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下一秒,充斥了愠色的眼睛,透过镜片恶狠狠地看着舒屿。
  “对啊,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不行吗?”
  “后悔了?那简单啊,虽然舔我是来不及了,但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我好几个朋友都开酒吧,里面富婆多的是,你在舒繁等着天上掉馅饼几率多小啊,你直接下海来钱不是更快吗?本质都是卖,你卖谁不是卖?”
  “舒屿!”程衍怒目圆睁,声音压得越来越低,“你凭什么嘲笑我?我有今天全都是被你害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说风凉话?!”
  舒屿的脸上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程衍狰狞着神色,冷哼一声,嘴角勾出瘆人的笑。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靠努力改变人生,过上和你们一样的生活,都说高考是最公平的,所以我拼命学习,终于和你们这些人读了一样的大学,我以为我们没有区别
  了,可结果呢?你一毕业就能轻而易举地当总监、开公司,我却只能从零开始,没有人在乎我,我被打压、被排挤、被忽视,到头来还是那个透明人!你问我后不后悔?我太后悔了!因为前程就他妈是个狗屁!我现在就是想走捷径,怎么了?你的出生就是捷径,让我也走走怎么了?”
  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吸引了众多目光,周围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员工,议论声四起。
  舒屿看到程衍完全撕破了脸,毫不在乎地逼近自己,下意识后退着,手指攥紧了衣角。
  “舒屿,我人生的两次悲哀,一次是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一次是认识了你。如果不是你带我认识那些有钱的朋友,带我窥探到你们的生活,我也许根本不会像今天这样!我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因为你,如果没有和你在一起,我也会本本分分地过一生,我也不会去幻想那些我没有的东西!所以你根本不配说我!”
  舒屿被他强盗一般的逻辑气笑了。
  她不再退步,迎着程衍的视线,很怜悯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像看一只疯了的狗。
  她忽然想起,研二的时候,程衍曾经因为一个追她的男生送了她一个几十万的手镯,便冷嘲热讽那人是舔狗,可转头就被舒屿撞见他偷偷拿着手镯查价格。发现网上根本查不到后,程衍愤怒地把手镯摔进盒子,又因为怕摔坏了赔不起,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查看。
  舒屿那时以为他是吃醋,现在想来,一切不是无迹可寻。
  只是她在那段恋爱里没有付出多少精力,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消磨时间的人,所以她自动忽视了程衍在角落里疯狂的自卑。
  舒屿看够了,轻蔑地笑着,一字一顿道:“该后悔的是我。和你交往过,真是我这辈子最耻辱的事情。”
  “你!”
  “哦不对。最后悔的应该是你父母,他们一辈子辛辛苦苦挣钱,怎么就供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舒屿环着手臂,傲慢地、讽刺地,上下打量着程衍。
  她缓慢的视线像钩子一样剥光了程衍的外衣,程衍感觉自己像被赤裸地扔进了人群中,他无地自容,燃烧的怒意直窜头顶,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根本无法思考,本能地拽起舒屿的领口,高高举起了手。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一切发生得太快,舒屿延迟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程衍的巴掌已经近在咫尺,她浑身僵硬,甚至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来不及做,也什么都做不出来。
  “嘭”的一声巨响。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舒屿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她身前,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也挡住了程衍。
  舒屿从未见过谈舟如此愤怒,挽起衣袖的手臂青筋暴起,双拳紧握,直直走向已经被打倒在地的程衍,边走边将戒指褪下收在兜里,站在程衍面前,一把将他拽起,第二拳也结结实实地落在他渗出血丝的左脸。
  下一刻,谈舟单膝跪地,右膝死死压在程衍的脖子上,单手攥紧他的领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变得猩红,嘴唇变得苍白。
  他的眼中腾起浓重的杀意,仿佛一头猎豹在欣赏濒死的猎物,任由程衍在地上无力地扭动、挣扎。
  舒屿平静地站在原地,瞧不出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根本不想拦。
  眼见要闹出人命了,终于来了几个保安试图把谈舟拉开,可他们都知道他是舒繁的女婿,不敢伤着他,何况谈舟一副神挡杀神的表情,谁都不敢硬拽,所以折腾了半天,他依旧纹丝未动。
  舒屿酸软的脚踝动了动。
  她走向谈舟,轻轻拽住他的衣领。
  “谈舟。”
  清澈的声音穿透屏障,被唤名字的人缓缓抬起视线。
  “放手吧。”
  第49章 驯服见家长。
  谈舟看着舒屿朝自己伸出的手。
  她不急不躁,视线没有往程衍身上偏一丁点,全然注视着他。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的眼神却温柔得像水,无声安抚着他的愤怒。
  她耐心等待着,没有一声催促。
  猎豹看到了驯服他的主人。
  谈舟终于缓缓松开手上的劲。
  程衍在地上抽搐了一下,脸歪向一边,摔碎的眼镜窘促地掉在一旁。
  “怎么回事?”
  舒屿正要拽着谈舟起身,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凌厉的女声。
  她心里一凉,尴尬又僵硬地回身。
  围在一起的员工们纷纷向两侧让开,舒亦槐神情严肃,笔直地走到舒屿面前,周遭顿时寂静。
  她盯着依旧半跪在地上、眼神晦暗的谈舟,至少半分钟没有说话。
  良久沉默后,舒亦槐抬起头,扫视一圈,语气平淡,但充满威严:“你们都不用工作吗?”
  此话一出,人群作鸟兽散。
  舒亦槐瞥了一眼有些局促的舒屿,冷声:“你俩跟我来。”
  在她转过身后,舒屿终于喘了一口气,赶忙拉着谈舟起身,然后小声安排傻站着的一群保安:“快看看人啊,没死就赶紧抬走,不行就送医院,有事跟杜队汇报。”
  一边说,一边撵着舒亦槐的脚步往电梯走。
  电梯里,两人站在舒亦槐身后,看着楼层越来越高,大气不敢出。
  谈舟终于清醒过来了,显然他也意识到第一次和丈母娘见面就是自己红着眼打人的场面,实在谈不上愉快,所以只能选择闭嘴,听天由命。
  他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从身侧传来,扭头看去,舒屿正用眼神很吵地跟他说着什么,眼珠子快转飞了。
  舒屿:你快说话啊!
  谈舟:我还能说什么?
  舒屿:那也不能就这么尬着啊!
  谈舟:我没经验。
  舒屿:难道我有经验?
  无声的架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电梯到达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舒亦槐没看他俩,径直走了出去,舒屿赶紧跟上,讨好地挽住舒亦槐的胳膊。
  “妈,你怎么下来了。”
  舒亦槐冷哼一声:“公司里快出人命了,我还得装聋作哑吗?”
  舒屿被怼了回来,心里很苦地骂着多嘴传话的人。
  “那个,您还没见过谈舟吧。”舒屿积极地帮舒亦槐推开厚重的大门,趁机给谈舟一个眼神让他赶紧上前,“正好,带他跟您打个招呼。”
  舒亦槐没有搭腔,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合掌看着两人。
  舒屿在背后悄悄推了谈舟一把。
  谈舟猝不及防地往前迈了小半步,下意识张了嘴,但声音卡在喉咙里,没有发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舒亦槐。
  是应该叫“妈”吗?
  谈舟这辈子都没有用过几次这个称呼,显然,他很难从容地说出这个字。况且,看舒亦槐的眼神……好像也并不怎么想认他这个女婿。
  可也没有其他称呼能形容他们的关系,谈舟第一次感受到脑子不够用是什么感觉,最后,只能沉着声线道了一句:“舒总。”
  舒亦槐似笑非笑:“这么生分啊。”
  舒屿了解谈舟的过往,自然也意识到了他的窘境,所以很快为他解围。
  她小跑到舒亦槐桌前,蹲下身,手肘撑在桌上歪头卖萌。
  “妈,我就说他帅吧。”
  舒亦槐懒得理她,眼皮一搭,向下看她:“那你有没有看到这位帅哥的手在流血?”
  舒屿一惊,立刻站起身,看向谈舟的手。
  果然,他左手上两道血痕,正沿着指缝缓慢延申。
  肯定是被程衍的眼镜碎片划伤的。
  方才现场太乱,舒亦槐又突然出现,舒屿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柜子里有药箱。”
  舒屿听到舒亦槐的话,急忙去取,不由分说地拽着谈舟在沙发上坐下,眉头紧蹙,一双圆圆的眼睛皱成了三角形。
  谈舟想拦住她的动作自己来,因为他看到舒亦槐在舒屿给他上药时眯起了眼,脸上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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