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瞬间心坠了下去,女孩子伤人的音色清且平,透着难辩真心和虚情的理智。
“齐思衍。”
叶青莞垂着眼皮,尽力驱散即将窒涩的鼻息,“人生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朋友。”
“现在不是高中了,我们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
少年眉眼深沉,犹如听到极难以置信的,嘲弄嗤笑,“叶青莞。”
他嗓音沉哑,“难道你的交友准则,是用完就丢么?”
叶青莞瞳眸乍缩,在那即将溢出的翻涌情绪里,无意识地抑住真心:“你是齐氏集团的小少爷,我就是个普通人。”
她以自然的状态淡声道:“我没把你当朋友。”
极度伤人的话语,齐思衍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完。
他双眸翻滚着浓稠的情绪:“如果我当了呢?”
叶青莞垂下眼,讷讷地惊诧于齐思衍退让的余地。
她哪里重要到值得齐思衍受委屈。
小少爷就该肆无忌惮地享受艳羡和追捧。
想要留住什么的画面绝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愧疚的气息胀满叶青莞心口,女孩子长睫微颤却咬牙,“那是你的事情。”
“再说,你还有那么多朋友”,叶青莞神色很低,“应该,也不差我这个。”
“……”
暖黄的灯光映不亮女孩子冷白的脸皮,她轻发声:“是你单方面的话,还是不要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了。”
“以后你也别再来北城了”,叶青莞抬眸,淡然的眼神里充斥的韧做不得假,“我真的很忙,也没时间再见你。”
齐思衍的表情僵住。
“我那么多朋友”,齐思衍喃喃着重复一遍,似是极难以置信她这种说法,“在你眼里,他们和你一样?”
差不多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叶青莞的话又平白截断了若现的氛围:“不一样吗?”
没等齐思衍答话,叶青莞就先一步继续:“他们认识你的时间更长。”
她把话说完,“应该比我关系更好一点。”
时间不知走过了多少刻度,周遭漫长的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齐思衍自嘲般地扯唇,“原来你这么想的。”
“……”
尽管不知齐思衍何出所言,但至少这句话,确实出自叶青莞的真心。
害怕这个理由不够有力,叶青莞几乎能想到的所有都一股脑违心地往外冒。
“而且,我真的很讨厌你擅自决定我的事情。”
一幕幕过往重现。
夜间兜风的飞驰,讲台上铿锵的话语,生日时隐藏的惊喜。
曾经的快乐经历都以虚情假意的反话姿态出口,成为刺穿恣意少年的利刃。
叶青莞咽了咽嗓子,“好像我是可以不被征求意见,就随意决定的那个。”
思绪扯回。
叶青莞其实已经很久没再回忆起当年的场景。
估摸着小少爷有限的人生经历中,都是享受被人捧在云端。
而唯有那一次碰了壁。
若换作是她,有这么一次刻骨的人生经历,也必定会持续至今记忆犹新,视为污点难以释怀吧。
不知怎么,叶青莞恍然忆起齐思衍和宗邱翁在她家首度碰面的那天。
齐思衍安排她日程时含糊却透着慎重认真的话言犹在耳。
“有问题就说。”
“以你意见为主。”
“……”
叶青莞神色一僵,联想着重逢后齐思衍的状态,到底不能确定齐思衍忽的转性开始征求起别人意见的原因。
想来想去,叶青莞还是倾向于——
齐思衍那天的话,大约就是恰巧心血来潮下的顺口一提。
第31章 遇见你 真心话。
wind31 遇见你
单方面宣称并划定了非好友界限后, 北城已入了夜。
明明见到他来时还在想着天色已晚能否订到不让小少爷档次委曲求全的空余酒店,可真到齐思衍离开时她却全无任何关照立场。
甚至连叶青莞也再不清楚,她那番话后齐思衍是去是留的后续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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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冉高杰从旁协助, 齐思衍私下里得知了不少叶青莞的事情。
北城传媒要求的微纪录片拍摄是自由划分小组的形式。
实践作业小组有参考人数上限, 下限并无规定,完成度无质量要求, 但所获的学分却相同。
因此大家都会凑堆成员, 拍摄更简单能水的题材。
原本慕名叶青莞专业佼佼者名号表达同组意愿的, 在听闻她目标是条件艰苦的乡村女性,且需实地探访后纷纷望而却步。
部分组员另谋出路, 还剩下一部分在观望的, 也无一不在劝说她更换课题。
没人知道叶青莞的私心。
作为淋过雨的小孩, 她无比希望大家看到被抛弃女孩子的艰难处境, 却始终缺乏公开本人经历充当讲述者的勇气。
而在兼职的机缘巧合下, 叶青莞认识了位带给她灵感的姐姐,也是答应做她采访对象的农村断亲人士。
前期准备的工作里, 叶青莞几乎遍看了中外关于女性苦难的纪录片。
大多以沉闷为主基调的成片天然是高敏感人的共情剂, 所以那时她的精神状态也算不上好。
不过也有好消息。
似乎一个人的坏运气总遵循守恒定律,前期骚扰叶青莞的催债人自此销声匿迹。
她曾经打工的那家沪市咖啡店老板讲,那群人把她专门留在店内的一月工资拿走后, 也没再去店里惹是生非。
听闻这件事后, 叶青莞浑然不觉地彻底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因为她的缘故,给店老板带去无妄之灾。
如同雷声轰隆隆的过气阵雨,重压心头困扰她已久的巨石解决又好像来的很轻易。
后续回想才恍然发觉, 她遇事总爱料想最坏的方面。
而这次事实发生却有利于她。
只是迟到了时间。
给她留出了一个——
搞砸和齐思衍关系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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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季节交替更为分明,时间流逝中深秋金黄的落叶铺满了校园的边边角角。
叶青莞漫无目的地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望向外面色泽呈了暖调的树。
再低头时才惊觉桌面的稿纸被手中无意识滑动的签字笔乱涂得一团糟。
思绪一点点倒流回当初那天。
她近期曾不止一次在想, 施磊欠款如愿解决的背后是不是有齐思衍的手笔。
还有——
他牵扯关系的那群人,又有没有给齐思衍惹去麻烦。
好几次想发条消息问问,但也没了主动联络的勇气。
不知她是否仍旧躺在小少爷的列表里。
可齐思衍怎么看都该是那种——
哪怕连说了再见,都事不关己到难以牵动情绪波澜,更别说恼羞成怒地拉黑他人的脾气。
思绪沉沦,喉间紧跟着涩了几分。
她又凭什么指望,她单方面声明切断联系以后,齐思衍还会主动帮她收拾事不关己的烂摊子。
女孩子垂下脑袋,侧脸贴着桌面。
静谧的环境内,所有人都在安心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胡思乱想的心思被全然的后悔充斥。
无声地发了许久的呆,哽咽的水雾顺着颊侧渍湿了原已报废的草稿纸。
浸泡后的纸浆糊着叶青莞的侧脸,硫化的原木纤维气味混杂着粘稠的不舒爽,却没力气让叶青莞挪一挪脸颊。
……
叶青莞以为,或许追偿者良心发现,又或者是叶文山和秦海云的离婚起了作用,最后金钱的归还仅仅止步在了施磊的个人层面。
可偶然间收到宗邱翁的信息后,叶青莞才知晓——
走投无路的施磊,牺牲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健康。
以他一颗肾作为金钱交换的筹码。
还清了本应他自负的欠款。
许多事情,面临时总觉得天都要塌了,经年再回首才发觉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施磊状似场面庞大的威胁对叶青莞的影响就是如此。
前提是不掺进齐思衍的话。
自此之后,叶青莞似乎不太能完全平静地听到施磊的名字。
她的后悔,内疚,痛惜,背后通通扯不掉这个名字的影子。
即便叶青莞知晓,对于她做错的决定,施磊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导火索。
她自身那部分责任不能全归咎到施磊身上,但情感却动辄偏斜地为自己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