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如此这般,又哪里能得百姓如此深恩。
冯云下马。
挡着百姓们不让百姓靠近的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们只觉得快要挡不住了。
跟在风云身后的镇国公府精锐们一起下马。
随着盔甲粼粼之声,肃杀阵阵,更仿佛有煞气笼罩在城门口。
随在后面的百官莫名冷寒。
百姓们也没有再上前。
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们松了口气之余也觉得后背发凉。
这就是镇国公府的精锐!!
冯云看向四周的百姓,有的全然陌生,有的应当见过,也有的相识,可此刻他们都是为了她而来。
突然间冯云明白了她先前感觉到的看着她的视线是从哪里来的了。
冯云站直,肃目,高声:“我祖父当年也只是寻常百姓,因不堪前朝昏暗,才随着本朝高祖皇帝一起起兵,历经数百战事,辗转千里,麾下的儿郎百姓不知命丧了多少性命才有了如今的大乾。”
随着冯云开口,一时京都城门之外竟鸦雀无声。
冯云再道:“我曾在祖父膝下学文,常听祖父说年少时盼望的不过是吃的饱穿的暖,有一住所,行走安稳,若再有夫妻和睦,儿孙满堂也就够了。”
“祖父说的,我父亲没有忘,我兄长没有忘,我也没有忘。外敌不请而入辱我妇孺百姓,杀我子民,此罪不容恕,身为武勋子弟,奉皇命为国征战本就应有之义。虽有得胜,也是将士们英勇奋战,我之功,不足一提。”
前面的话众人听着还没毛病,且听着最后一句,众官员背后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折子上朝中也常有这样的谦逊之言,都是听听就罢,立了功就要赏,可当着百姓的面这么说想要干嘛?
他们是不想给的封赏太厚,可这样的功劳都不足一提,日后他们自己该怎么办?
有官员偷偷使眼色,得到眼色的高尚书站到五皇子如今的五王爷身后,季洛明白,上前几步到了冯云身后:“嫂嫂。”
虽已经压低了声音,可附近的百姓们都能听得到。
冯云神色不变,道:“陛下,一国之君,皇后,一国之母,圣人常言,百姓视陛下为父母,陛下视百姓为子女,皇后也当如此,我尚年少,不知道该如何爱护子女,回京路上一直忐忑,但现在我知道了该如何做。”
如何做?
冯云眼前尽是睁圆了的眼睛,冯云微笑。
冷硬的头盔之下柔和的面容正是少女的笑颜。
“只要秉持本心,不违律法,我如何想便是如何做。”
“待回宫,我会向陛下谏言在皇宫西门之侧,京兆府尹,大理寺,检察院四处各立一个谏言之箱,无论百姓官宦乡绅商贾若有言尽可投之,陛下与我定会一一阅之。”
冯云的声音并不大,可每一句都是震耳欲聋。
季洛睁圆了眼睛。
他不知道还能有这一手。
官员们震惊。
连他们的谏言折子,皇帝都不可能每一份都亲自批阅,什么时候那些商贾百姓的写的东西能给皇帝看了?给皇后看也不行啊!
百姓们先是一愣,紧跟着近乎狂喜。
他们不敢相信,可这话是皇后说的,他们又不得不信。
若是真的,那他们有什么想要说的皇帝皇后不是都能知道吗?
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们立刻感觉到前面好像有潮水汹涌而来,几乎就要拦不住拥过来的百姓。
冯云也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竟惹得这么激动。
她这并非首创,她那个时代的某位大女主就干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在这里,她是第一个。
兵甲飒飒作响,冯云身后的镇国公府精锐上前,百姓们才总算是克制住了激动,几乎雷鸣般的高呼。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
后面早已经慌张了一批的官员们偷偷松了口气,却又是心生惊恐。
这位还不是皇后,皇后印玺也未在她手中,可她已经是皇后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今日这一幕
“都起来吧。”冯云请起。
此刻百姓们正是兴奋,冯云也知道不能在城门口待太久,回身上马,却是正要离开时再次感觉到了熟悉的目光。
这目光并不在人群之中。
冯云忽的起了个激灵,抬头看去。
高高的城墙上除却五城兵马司兵士,还有人在看着她。
白发慈目,含笑低头而望。
祖父!!
冯云的呼吸一下子发紧,鼻头泛酸,眼里也滚出了泪光,只是一瞬,又压下去,仍是刚才慷慨陈词的镇国公府云郎君,太子妃殿下,皇后。
城门口,自有官兵左右挡住百姓,宽敞的大道之上,冯云策马进城。
马蹄踢踏,渐行渐远。
城楼上镇国公看着冯云的身影隐在城楼之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公爷,咱回吧。”风行低声。
镇国公点头。
风行退到镇国公身后,推着镇国公离开。
椅下的木制滚轮声声作响,所行之处左右的兵士无不是躬身行礼。
镇国公对兵士们微笑颔首,双膝上的长镜静静的放着在袖下若隐若现。
*********
皇宫。
宫城大殿之外。
穿着龙袍的季子墨站在大殿门外看着渐行渐近的冯云,神情激动。
一旁的礼部尚书眼观鼻鼻观心,随同在宫中等候的众官员纷纷往冯云所在看去。
他们没有出宫,但皇宫外面京都城墙外的消息多少也听到了些。
这位皇后好像每一次出京回来之后都变得不一样。
偌大的宫道之上,只有冯云一人疾步而来。
盔甲上有刀痕斧凿之迹,面上已经没有了早先的稚嫩,数月的艰辛早已经不见太子大婚时的惊艳,可只是走过来就像是一座山。
这些时日朝中臣子已经见识到了新皇帝的手段,可眼下这位皇后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冯云站定,抬头看向台阶上的季子墨,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欣喜。
“臣妾拜见陛下。”冯云声音哽塞,正要行礼,季子墨忙道,“免礼。”
更是不顾礼部尚书的抬臂阻拦,从台阶上冲下去扶起冯云。
立在众臣当中的冯至呈直接吸了下鼻子,四十多日没见到了,别说是新婚,就是老夫老妻也情难自禁啊~
众臣眼中皇帝和穿着盔甲的冯云对目,眼中都是晶莹泪光闪动。
跟在后面的季洛也擦了擦眼角。
四哥和小嫂嫂都能去台上唱戏了。
……
“皇后辛苦了。”季子墨声颤。
“陛下为国操劳更辛苦。”冯云勉强扯笑。
“皇后……”季子墨声涩。
冯云眼中的泪水险些溢出:“陛下慎言,臣妾未有印玺,称不得皇后。”
季子墨微颤,含泪的眼中陡然泛过冷色:“皇后是父皇亲封的太子妃,成亲数日为边境之安宁不得不临危受命远赴边疆,只是父皇临终时不在宫中而已,怎么就称不得皇后了?”
冯云苦笑:“陛下,朝廷自有礼仪在。”
季子墨深吸了口气,道:“还是皇后想的周到。”
季子墨扭头看向礼部尚书:“准备立后吧。”
礼部尚书懵了,连忙道:“陛下,立后乃国之重物,当要先选良辰吉日……”
“今日不就是?”季子墨道。
不然也不会正好是朝中官员迎接冯云回京之日。
礼部尚书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一应事务还要奉天命国礼,各司其职,以往最少也要八日。”
礼部尚书所言字字属实,季子墨却只皱眉:“朕知道,然祭礼为重是为乾坤定位,日月得天,而民心所向便是重中之重,外面百姓们的呼声朕都听到了,你们敢说没听到?百姓们都说皇后,那今日皇后就是皇后。”
礼部尚书语滞。
户部尚书上前:“陛下,朝中因战事已调拨不出多少银钱。”
“不必。”季子墨道,“皇后一心为民,定然也不会在意这许多,皇后以为呢?”
季子墨握紧了冯云的手,像是关切又像是逼迫。
至少在冯至呈的眼中看着像是逼迫。
冯至呈眼中的湿意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儿,官袍下的手都攥起来。
太子大婚的时候就够紧迫的了,这回册封皇后之位不止紧迫到了极点,更还连准备都没有,干嘛?这是把镇国公府当成什么了?咱家的姑娘刚大胜归来,还没休息呢就给弄这么一出?就是过河拆桥也太快了!!
丫头啊,千万别答应。
就在冯至呈紧张到极点的注视下,只见那个在蛮族腹地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重重点头:“陛下所言极是。”
什么?
冯至呈憋着一口气,抬脚就要迈出去。
旁边有官员眼快的拉住,另一位上前行礼:“皇后娘娘俭以养德,淡泊明志,实是社稷之福,陛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