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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 第55节

  好似万千根银针齐齐扎入脑中,薛玉棠心悸乱颤,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父亲是如何惨死,她为何来京,与顾如璋经历了什么,她如何失忆的。
  一切的一切,薛玉棠都想起来了。
  “我们是恩爱的夫妻,夫人不需怕我。”
  “玉娘,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耳畔回想起男人的声音,薛玉棠呼吸一窒,冷汗密布的脸颊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手指也克制不住地颤抖,满身的恐惧。
  什么恩爱夫妻,她逃还来不及,怎会心甘情愿嫁给顾如璋。
  第36章 她将药偷偷倒掉
  顾如璋将顾婉音安顿在西院,分派了数名丫鬟近身伺候,待她歇下以后,才回到云翎居。
  屋中安静,烛火微弱,没有薛玉棠的身影,顾如璋放轻脚步,骨节分明的手掌撩开垂下的罗帐,妻子侧躺着背对床外,呼吸绵长,侧颜恬静,似乎是睡着了。
  顾如璋站在床边,静静看了片刻,放下撩起的罗帐,转身朝浴室走去。
  屋中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昏暗的罗帐内,薛玉棠缓缓睁开眼睛,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下,长舒一口气。
  薛玉棠将凉被往上扯了扯,攥了被角在掌中,盖住心口。
  她一闭眼,全是这段日子与顾如璋发生的种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在这热天里,寒意从脚下升起。
  薛玉棠想逃的念头,越发强烈。
  夜色阒静,屋中响起脚步声,薛玉棠胡乱擦着泪,忙将眼睛闭上装睡。
  罗帐被撩开,微弱摇曳的烛光照入,薛玉棠屏气凝神,虽然已经做好了男人躺下的准备,可当身后床榻凹陷时,她还是有些害怕,紧了紧藏在凉被下的手。
  男人沐浴出来,清冽的气息带着潮湿的热意,在她身后躺下,长
  臂自然地在枕头和她脖子间穿过,将她往他怀里带,枕着他的胳膊。
  蜷缩的后背紧紧贴着顾如璋的胸怀,薛玉棠明显感觉到攀升的体温,男人的胸怀烫了起来,她呼吸一紧,不敢乱动,试图让紧绷的身子放松,装睡自然一点。
  顾如璋很喜欢这样抱着妻子,娇小柔软的身躯一把搂在怀里,下颌枕在她的颈窝,呼吸间全是她的气息,整日的疲惫在此刻消散。
  顾如璋去握她放进凉被的手,温软的手包藏在大掌中,两手贴放在侧睡蜷缩的腹间,将两人间的距离贴近。
  炎热的天不适合抱在一起,不过才片刻,顾如璋呼吸粗|重,也出了些热汗。
  帐中热了起来。
  怀中人的身子有些僵|硬,枕着的颈窝也有了汗意,顾如璋从雪颈抬头,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夫人。”
  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耳朵,薛玉棠敏|感地轻颤,不得不睁开眼睛,内心虽怕他的亲近,但还是试图掩住不安。
  从鼻腔里发出的嗯声,像是还没睡醒,带着几分埋怨的嗔娇,薛玉棠顺势从男人的掌中抽出手,纤臂往后推了推他。
  “热。”
  薛玉棠瓮声瓮气说道,像极了没开眠的样子,埋怨他抱得太紧。
  话入了顾如璋的耳,顿觉妻子这副娇气嗔怪的模样着实可爱,稍稍松开紧抱的手臂,轻蹭她软软的脸颊,记挂着她晚膳时的不适,见她频频捂着心口,关切问道:“身子舒服没有?心疾又犯了?”
  “心疾快痊愈了。”薛玉棠细细算了算,自姜柔医治以来,心疾几乎没有犯过,至于两|胸|泛|胀的奇怪病症,似乎与他成婚圆房后,就犯过两次。
  犯病的次数少了,薛玉棠微微皱眉,开始思考这个治病的法子。
  顾如璋把玩着薛玉棠细长的手指,蓦地将侧躺的她抱转个身,薛玉棠一惊,梗着脖子看他。
  男人握住她的手,放在枕边,低头含|住她的唇。
  薛玉棠被他亲得逐渐没了力气,心口和背后热汗淋漓,入睡前刚洗的澡,白费了。
  顾如璋跪着,膝盖分开她并拢的膝,抵着她慢慢往前,埋首在她耳畔唤着她的名字,“玉娘。”
  每次这时都唤着她,用独属于他的称呼,昭示着他的所有权。
  紊乱|粗|重的呼吸更显夜里的燥热。
  女子的乌发散在枕间,潮红的脸上涔出薄汗,娇怯哭着,像是小猫咪在叫,顾如璋握住白皙的足腕,抬起,垂眸检查,指痕留在凝脂般娇嫩的肌肤上。
  顾如璋贴着她呜咽的唇,说道:“没有伤到。”
  温柔地亲吻她唇,顾如璋安抚着怀里的人,可握住足腕的大掌没有松开,虎口反而紧了紧。
  顾如璋抬手,纤白的膝盖从身边掠过,抵着她的心口,薛玉棠惶惶不安,雾气升起的眼底满是害怕。
  “不能再。”薛玉棠手指无力,推不动他,眼泪混着汗水落下,打湿的乌发胡乱沾在脸上,一副被欺负可怜的模样。
  顾如璋热汗淋漓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蹭走她脸上沾着的发,哑着声安抚道:“玉娘不是没试过。”
  唇忽而被他堵住,只余下女子细碎的呜咽声。
  深夜下了一场雨,来势汹汹,没有任何征兆,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屋檐,大风席卷而来,吹得窗架哐啷哐啷响,灯笼也东摇西晃。
  雨势渐大,湍急的雨水顺着屋檐的雨链流下,很快便将水缸蓄满,盖过缸中生长起来的荷叶尖,涨起的水势已贴近亭亭玉立的荷花,只有喂养的两只小金鱼,在水中畅快游动,享受着雨夜的甘凉。
  雨水从缸里盈了出来,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
  夜雨过后,清凉散去,翌日一碧万顷,酷热不减。
  顾如璋下朝回来,竟得知薛玉棠从云翎居搬去了西院,连贴身衣物都带走了。
  顾如璋连朝服都没换,径直去了西院,远远便瞧见藤蔓盘绕的葡萄长廊下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薛玉棠正扶着顾婉音在阴凉处走动。
  她总是如此贴心细心。
  顾如璋眼底升起淡淡的笑意,往远处的葡萄长廊走去。
  “我曾经失语过一段时间,是慢慢才好起来的,前阵子也失语过,用了姜大夫的药后,也好了。娘已经能断断续续开口发音了,嗓子应该很快便痊愈了。”
  薛玉棠安慰说道,如今廊下没有其他人,她无需掩饰恢复记忆的事,“娘若是有想说的话,就用手指在我掌心书写,我能看明白的。”
  顾婉音点点头,每次开口说话,声带便刺痛,扯得疼,正因如此才需要好好将养着嗓子,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她需要快点好起来,把事情查清楚。
  顾婉音如今已经不需要轮椅了,比较短的路程,自己杵着拐杖就能走完,只是步子迈得小,走得慢。
  僵硬的双臂有了力,手指也不再是软绵绵的,什么都握不住。
  薛玉棠扶着顾婉音慢慢走动,一身朝服的顾如璋迎面而来。
  他何时出现的?
  薛玉棠心里一紧,离她谈及失语的事情有一阵了,他应是没有听见。
  薛玉棠故作镇定,朝他柔柔一笑,温声道:“夫君回来了。”
  “夫人辛苦了,我来。”顾如璋过来扶人,薛玉待他扶稳后松了手,往后面退了半步。
  顾婉音看着这一对小夫妻的相处,眼底露出笑意,忽然想起年轻时,也有这么一位男子与她这般恩爱,但斯人已逝。
  顾婉音的神色逐渐落寞,由儿子扶着,从廊下回了屋中。
  七轮扇转动着,送来阵阵清风,满屋清凉。
  顾如璋瞧见外间的凉榻上已经放了薛玉棠的枕头和一床凉被,不不悦地皱了皱眉,待扶顾婉音回里间坐下后,拉着薛玉棠出来。
  顾如璋扶着女子的细腰,一边道歉,一边哄她,“昨儿是我太过分,今夜不闹玉娘了。”
  说话间顾如璋将薛玉棠半推半就带到凉榻坐下,道:“玉娘,搬回去。”
  一想到昨夜的事情,薛玉棠内心升起惧意,她面子实在是太薄了,遇到出格的事,哪怕再小,也会红脸。
  她抚下腰间的大掌,骗他道:“不回去,我想留在西院照顾娘。”
  薛玉棠捏着丝绢擦了擦脸上的薄汗,解释道:“夫君是派了丫鬟照顾娘的起居,但我还是不放心,凡事亲力亲为得好。”
  怕他再起疑心,薛玉棠冲他皱了皱鼻子,手臂撒娇似推开他靠近的身子,嗔他道:“反正我不回去。”
  顾如璋抬手轻捏雪腮,左右这段日子军中事务忙,他不常在府中,便暂时随了她的意。
  估摸着去乾山祭祀时还会出乱子。
  薛玉棠拍下他作乱的手,嗔他道:“娘还在里面呢。”
  顾如璋笑了笑,温声道:“好,便依你。”
  且等过了这几日,欠着的夜晚,总是要补回来的。
  “十日后,陛下要去乾山祭祀,命我随行,这段时间玉娘暂住在西院。”
  薛玉棠疑惑问道:“怎突然要去皇陵祭祀了?”
  顾如璋道:“生了些事,最近京中不太安全,玉娘离府带上护卫。”
  薛玉棠应了下来,推着男人离开她的凉榻。
  *
  十日后,楚宣帝摆驾乾山皇陵,祭拜先帝,此番随行的车马全权交由太仆寺少卿肃祁负责。
  肃祁心动,有些按奈不住,着急将计划提前,但义父郭裘不同意。
  郭裘抚摸着右手的赤色手套,那被遮住的五指中,少了一根小拇指,“你年纪小,涉世不深,皇帝老头最擅布局,莫被他骗了去。”
  肃祁道:“这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借着谶言再引起一波民愤,便是天助我也!”
  郭裘摇头,“那可是楚宣帝萧瞻,是取了你父亲首级的人,他就不是善茬!”
  郭裘拍了拍肃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孩子,复仇求稳。谶言散了出去,益州那边收到消息,已在准备了,这紧要关头万万不可生变,按原计划来,先按兵不动。”
  当年翊王起兵逼宫,虽败,但禁军抄府时,侧妃从密道逃脱,她腹中的孩子得以存活。
  翊王尚存一脉,此人便是肃祁。
  这些年,他们暗中蓄力,聚集旧部,伺机复仇,夺位。
  *
  接下来几日,顾如璋早出晚归,一整天不见人影,薛玉棠倒了得了清闲,见面的次数少了,她不用再与他扮演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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