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这里面到底隐藏什么秘密?
  还有一个问题他纠结烦难许久,那就是父亲和哥哥的死因不明。
  哥哥死的那年,他还在国外读书,没有找到白楚之尸/体,没有骨灰,空棺下葬。
  父亲死的时候,他同样在国外,在临近归国之际,父亲突然暴/毙,尸首被燃烧成了灰烬,葬在忘关乡。
  无论是哥哥,还是父亲的死亡,他总觉得不简单,好像有一个巨大的谜团缠绕其中,需要有人来揭开。
  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只有他能解开,只有他敢揭开。
  一年前,他放下了心底的疑惑,想让这个谜团烂在肚子里,随风而去。
  如今过了一年,这个谜团揪住他的心,让他不得不重新面对。
  他承认,他对这两个至亲人的死,还是放不下。
  忽然,他眼前闪现母亲叶惜蓝羸弱的身影,本来跃跃欲试要解开谜题的心,又冷了下去。
  他隐约地觉得,父亲的突然死亡,和母亲脱不了关系。
  父母双亲,好比他的左右手,让他犹如骑虎难下般惆怅。
  纵然他有白家人一贯冷肃严厉的做事风格,可面对至亲,也偶有这般的心绪不宁。
  他是白承宗的儿子,也是叶惜蓝的孩子。
  他宛若皎月的眉凝起,铅灰色天空沉闷阴沉,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凄冷风声。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抬头眺望远处时,一个黑色身影,离他越来越近。
  第228章
  来人身穿黑色衬衫,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
  褐色卷发携风带雨,卷席汪洋无际的哀伤。
  脚步声沉重,一步,一步,又一步。
  羸弱至极的瘦薄身体,走到白楚之的墓前,将怀里的蓝色蔷薇花,轻轻放在碑前。
  白晗注意到傅朝眼睛泛红,双肩似乎在剧烈地抖动,克制不住地淌下悲伤的眼泪。
  白晗沉默站立,注视他。
  许久,一阵凄凉的风吹来,掀起傅朝的头发,白晗这才看清楚被褐色卷发掩盖下的他的真实眼眸。
  他从来没见过哪一个人的眼眸是这样的枯槁无神,像死井一样,深沉如暗渊。
  明明是硕大而洁亮的桃花眼,眼珠圆黑透澈,可瞳仁,看不见一点生人的气息。
  他的眼睛仿若死人。
  或者说,他的心已经死了。
  傅朝哭完后,喘息地站起,他向白晗望去,白晗也在看他。
  他们身高相差无几,几乎是平视的姿态。
  傅朝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句话,瘦削的身影,渐渐离去,最终消失。
  白晗目送他的黑色背影消失在荒凉乡野尽头。
  他想起了以前的若干回忆。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白承宗几乎都不在家,傅朝经常来白府找白楚之玩,他那时也在家,很自然的三个小男孩围在一起玩玩具或者游戏。
  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幼时他们三个小孩子围在一起玩国际象棋。
  因为是三个人,所以他们互相轮流pk。
  白晗和傅朝玩时,他总输,傅朝毫不客气地直接击败他。
  白晗和白楚之玩时,白楚之总输,他那时小孩子心性,喜欢玩,又有小男孩子的好胜心,所以不存在什么让不让的心眼,纯靠技术赢了白楚之。
  而在傅朝对战白楚之时,傅朝却总输,而且输得很开心。
  不像他,输了其实心里既闷气又不服气。
  白楚之当时也是年龄较小,赢了棋,自然很高兴。
  白晗发觉,傅朝总向白楚之望去,特别是白楚之开心时,傅朝还会不吝啬地老是称赞他“哥哥真聪明!哥哥真厉害!哥哥真棒!”,乐此不疲,眼睛里泛着温柔的光。
  他后来才懂得,傅朝在他们三个小孩子当中,最聪明智慧,玩棋时每次都在让白楚之,目的只想让他多开心一点。
  他知道他们两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在他出生前,他们两个就很要好。
  白晗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国外读书,偶尔放假时才会回来一趟。
  那年白楚之马上满18岁,高三毕业,也要到国外读书。
  父亲白承宗在白楚之上高中之后,对他愈发严厉,老是将他关在西边偏僻独栋小别墅的房间里,不让他出来。
  白晗第一次见到有人对他父亲不敬,而这个人正是傅朝。
  傅朝那年16岁,为找到了白楚之,毫不畏惧掐向白承宗的脖子。
  一般的人别说这样掐脖子,放眼整个北都市,敢拿眼睛正面瞧向白承宗的都没有几个。
  白晗深为震惊,因为其实他也有点畏惧他的父亲。
  傅朝年少轻狂,炽烈大胆,在他心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后来,他也知道傅朝和白楚之之间那种暧昧关系。
  从伦理上看,白楚之是傅朝的表哥。
  从性别来看,他们都是男生。
  无论怎样,他们都不可能是那样的关系。
  其实不仅仅是他,几乎豪门贵圈的公子哥们,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恋侣关系。
  从十二岁的少年起,傅朝满心满意都是白楚之。
  到十五岁的花季,傅朝眼里一心一意只有白楚之。
  在校园时代,傅朝一直这样热烈而勇敢地眷恋白楚之。
  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学校的每个人都知道。
  除了白楚之。
  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傅朝从傅家小少爷成为执掌一方的总裁,他愈发强大,然而心却没变,永远那么挚爱白楚之。
  那些隐秘的情感,不能公之于众的情愫,不能被允许的情动,对傅朝来说,根本不被放在眼里。
  自始至终,傅朝心愿单纯如一,他喜欢白楚之,想让他开心自由。
  白晗得知自白楚之身亡后,傅朝变得一蹶不振,在家里近如死人,昏迷不醒整整一年。
  如今再次近距离见他,那双恍若死人一样的眼睛,写尽了生死悲怆,那么无神,像棺材盖上钉,没入黄土,浸染任何人都不可能懂得的哀凉。
  又一阵冷风而过,白楚之墓碑前的蓝色蔷薇花,瑟缩地颤抖。
  白晗久久默然,心中涌起阵阵难过。
  他想,白楚之如果还在,该多好,哪怕父亲不喜欢他,排斥他,只要他还活着,傅朝肯定会带他远走高飞,离开北都市,到一个很远的地方,隐姓埋名一起生活。
  他所知道的白楚之,是一个温柔而善良的人,是温润如水的翩翩少年。
  他不应该那么早就死去。
  还是空棺下葬,尸/身都没有。
  他想起自己十岁生日那年,空旷热闹的白府挤满了各种商界政界的大腕,每个人都在结交、交际,气氛喜气洋洋,热热闹闹。
  西边的院子,偏僻幽静,少年白楚之一个人在这里拉小提琴。
  他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孤单,与外界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幼时的白晗,还是孩童心性,他不管不顾地朝白楚之奔去,想和他一起玩。
  白楚之高兴地给他拉了一首欢快的曲子,非常好听。
  那时候白楚之温柔祝福他生日快乐,还细心地将他从草地牵起。
  哥哥白楚之的手温凉细腻,眉目恍若星辰,绽放无比温柔的光,嘴角弯起,洁亮干净。
  白晗和他单独相处片刻,觉得时间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白云柔软,青空湛蓝。
  时间云淡风轻,穿过彼此的年华。
  在父亲无情严厉训斥白楚之后,白晗畏惧父亲的威严,再也没有喊过他哥哥。
  父亲对他说,白府只有他一位少爷。
  白晗似懂非懂,管家段温洵听令父亲的指示,将白楚之重新关在西边阁楼。
  他那时看见白楚之无助地身背小提琴,不得不转身离开的忧伤背影时,心里格外难受。
  哥哥。
  如今站在白楚之的墓碑前,想到这被段被埋藏于心的哀旧往事时,白晗眼角忍不住流出一颗清泪。
  许久,他才迈着沉重的步伐下山。
  他没有选择马上回去,而是开车来到了离忘关乡不远的一处湖景别墅。
  这是他家独有的湖景片区,别墅的看护人见他来了,立马给他开门,躬身迎接他。
  他让司机薄聿言先自行回去,跟母亲叶惜蓝报个平安,说他今天在这里休憩。
  他脑袋略微发疼,在别墅院内眺望湖面景色,直到天黑,他才进屋。
  看护人将晚餐恭敬地放到餐桌上,默默退出。
  白晗毫无胃口。
  他到地窖里,拿出一瓶红酒,坐在沙发上独酌。
  外间天色阴沉,朦朦胧胧下起了小雨,吹动半开的窗帘。
  半瓶酒下去,他本已焦灼的情绪,渐渐泛滥起来。
  酒意不断击溃他残存的理智。
  [小晗,你快点回来,给我带点外国正宗甜点回来!爸爸嘴馋的很。]
  这是父亲白承宗在他当时即将回国前一个月对他说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