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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在司仪的呼声中,新人拜了天地高堂,新郎还想多看两眼被喜婆掺着往洞房去的新娘子的背影,却已被一众公子哥们拉去喝大酒了。
  不知情的当地乡绅都在猜这崔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成个亲不但请来了刑部侍郎,还有蓟州新封的长思侯,连肃王殿下都亲临,这三人还在席间与新郎官开怀豪饮,那长思侯更是醉到抱着新郎官涕泗横流,须得经人搀扶着离场的程度。
  萧允墨着实被灌得不轻,回到房间时路都走不稳,他勉强找着门把手,颤颤巍巍推开门,侍女们赶忙端上喜秤来。
  “新郎官你可算来了,快快将盖头掀了吧!”
  他拿过喜秤,望着床上端坐之人,眼前有些朦胧,不知是太醉还是眼中凝了水汽的缘故。走到她面前那十几步令他感觉跋涉了千里,毕竟,这一刻,他足足等了七年。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他挑开了遮在她面前的红缎子,绸布轻落,现出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看惯了她清水芙蓉、素面朝天,如今只为他一人,施粉黛、点绛唇,身着金坠霞帔红嫁衫,头戴点翠珠玉五翟冠,明艳如斯,更叫他丢了魂魄。
  “你们都退下吧。”他指尖轻颤,抚着她的脸庞,待屋内侍女尽数退去,才想到与她要说的话,“原本应该让你戴凤冠才对。”
  她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公子,要真是凤冠,我可就不戴了。”
  他伸手替她去摘那顶沉重的冠:“还叫公子?不该叫夫君了么?”
  “还没喝合卺酒,没到改口的时候。”
  他取了她的冠,放到一旁,指尖抚了抚她额上被压出的红痕。
  “薇娘辛苦了。”
  他又从桌上端来酒,递到她手里,两人交杯共饮,早已喝了太多的他将头枕在她肩上,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可以改口了吗?”
  她揽他入怀,嗓音好似浸过蜜糖:“可以啊,夫~君~。”
  他浅笑着,手指已然不安分地捻上了她袍衫的领扣:“林策说,在岭南时,你与那个蛮夷小子,也拜过堂?那……酒呢?你可也与他喝了?”
  她娇嗔道:“林大人的嘴竟也这般松么?”
  他用力扯下红喜袍,霞帔也从肩上溜了下去,他手没停,嘴也没停:“我用好几杯酒换他说出来的,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你与那小子也喝了合卺酒,为夫心里很不痛快,襄儿,你说怎么办呢?”
  “情势所迫,逢场作戏罢了,何必当真啊。”
  “为夫善妒,娘子介意也只能多多担待了……”他欺身吻上来,酒香在二人唇齿间弥漫,祁襄今日没能喝个痛快,此时贪婪地向他渴求甘霖,反倒让萧允墨有些局促起来,“娘子这般着急?”
  她抿唇细细品着:“这女儿红香得紧,田师兄果真疼我,这样的酒平时可是喝不到……”
  他气笑了,捉着她的脸再次堵住她出声,直到她因气短涨红了脸,才松开些许。
  “尝够了没?心里还惦记那酒么?”
  她笑着捧起他的脸,经过他方才一番努力,身上只松松挂了一件中衣,领口中透出微微泛红的一片玉肌。
  “不惦记酒,只惦记你。过往,当下,将来,祁襄也好,余薇娘也罢,我惦念的,始终只有你。”
  第113章 【壹壹叁】上都囚“夫君……叫夫……
  萧允墨呼吸一滞,他的襄儿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剖白过心迹。自重逢以来,她若即若离,他患得患失,即便她答应与自己成亲,亦不确定是否只是被自己缠得没了脾气,才半推半就至此。
  不是这样的。
  他未曾想过,自己对她纵使情深似海,又有何难处?她陪自己从年少到弱冠,将一切都与了他,她重情重义,她鲜衣怒马,爱慕她如呼吸般理所应当。那自己呢?当年不能护她平安周全,如今抹不去杀父血海深仇,她心中有多少矛盾心结,他竟未曾想过。
  他怨她不够坦诚,但如今听到她倾诉衷肠,才突然意识到,她说一句心悦,要克服怎样的煎熬。
  “是我不好……”萧允墨紧紧拥住祁襄,似要将她揉进血肉。
  她有些错愕:“好端端的赔什么罪啊?”
  他未答话,将头埋在她颈窝,双手又不安分起来。她闷哼了两声,回敬似地去解他腰间的革带。
  “夫君是为我明早起不来床先行赔罪么?”
  他笑了:“娘子冰雪聪明。”
  红色锦缎满床凌乱,几缕滑落到地面,像燃了半宿的
  红烛融化在烛台的余蜡。夜色深沉,人影交叠缱绻,不知疲倦。她觉得自己化成了水,又被他的炽烈蒸成了汽,仿佛身体都要消融了一般。
  “峻……清……”
  她的嗓音因他变得沙哑,这却叫萧允墨心内更加抑制不住翻涌的情潮,从前他在此事上也不曾克制,但今日更加不同,她终于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洞房花烛,他恨不得天明永不到来。
  “夫君……叫夫君!”他在她颈后刻上浅浅的牙印,发狠似地向她索要更多温存。
  “夫君……”她几乎失了神,顺着他的律。动沉浮。
  他骤然将她托起,她实在使不上力,只得攀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的肌肤都热得发烫,蒸腾着周遭的水汽,他们这日都用祁襄最喜欢的那种香露熏的衣裳,满室都氤氲着紫丁香的芬芳。
  他用指尖抚过她后背每一处伤疤,他最是清楚她脊骨周围哪几处怕痒,经过时蓄意停留,轻轻抓进她光滑的肌肤,便能感到她身体别处倏然绷紧,这样的恶作剧,他屡试不爽。
  不知过了多久,祁襄在他肩头昏昏睡去,萧允墨并未全然尽兴,却也知她已然不能承受更多,在她颊上落下一吻,摇响了床头的铃铛。
  守夜的侍女会替他们在外间打来热水,听见人都出去了,他抱着她去沐浴。将人洗干净,再用干净的寝衣裹好,回到内室,他搂着她躺在鸳鸯褥子里,却如何也睡不着。
  他忽然想到许多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有时在尽兴后便自顾自睡去了。那时不想别人发现她是女子,他也只得自己替她洗净身子。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怀王世子,头一遭伺候人,既笨拙又吃力。本想着能从她嘴里听几句好话,结果第二日,她不但没半句感谢,反倒还埋怨起来。
  “左右还不是殿下不知节制,不懂得怜香惜玉!”
  想到此处,他不由地笑了,刮了一刮怀中熟睡之人的鼻梁。
  他常觉命运残酷,几乎剥夺了他曾渴望的一切。但如今心中惟余感恩,历经千难万险,他的襄儿仍是那个可以笑着嘲讽他不懂怜香惜玉的姑娘,命运对他,到底是残存了一丝慈悲。
  崔氏夫妇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闲适日子却终究没有多少天。这日祁襄上午刚收到蒙古太妃送来的新婚贺礼,傍晚就已在收拾行囊。
  萧允墨从外头回来,见她和两个小丫头忙忙碌碌,疑惑道:“这是要去哪里?”
  这次他倒不似从前,上火疑心祁襄又要撇下自己跑路,一则现下自己有了名分,更重要的是,她亦在收拾自己的衣物。
  “去上都。”她言简意赅。
  “蒙古?”
  “嗯,茉失里被人劫持了,我得去救她。”
  “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求救信藏在贺礼之中,她秘密向我递的消息,外头当然不知道。”
  他顺着她目光瞟的方向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堆精致的琉璃瓶,瓶子边则散着几张用金箔描着边的花笺纸。他走近再看,最上头那张用瑰丽的彩墨写着几行字:
  「都中生变,二部首领借朝觐之名,挟吾与大汗于王宫,欲逼吾禅让汗位。现此二贼把守都城,阻塞传信,姑娘若有破解之法,吾感激不尽。
  另遥贺姑娘新婚大喜,特备薄礼敬上,祝永年好合,琴瑟和鸣,麟趾呈祥。」
  “用蔻丹写的?”他拿起一个琉璃瓶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问。
  “不完全是,那信原本用无色墨写的,刷上靛色瓶中那种蔻丹,就显出了你看到的这种颜色。”
  “哦……阻塞传信……那这贺礼是怎么送来的?”
  “总是有人检查了才送出来的吧,女儿家之间送些蔻丹花笺的,也没什么可疑的。”
  “嗯,女儿家的诡计,也不是谁都能拆穿的。”
  祁襄瞟了他一眼,道:“快帮忙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走。”
  萧允墨背着手,一时没动,祁襄又催促道:“是谁说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殿下了?”
  他局促地挠了挠眉心:“我要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已然想见了若这位少爷插手,只会越帮越忙,随手举起梳妆台上一张单子来:“你到金甲巷朱铁匠那里把我送去打磨的扇子拿回来,再去厨房将田师兄给我备的干粮取来吧。”
  他点点头,又犹豫着问:“那金甲巷在哪里?厨房……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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