部队一枪没放!」
「哪还有防空炮部队啊,全都在路上对付安特人的骑兵了。」科斯雷克说。
安德烈亚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候旁边有人插嘴:「比去年冬天从阿巴瓦罕跑回来的时候好多了。你们没有参加去年的阿巴瓦罕战役吗?」
因为阿巴瓦罕战役打输了,普洛森军队没有颁发相应的纪念章。
科斯雷克:「去年我们在叶伊斯克和罗科索夫的部队交手,然后就下去休整了,重新上前线之后一直防守苏哈亚韦利河,再然后就到这里了。」
插嘴的路人士官摇头:「那你们真幸运,我们部队参加阿巴瓦罕战役的人,就回来了三成。包括我。去年那撤退战才叫难挨呢,今年至少有水喝。去年我们要嚼冰获得水分,很多人都拉肚子了,因为冰水太冷,把胃肠冻坏了。」
又有新的人加入了对话:「自从罗科索夫开始领导安特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溃退。」
科斯雷克:「他没有领导安特。」
「他没有吗?我听说他已经是安特的"影子沙皇"了。」
安德烈亚斯:「我听到的说法,是他睡了沙皇。」
「差不多——」
又有信号弹升空。
「又是空袭,骑兵来完飞机来,飞机来完骑兵又该来了!」科斯雷克阖上已经清理干净的机枪枪机,抬头看着天空。
这一次俯冲下来的是安特的粗短轰炸机,看起来像奶瓶(其实是p47战斗机)。
炸弹再一次在广场上爆炸。
敌机不但投弹,还在拉起的时候顺手扫射,曳光弹像瓢泼大雨从空中落下。
安德烈亚斯趴在地上,心想这真是够了。
第655章 状况总结
7月25日0400时,可萨莉亚方面军司令部。
王忠披着晨曦进入司令部。
巴甫洛夫:「你才睡了三个多小时,没问题吗?」
「说得好像你睡了很久一样。」王忠答。
巴甫洛夫:「考虑下我的年龄,我们老人睡得越来越少很正常,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睡一会儿。」
巴甫洛夫确实比王忠大很多,而且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
王忠看了看他的光头,决定不计较他这充满爹味的发言,直接问战况:「现在前线的情况如何?」
「骑兵部队报告了很多战果,还送回来很多俘虏。」
王忠:「送回俘虏?我们还没开始装甲突击呢,骑兵部队和我们的控制区普遍几十上百公里的距离,怎么送回来俘虏?」
「用波2飞机。这个时节的草原波2可以随便降落,只要不压到田鼠洞就来去自如。所以骑兵部队修了简易机场用来转运俘虏。」巴甫洛夫讲解道,「波2只要一个飞行员,但有两个座位。」
王忠:「原来如此,那效率是不是太低了,运十个俘虏就要出动十架波2双翼机。」
巴甫洛夫:「所以送回来的都是校官,审判庭都高兴坏了,天天审问个不停,基本把敌人目前的状况给搞清楚了。」
巴甫洛夫来到地图前:「敌人现在把安装了速射机关炮的防空车分散到了撤退路上,用机关炮驱逐骑兵。
「这种做法降低了他们对空军的防御能力,所以这些天空军的小伙子们炸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