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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对头成婚后 第70节

  “江天凌他们说我娘抛弃我,我无所谓,毕竟这是事实。”容今瑶神色罕见的认真,“但你不同。”
  她道:“柳夫人在城池里救灾民,组织赈济,埋骨之处尚有百姓焚香跪送,她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楚懿微微一怔,弯唇道:“是啊,她是个很好的人。”
  母亲那样温柔婉约的女子,随着父亲奔赴破败凋敝的城池,最终没能逃过命运摆弄。若是她一直留在上京,安稳度日,会不会有截然不同的结局?
  眼前少女的琥珀色瞳孔里流淌着暮色,隐隐倒映出那年的杏花纷飞,有一道身影自花墙后走过。
  他不想让明珠似的人经历凉州朔风与沙砾的磋磨。
  于是,那句在喉间滚动了几遍的话,终究只是碾碎在唇齿间,如同那枚被收存的铃兰花纽扣一般,藏了起来。
  ……
  楚懿自栖坞山凯旋后,无旁事相扰,平静顺遂地度过了中秋节与生辰……
  以及磨人的三日三夜。
  然而府中清闲不过大半个月,休整期间堆积的军务与朝堂纷争接踵而至,他便再度被事务缠身。
  接连数日,早出晚归又成了寻常。
  容今瑶清晨醒来,身旁已是空荡荡的,唯有枕边残存着他的温度。偶尔夜半惊醒,推开窗,便能瞧见书房那一隅微亮的烛火。
  寒露在子夜凝结,穿堂风簌簌而来,吹动院中的婆娑树影。
  容今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轻唤了声楚懿,却是无人回应。
  待思绪清明了些,她的目光转向门缝间钻进来的那一缕光,不由心头微动。
  楚懿又宵分废寝了?
  这般想着,她困意全无,转头披上一件外麾,赤足踏在地面,凉意顺着脚-踝窜入骨节,只匆匆穿了锦履,便径直走出卧房。
  夜阑人静,容今瑶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的门,一眼便瞧见了案前的身影。
  楚懿正端坐于案后,眉宇低垂,隐隐透着疲惫之色,修长的指节轻叩桌案,视线落在一封凉州来的军报上。
  容今瑶站在门边,轻声开口:“你还没歇下啊……”
  楚懿听见门扉轻响,掀起眼皮,看见来人后有些乏累地朝她伸手,声音沙哑:“怎么醒了?”
  少女一袭素净寝衣,披了件蓬松的狐绒氅衣,乌发仅松松挽成了个髻。
  “你不在我旁边睡,我就醒了。”她向他走去,“分明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怎么感觉好几日都未曾见过了呢。”
  楚懿笑了下,整个人松弛下来,靠着椅背,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小巧足-踝上,皱了皱眉:“怎么不穿足衣?”
  听他一问,容今瑶这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方觉足底微凉,懒懒道:“我瞧见书房烛火还亮着,便想着来看看,一时忘记了。”
  她说着,径直走到楚懿身旁,双手撑在书案上,准备直接坐上去,却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捞住腰肢。
  楚懿随手将她的外氅扔到了一旁。
  容今瑶杏眸微睁:“你扔我衣裳干嘛?”
  楚懿神色如常,单手将她搂入怀中,另一只手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厚毯,两个人一同裹在里面,语调漫不经心:“怕你太冷。”
  容今瑶凉凉地道:“如果你不扔掉我的外麾,我其实很暖和。”
  她靠在楚懿怀里,视线不经意掠过案面,微微一顿,“凉州?”
  案上摊开的地图,是一份凉州城防布署,上面圈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
  楚懿嗯了一声,稍作沉吟,拿出调令的诏书给她看,“你看看。”
  容今瑶接过诏书,略一翻阅,面色微微一变。
  楚懿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老将方铭去世,兵部迟迟未定新统帅,眼下凉州城防形同虚设。”
  “所以……父皇派你去戍守凉州?”
  楚懿看着她,半晌后,轻轻点头:“嗯,抱歉这件事迟迟未同你说,是因为我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容今瑶心中蓦地一紧,却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将调令合起。
  她问道:“要去多久?”
  “一年。”
  烛芯忽地爆出灯花,星星点点蜿蜒过他的侧脸,好似春山温柔。
  沉默了一会儿,容今瑶掩去眸中情绪,回答得很爽快:“好吧。”
  楚懿深深看了她一眼,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竟不挽留一下?”
  容今瑶被他敲得往后一缩,抿着唇角,目光闪了闪,探询着问:“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调令已下,就这几天了。”他道,“一年眨眼便过去。若得了空闲,我会回来看你,与平时无异。”
  楚懿这般安抚,反倒让容今瑶心思多了几分。
  她眸光定在凉州军报上,似在思索什么,良久,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我知道了,你可好生保重。”
  “……没别的话要说?”
  容今瑶很坦诚地摇了摇头,“没了。”
  她知道他想听什么,无非是这一年里,她会如何想他之类的情话。可那是即将分别的人才会说的。
  他们又不会分别。
  书房内,二人交叠的身影在墙壁上晃动。
  楚懿低头看着怀中人莹白的颈项,发丝因倚着他而微微凌乱,他侧过身,吹灭了身旁的蜡烛。
  周遭暗了下来。
  容今瑶抬眸,乌黑的眼珠浸着夜色的清光,轻轻地问:“……是要在书房吗?”
  第65章 “再往下踩踩。”
  “……是要在书房吗?”
  烛火已被吹熄, 最后一缕烟打着旋儿消散在空中,月亮漏下的几缕银辉透窗而入,攀在两人身上游走。
  在容今瑶看来, 楚懿方才流连的目光和俯身吹烛的动作, 无疑是一种暗示。
  所以她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少女眼睫忽闪, 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若是仔细分辨,似乎还藏着一丁点儿期待。
  楚懿的手掌慢慢收紧, 勾了勾唇:“熄灯原是想抱你回房睡觉的,不过你既然这么问,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是……”他凑近了些, 呼吸擦着耳廓而过, 带着挑逗意味, “你不怕被人听见么?”
  近段时日, 他们的作息时间总是错开。即便有亲昵,也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时,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更深露重,寒意自窗缝侵入书房, 幸而有厚实的毯子将二人裹得严严实实。
  容今瑶降低声量:“那, 我小声些?”
  楚懿闷闷笑了几声,沉哑道:“你能忍得住吗。”
  容今瑶蜷在他怀里,感受到少年笑起来时胸-膛的起伏, 不由蹙起秀眉,半是羞恼半是赌气:“你是不是嫌弃我声音大?”
  “怎么会。”他笑道,“越大越好听。”
  容今瑶佯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轻声叹道:“你就要抛下我去凉州了,再过两个月便是新年,无人陪我共赏初雪, 也无人陪我同游上京灯会……”
  哀叹的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进他郁结的心口,泛起一阵酸痛。
  他低眸看着她,“别说了。”
  “我偏要说。”她仰起脸,故意激他,“谁让你不带我去凉州。”
  容今瑶的眉梢微微垂着,尾睫细长柔美,唇角还有些委屈地弯下来,整个人透着惹人怜爱的娇态,浑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多么撩人。
  楚懿喉结滚了滚,眸光微敛:“凉州危险,未免会有征战,我不想让你吃苦。”
  “我……”
  不等她说完,楚懿便已低下头,吻如雨点般落下,顺着眉心、眼角,一路蔓延而下,细细密密地缠绕着她。
  容今瑶被堵住话音,只能徒劳地仰起脖子,承受唇上碾磨的力度,发出唔唔声。
  过了一会儿,湿-热的气息流淌在四周,楚懿用拇指拭掉她嘴角的水迹,亲了亲她的耳鬓,“别再说下去了,我会舍不得走。”
  初雪、新年、灯会……
  想起来总归有些遗憾。
  容今瑶:“我不说了。”
  “我知道戍守凉州于你而言是使命,而且,凉州的百姓比我更需要你。”她攀住他的肩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目光闪了闪,“我在上京等你回来。”
  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令楚懿一时失神,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却又说不出究竟何处不妥。
  不过,此情此景显然不是该思虑的时候。
  楚懿躬身贴着她的耳侧,低声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呀?”
  方才被他拢入怀中时,她已顺势褪去了锦履,一双玉/足随意地踩在他膝上取暖。
  此刻他突然说要起身,屋内未燃灯烛,光线昏沉,她一时寻不到鞋履踪影。
  容今瑶的脚尖在空中轻晃了两下,问他:“我能不能踩在你的脚上走。”
  楚懿低头看着她,挑眉笑道:“怎么,连走两步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了。”容今瑶理直气壮地答道,眉眼弯成月牙,笑得狡黠,“我觉得这样更省事。”
  楚懿哑然失笑,索性任由她踩着自己,像是连体人似的,一步一顿地向书架挪去。
  他抬手,沿着书架扫过,最终在一处暗格上顿住,指尖扣住暗扣,轻轻一推,只听“咔哒”一声,机关应声而动。
  暗格开启的瞬间,一缕沉香气息逸散开来,卷轴洒金笺静静摆放其中。
  容今瑶望着那卷洒金笺,瞳孔微微放大,长睫轻颤,“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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