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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 第72节

  他抵着枪刃,缓缓闭上
  眼,“属下绝无怨言。”
  ……
  夜风从窗户缝隙吹入屋中,烛台上火光摇曳。
  顾如璋扶着醒来的薛玉棠起身,靠在床头,在她身后垫了软枕。
  “我自己来。”薛玉棠推开他的手,淡声道,纤手理着被子借势掩了掩隆起的小腹。
  顾如璋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觉得有些刺眼,似乎还想瞒住有孕的事,“遮住,我就不知道吗?”
  薛玉棠鸦睫轻颤,纤指紧了紧被角。
  是啊,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有孕,她的肚子大了起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弄着瞒住他。
  顾如璋垂眸看着隆起的被子,冷声道:“孩子都有了,也不给碰么?”
  话语刚落,顾如璋握住女子纤白的手腕,她明显颤了颤。
  顾如璋手指顺着她的腕骨往下,一根一根掰开她抓握被子的手指,与她五指交扣,掌心紧密贴着,“不是跟玉娘说了,我们是恩爱夫妻,为什么还在怕?”
  到底还是没有接受他啊。
  可她的身体,比她的嘴巴会说话,与他十分契合。
  “没关系,玉娘会接纳的。”顾如璋目光流转,起身去桌上将圣旨拿来,递到她面前。
  薛玉棠疑惑,迟迟没有接下,“这是什么?”
  “为夫为你求来的。”顾如璋衣袍一撩,在床边坐下,等着她将圣旨打开。
  僵持了一阵,薛玉棠接过圣旨,愕然震惊。
  她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如璋,心房滑过潺潺的暖意,震惊又欢喜,“陛下恕娘无罪。”
  顾如璋颔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缓缓道:“玉娘喜欢吗?”
  薛玉棠潋滟的眸子浸了水雾,她知道他问的不单单是这道圣旨。
  她迟迟没有回复,心里很乱,感动的眼泪簌簌落下。
  顾如璋修长的指握住女子的下颌,捧着她的脸抬起,虔诚地吻了吻脸颊咸咸的泪水。
  薛玉棠纤长湿漉的眼睫轻刷他的俊脸,男人的温热的吻落在脸颊,迟迟没有离开,有往嘴角吻来的趋势,她的呼吸紧了几分,下意识揪住被角。
  忽然想起裴凌的疯言疯语,薛玉棠心头一颤,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顾如璋一顿,唇停在她的香腮。
  薛玉棠:“这趟出征,染了什么怪病?”
  顾如璋敛眉,蓦地含|住她的唇,舌顺着微张的齿滑入,哺住丁香小舌,将她的嘤咛压回喉间,似乎不想让她继续问下去。
  第49章 对峙
  雪后初晴,树影斑驳,苍白慵懒的阳光穿过树缝,映着地上的积雪。
  顾婉音醒来,发现床上没有谢淮旌的身影,霎时睡意全无,随手抓起床边的外衫披在肩头,撩开罗帐,趿鞋匆匆下床。
  一束束明亮的光线照入屋中,熟悉的背影坐在桌旁,顾婉音长舒一口气,急促的步子放缓,朝谢淮旌走去。
  他像是很早就醒了,沉默着坐在桌边。
  谢淮旌听见脚步声,回头与顾婉音的视线相撞,双眸清亮,眼睛早已不是五个月前的浑浊无神。
  垂在膝上的手伸出来,谢淮旌握住顾婉音的手。顾婉音愣了愣,疑惑地看向谢淮旌,感觉他今日有几分不对劲,坚定有神的眼睛望着她。
  冬日慵懒柔和的阳光倾落在宽阔的肩,谢淮旌紧了紧顾婉音的手,“阿音,这些年受苦了。”
  “你、你记起来了?!”顾婉音又惊又喜,太过激动,热泪盈满眼眶。
  谢淮旌站起,握住她的手,拉她入怀,粗粝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都想起来了。”
  两个月前,便什么都记起来了,但他想等儿子打仗回来,再亲手了解这一切。
  谢淮旌手臂紧了紧,拥着她瘦弱的身躯,“这次出府办事,不会再出意外了。”
  顾婉音一愣,洇湿的眸子抬起,握紧他的手,内心紧张不安,“你又要去哪里?”
  ……
  凛冬腊月,寒风呼啸,道上的积雪被扫到两边,卖炭翁拖着一车炭游走在街上,逐家逐户送去新炭,路过开国侯府时,目光不禁在白发男子的身上停留。
  谢淮旌束起满头的白发,站定在开国侯府外,微微眯起双眸,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李成腰间别了配刀,守在谢淮旌身旁,厉眼扫向拦着入府的护院,手握刀柄,只要对方敢动粗,他这把刀一定先出鞘。
  谢淮旌凝眸,一步一步踏上开国侯府外的台阶。
  护院握紧长矛,厉声拦道:“大胆!已经派人去府内通报,二位再往前硬闯……”
  “咻”的一声,谢淮旌抽出李成腰间别刀,横在护院脖子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大将军你也敢拦!”李成一脚踹开护卫,“当真是鸠占鹊巢久了,连真正的主子是谁都不认识了。”
  护卫被踹飞在地,疼得满地打滚,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侯府,疑惑那白发男子竟与侯爷长得一样。两人一来就要入府,问是谁也不说,他当然要拦住这奇奇怪怪的两人。
  谢淮旌大步走入侯府,迎面而来数名拿着长矛的护院,他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各个噤声不敢言。
  *
  平阳长公主正饮着茶,谢淮寇对着镜子整理衣冠,管家跟见了鬼似的,神色慌张进屋,气都没有喘匀,结结巴巴通报道:“大、大将军他……跟大将军一模一样的人,他他他回来了。”
  只剩衣领最后一颗盘扣没系上,谢淮寇皱着眉,神色诡异。
  “什么?!”平阳长公主蹭的站起来,杯盏放在桌上溅起一圈水珠,惊讶不已,“你确定没看错?”
  “哪儿来的人,如此胆大包天,竟冒充大哥!”谢淮寇压住心中的慌张,厉声吩咐加派人手将人擒住。
  “他已经进府了,朝雁回坞去了。”管家气喘吁吁说道,他是侯府的老人了,见过谢淮旌,方才护院来禀时,他还不相信,人怎能死而复生呢,于是急急跑到府外,看到谢淮旌的那刻,恍惚了好久。
  雁回坞是谢淮旌生前住的地方,在侯府的东北角,谢淮旌出事后,雁回坞便荒废了,加之这些年侯府扩建,雁回坞成了府中最不显眼的地方。
  积雪消融,池塘结了层薄冰,死气沉沉,光秃秃的树枝坠着水珠,在冬日阳光的折射下晶莹透亮,院中只有几丛竹子依旧青葱翠绿,亭角的腊梅迎寒开放,清幽花香沁人心脾。
  谢淮旌立在月洞门后,凝眸看着落败荒凉的院子,不过是晚回来了十五年,竟是这副光景。
  数道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逐渐近了。
  “大哥?”谢淮寇看着谢淮旌的背影,一副惊讶又惊喜的表情,他往前走了几步,李成突然伸出手里的刀,阻止他的靠近。
  平阳长公主愣怔在雁回坞的入口,不可思议地望着白发男子的背影。
  谢淮旌缓缓转过身,漆黑凌厉的眸子看向唤他一声大哥的男子,眉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根本没有亲人相见的喜色。
  凛冽的寒风呼啸,谢淮寇眼神闪躲,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袖中的手紧紧握拳,脸上佯装风轻云淡。
  谢淮寇皱了皱眉,摇头坚定道:“不对,你不是大哥。”
  “大哥战死,早就不在了,此人是陛下摆驾乾山途中的刺客!”谢淮寇音调大了几分,兴师问罪地诘问道:“李成,你带了什么人到侯府,居心何在?!”
  趁着谢淮旌还没有说话,谢淮寇急道:“来人!将这白发刺客擒拿,若有反抗,杀!”
  赶来的护院将雁回坞层层围住,这些护院全是年轻人,根本就不认识谢淮旌,只听从侯爷谢淮寇的命令,一时间纷纷擒拿“刺客”。
  李成啐了一口,怒骂一通,手里的刀砍向冲来的护院。
  谢淮旌一掌震开护院,单脚踹起地上的长矛。
  长矛直直朝谢淮寇飞去,眨眼的功夫锋利的矛尖扎进谢淮寇脚下的地,就差一个指节的长度,便扎中谢淮寇了。
  谢淮寇失神,被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软了几分。
  谢淮旌沉眸,一步一步朝他走去,高大的身影宛如泰山压境,眼神比这凛冬过境的寒风还要冷,“阿寇,十五年了,你还是没变。”
  平阳长公主凝眸,心头悸动,呼吸快了几分,手指不听使唤地抖动,此时坚定地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谢淮旌。
  他没有死!
  甲胄声响起,汪贵带着禁军匆匆赶来,幸好没有晚,紧着的心松下,长舒一口气。
  “谢侯爷,陛下传召,随杂家走一趟。”汪贵冷声传了口谕,对谢淮寇没有好脸色,转眸看向被护院围住的谢淮旌,和善道:“大将军没伤到吧,您也随老奴入宫。”
  汪贵拂尘一挥,命令禁军道:“来人,将谢侯爷带走。”
  且说半个时辰前,顾如璋带着其母顾婉音入宫面圣,状告开国侯谢淮寇曾指使杀手,追杀他们
  母子,再告谢淮寇弑兄。
  楚宣帝速命汪贵带禁军去了开国侯府,提谢淮寇来御前。
  一路上,谢淮寇面色平静,坦然跟着汪贵入了皇宫。
  二十三年前谢淮旌攻打突厥,谢淮寇截获了他传回京城的救助信,传到楚宣帝手中时,故意晚了几日。
  谢淮寇安插进黑甲卫的亲信,在谢淮旌出征前的酒水中动了手脚,药效一到,谢淮旌浑身酸软,毫无招架之力,自然成了突厥的刀下亡魂。亲信在尸横遍野的战场没找到谢淮旌,便用体型相似的烧焦尸骸伪造成谢淮旌的尸体,将证明是谢淮旌身份的物件放在尸骸上,坐实了谢淮旌的死。
  事情尘埃落定,谢淮寇秘密杀死了亲信,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倪云山,也早在几月前被他杀了。
  谢淮寇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即使谢淮旌出现又能如何?谢淮旌空口无凭,只要他咬死不认,就不能给他定罪!
  汪贵领着谢氏兄弟入殿,平阳长公主紧随其后。
  “参见陛下。”
  “参见皇兄。”
  肃穆的大殿中,顾如璋母子静候在一旁,楚宣帝正襟危坐,沉着一张脸,气势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谢淮寇仍抱着侥幸的心理,倒打一耙道:“陛下,此人胡言乱语,冒充微臣亡兄,请陛下严惩!”
  “阿寇啊,你右腿膝盖往下两寸的地方,有道一掌长的伤疤,是你小时候偷偷爬树,被树枝划伤的。”谢淮旌说着看向平阳,殿中除了她,大家都心知肚明,“长公主当时也在,不会不记得了吧。”
  平阳点头,她记得的,坚定说道:“皇兄,他就是淮……”平阳及时改了口,“他就是谢大将军,错不了。”
  平阳疑惑不解,“可……可当年送回来的尸首,我与淮寇都确认了,是谢大将军无疑。谢家的半块玉佩,还有我送的,”她看向谢淮旌,男子面色冷峻,跟那陌生妇人站在一起,平阳心里有些不舒服,抿唇道:“我送的香囊。”
  顾婉音皱眉。
  “胡说,我没收过!”谢淮旌一口否认,眉心紧蹙,看向顾婉音,大有几分跟她保证的语气,“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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