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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 第42节

  亭子中,薛玉棠取下包扎的白布,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暴露在外面着实难看,她便还是包扎着。
  “我这药膏专治伤疤,必不会留印子,”顾如璋坐在她跟前,用银片取了些药,“玉娘,低头,凑近些。”
  薛玉棠低着头,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再往前就抵着他的腿了。
  她在凳子上往前稍稍挪动,控制着距离不碰到男子,身子往前倾斜,男人胸膛灼热的气息随着而来,她紧张地抓着膝上的襦裙。
  男人的指腹将药膏融化,涂抹在伤疤在,手指拂过,温热的触感逐渐有些烫。
  他低头吹了吹,一丝清凉袭来,却让她的心怦怦直跳,耳尖跟着发烫。薛玉棠抬眸偷瞧,碎金般的光线落下,男人的下颌线流畅锋锐,薄唇紧抿,鼻梁高挺。
  蓦地,男人的腿往前伸了伸,膝盖无意间碰到她的腿,薛玉棠轻颤,心头如小鹿乱撞,没个章法,温热的指腹游走在她额头的伤疤处,他正在专心上药,并未察觉碰到了她。
  “可疼?”男人问道,灼热的气息倾洒。
  薛玉棠轻轻摇头,脸颊不知是被他的气息染红,还是被这日光热的。
  裴溪的目光从亭中收敛,眼底含笑,带着丫鬟离开。
  看来这甜汤送的不是时候。
  *
  顾府书房。
  斜阳西下,光线从雕花窗格照入,映着男人的半边脸,他站在长桌前,面色不是很好,眉头紧缩。
  顾如璋放下手中母亲遗留的医书,阴沉的脸浮出愠色,周身散发的气息似冬日寒冰。
  修长的指搭在桌案上,翻开的医书停留在一页,而那一页残缺,内容早被撕去了,撕口泛黄,零星印着几个小字。
  失忆,抹除,数年。
  “将军,媒人请来了。”孙管家从屋外进来通报,冷不防被男人周身沉降的寒意吓了一跳。
  顾如璋敛了眉,将医书合上,去了前厅。
  顾如璋将他和薛玉棠的八字给了媒人,沉声问道:“最近的成婚时间,是哪日?”
  眼前的男人一袭靛蓝色圆领长袍,模样是好看,可阴着张脸风雨欲来之,这哪有要成婚的喜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逼婚。
  可这问出的话,却恨不得明儿就迎新妇过门,媒人一时间有些看不懂,接过写了八字的纸张,细看。
  良久,媒人道:“三日后。”
  “不过将军,这三日后会不会太赶了?”媒人试探着问道,哪有如此急的。
  顾如璋眼睑垂下,淡声道:“还有哪些日子?”
  媒人算了算,回道:“下月的十四,下下月的初七,都是吉日,宜嫁娶。”
  *
  三日后,流水似的聘礼抬入裴府,绑了红花的大箱子从院子里排到了巷口。
  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十四。
  裴溪觉得这未免也太赶了,因是圣上赐婚,这婚事便就直接省去了纳亲、问名、纳吉,今日顾如璋带了媒人和聘礼来,将纳征和请期合在一起了。
  “阿璋弟弟,今儿廿十一,离下月十四没几日了,这婚事未免太仓促了。”裴凌看向裴溪,说道:“娘,我觉得还是等棠儿病好,咱回了锦州城,再谈婚期合适,这事不急一时。”
  “凌儿说得对,我们来京本就是打算接棠儿回去的,如今承蒙皇恩,赐了棠儿姻缘,是薛家一门的荣幸,只是这婚期着实太赶了,许多东西都没准备。”
  裴溪看向顾如璋,语重心长道:“阿璋,你是裴姨看着长大的,你与棠儿自小就合得来,棠儿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顾如璋拿着一叠聘礼单,对裴溪道:“那日陛下问起我婚期,让钦天监合了合八字,在一众日子里,独独多看了下月十四这日。”
  “陛下知我父母双亡,怜我身世,与阿姐的婚事全权交由礼部负责,这几日就会有尚衣局的宫人来给阿姐量衣。”
  裴凌皱了皱眉,一抹不悦悄然滑过眼底,隐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裴溪倒是觉得意外,不料天子对这婚事如此重视,竟还亲自过问。
  金銮殿上那位都发话了,裴溪纵使再不愿,也只能点头。
  顾如璋起身,将单据双手奉上,彬彬有礼道:“这是聘礼单,岳母请过目。”
  裴溪接过看了看,点点头,“这些聘礼都归棠儿,我们不带走,你将礼单给棠儿过目吧。”
  “她应在园子里画画。”裴溪将单据还给顾如璋,其意再明显不过。
  “谢岳母。”
  顾如璋会意,离开花厅前余光看向裴凌,乍然凌厉几分。
  须臾间他敛了眼锋,由丫鬟领着去找薛玉棠了。
  *
  立夏过后,天气逐渐炎热,草丛中偶尔传出几声蟋蟀叫。
  薛玉棠拿起月白梅花丝绢,擦了擦薄汗,笔锋饱蘸颜墨,在宣纸上勾勒出盘虬的枝干。
  忽然间,一道身影投下,恰好落在她想点花的枝干上。
  薛玉棠愣了愣,抬头见顾如璋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她作画。
  四目相撞,周遭仿佛都静止了,男人深邃的看着她。
  薛玉棠抿唇,紧了紧笔杆,低头将画笔搁在笔托上,她瞧了眼周围,刚还在身边候着的素琴,此刻不知去了何处。
  “今日没去军营么?怎来寻我了?”薛玉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拿了镇纸压住画纸一角,好奇问道。
  顾如璋背在身后的手拿出,将一叠礼单递到她面前,扬唇浅笑道:“给玉娘送东西来。”
  “什么呀?”薛玉棠捻着丝绢好奇接过那红色册子,醒目的聘礼二字让她愣住,难怪她方才听见前院有嘈杂的动静。
  薛玉棠耳尖微烫,眼眸含羞,“聘礼单子给我作甚,应该给娘过目。”
  “岳母让我送来的,是玉娘的,都是夫人的。”
  薛玉棠心跳如擂,忙抬手捂住他的唇,嗔他一眼,“还没成婚,不可乱喊。”
  温软的指抵着唇,顾如璋眸色暗了几分,闭着的唇微张,齿碰到女子的指腹,薛玉棠被吓住了,红着脸收手。
  顾如璋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案上的画卷,仿佛刚才是无心之举,淡声问道:“玉娘在画什么?”
  薛玉棠将聘礼单放桌上,“葡萄树。”
  画上的葡萄树已经初见雏形。
  顾如璋坐在一旁,看着她作画。
  曾经也是这样,男人在一旁坐着,她提笔作画,故而薛玉棠并没觉得有何不对,重新拿起画笔,在纸上勾勒。
  时间慢慢过去,一幅画快要做成,薛玉棠忽然皱眉,握住笔杆的手紧了紧。
  她感觉不太对劲,胸|脯隐隐不舒服,有些胀|痛。
  薛玉棠算了算日子,还有十日左右月信才来,胸口怎突然不舒服了?
  涨|意愈发明显。
  薛玉棠脸色煞白,放了画笔,捻着擦汗的丝绢,右手搭上左臂,手臂借势遮掩胸口。
  “阿璋,我有些乏了,你回去吧。”
  身子突然的变化让薛玉棠莫名害怕,连画都来不及收好,扔下一句话便急急离开亭子。
  薛玉棠慌乱不安,她这是怎了?
  顾如璋忽然拉住她的手,将逃离的人拉回身,目光看向她遮掩的手臂。
  顾如璋顿时明了,“玉娘,你又犯病了。”
  薛玉棠皱眉,她的病不是心疾么?
  男人的大掌握住皓腕,在她惶惶无措的眼神中,一步步靠近,唇凑近耳畔,小声说着。
  薛玉棠双瞳紧缩,不可置信地垂眸看向胸|脯,脸颊顿时红透了,耳尖宛如滴血。
  顾如璋的唇贴到她耳廓,喃声道:“无事,我教玉娘。”
  “就想玉娘曾经教我一样。”
  薛玉棠面红耳赤,心跳飞快,纤指不紧揪衣襟,羞臊难堪。
  这等隐晦的秘事,顾如璋都知晓,原来失忆前,她和他的关系竟如此亲密了。
  她教的他?
  *
  素琴打了盆热水后,便守在寝屋外。
  临近晌午,光线愈来愈烈,晃得刺眼。
  屋中安静,落针可闻,里间的四折织锦曲屏将女子圈在一角,挡隔出空间。
  顾如璋长身如玉,立在屏风外,看向屏风中映着的窈窕身影,目光逐渐炙热,发烫。
  “玉娘拧了热帕子,敷上。”顾如璋沉声说道,呼吸声有些重。
  薛玉棠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按照顾如璋说的,拧了拧热水盆中的锦帕。
  濯水声在安静的屋中响起,白日里,气氛渐渐旖旎暧昧。
  薛玉棠湿了一手,将热帕敷在犯病的地方。
  锦帕很宽,一臂长,对折之后刚好遮住,激得薛玉棠心头一颤,低吟出声,她忙咬住唇,声音戛然而止。
  屏风外的男人喉结滑动,炙热的眸子翻涌着暗色。
  “玉娘,待帕子的热气散去,这病症需揉一揉。”
  男人沉声说着,像一位耐心的好老师,一步一步慢慢教她,薛玉棠面若滴血,颤抖着手取下锦帕。
  可她迟迟下不去手,指尖悬着逡巡,只觉屏风那边的男人正盯着她看。
  “玉娘若是还不会,我亲自来教。”
  “还有另一种法子,简单有效,不需玉娘动手。”
  薛玉棠眼眸一亮,“什么法子?”
  顾如璋的唇勾了勾,启唇,长久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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