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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失忆的白月光 第112节

  总要挑这样一个日子,在这样一个天气里,被悄悄地翻出来。
  她垂着眼,额头贴着地面的冷气,在缭绕的烟气中默默磕了三个头。
  ——算是替他们活到了十九岁。
  雨还没停,檐下的水线斜斜地落下。
  钟薏正低头清理香灰,药坊门口传来“笃笃”两声响。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
  她手一顿,莫名有些不安,走过去,将门开一条缝。
  雨幕里站着个高高的人。
  王秋里撑着一柄半旧的油纸伞,没撑稳,半边肩头湿了。他发梢滴着水,额前贴着几缕头发,怀里抱着一堆纸包。
  她本想问一句“你来做什么”,可话未出口,他先低头踌躇一下,语气很轻:“今日是你生辰,我想着你一个人,未免太过冷清......没打扰你吧?”
  钟薏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怕是董娘子告诉他的。
  她沉默两息,终是点头侧身让了他进来。
  王秋里跟着她走进院中,看到桌上那碗还未动的长寿面:“你……晚上就吃这个?”
  她点点头。
  他笑起来:“还好我带了些东西。”
  他把小心抱着的点心和菜放下,说是自己做的。
  菜色干净,点心是他自己捏的小人糕,一个是钟薏,一个是阿黄,看起来栩栩如生。
  钟薏坐在灯前,盯着它们,鼻头莫名发酸。
  “……谢谢。”
  王秋里摇了摇头:“不用谢我。”
  窗外雨打檐瓦,屋中只余碗筷轻响,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他坐在对面,手指轻轻扣着桌角,像是有什么话憋着,迟迟不敢开口。
  钟薏岂能不明白?
  这段时日接触下来,她也算熟悉他。
  王秋里一向内向拘谨,若非今日生辰,他未必敢这样在夜里贸然登门。
  可她现在实在没有余力再牵扯进一段情意,也不想耽误他。
  她正想着要开口,门口却突然传来传来一声闷响——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门槛外。
  阿黄“汪”地叫了一声,猛地窜出去。
  钟薏一顿,眉心蹙起,起身快步走到门前。
  门推开的一瞬,夜雨扑面而来,带着铁锈味扑了满脸。
  槛外倒着一个人。
  满身泥血,身量极高,侧脸埋在水洼里,半张侧脸相貌平平。
  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了生机。
  阿黄凑上前,摇着尾巴嗅了一圈。
  王秋里循着声音过来,看到门前倒着的人,吓了一跳。
  他赶忙蹲下,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那身带血的外袍,翻到一个令牌:“还有气。这打扮,应是班师回来的士兵,怕是伤得太重,路上走散了。”
  “能爬到这里……算是命大。”
  他回头看到钟薏仍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唤了她一声。
  钟薏才像回过神一般:“麻烦你,帮我把他背进来。”
  血污一路滴滴答答,顺着王秋里的背一路滴进药坊。
  屋里灯光昏黄,他将人安置在隔间的小榻上。
  看他一身破破烂烂的军袍,又回头瞧了瞧钟薏,迟疑片刻,试探着开口:“要不......我替他换伤?你告诉我如何做便是。”
  钟薏站在外头,手上正研着的药舂停了一瞬,低低“嗯”了一声。
  王秋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把帘帐放下,小心翼翼替那人剥了湿透的衣物。
  屋内陷入一阵寂静,只听得衣料被剥开的窸窣声。
  过了一会儿,他低低抽了口气,声音从帘后传来:“胸口有处伤得重……得你来看。”
  钟薏擦了擦手,掀帘进去。
  灯火摇曳,暖黄的光将榻上人的轮廓一寸寸映出来。
  男人上半身衣裳被王秋里褪去,肌肉轮廓起伏,肌肤呈现病态般的白。
  胸膛斜横着一道新裂的刀伤,血还未凝,蜿蜒淌下。
  可她的目光却停在那刀伤之下。
  紧贴着的地方,是一道早已痂白的瘢痕。
  长,深,边缘歪曲,呈可怖的撕裂状,像是活生生从心口撕开。
  新旧两道伤口重叠,仿佛是重新描摹了一遍旧伤。
  钟薏盯着那道瘢痕。
  王秋里侧头看她一眼,发现她面色忽地发白。
  “钟薏?”
  钟薏提起唇,勉强笑了笑:“这个人我来处理吧。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那些东西……谢谢。”
  王秋里有些犹豫,可见她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还是点了点头,只低声叮嘱她夜里小心一点。
  钟薏将他送到门口。
  雨仍未停,街上潮气沉沉,灯火远远晕开,打在石板上,碎成一片一片。
  她目送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才将门闩重新落下。
  屋内一时只余雨声。
  她正要转身,身后忽然响起极轻的一道响。
  像是湿靴踩上地砖,极轻,却在死寂中清晰得渗人。
  下一刻——
  一双苍白赤裸的手臂从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缓慢地缠上来。
  腰肢被紧紧扣住。
  背后贴上一具温热躯体。
  呼吸喷在耳后,带着潮湿的血气。
  有人埋在她脖颈,深深嗅闻。
  然后,她听见:
  “......漪漪。”
  第81章 “你不是最喜欢亲我这里……
  熟悉的温度从后背沁上来,像沼泽深处爬来的毒蛇。
  带着血和泥的腥气,缓慢地、温柔地、几乎窒息地缠住她每一根骨头。
  钟薏没有动。
  她站着,连呼吸都没有乱。
  身后那人却贴得越来越紧,控制不住地发出粗喘,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血肉里去。
  “漪漪身上还是这个味道……”
  他贴在她耳侧,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轻飘飘的哑意,“我没认错。”
  耳畔和血脉都在震颤。
  她刚要开口,他却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死死箍进怀里。
  “你怎么舍得。”他咬着她耳廓,牙齿蹭过骨节,尾音发颤,一字一顿。
  “你怎么舍得真的忘了我。”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声,嗓音柔得像是含了蜜。
  “我没死,漪漪。你高不高兴?”
  他指尖发颤,在她脖颈那道浅色疤痕上细细摩挲。
  “这里……”他压着声音,“还疼不疼?”
  没等她答,卫昭便俯身,贴上耳后那一块肌肤。
  连带着疤痕一起含入唇齿,舌尖缓慢地舔舐过去。
  不是吻,更像是吞噬。
  像蛇一样,冰冷、执拗,把那块细腻皮肉一寸一寸裹进深处,含住不肯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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