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季子墨道:“万不可叫旁人知道。”
  “是,身为皇子不可言行无状,膳食只吃七分,不可多,不可享。”季洛神色落寥。
  “若不是皇子就不必这般辛苦了。”季子墨笑道。
  季洛摇头:“不,还是皇子吧,出行有人伺候,不必因生计发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是些许规矩嘛。”
  季子墨看向季洛的肚子。
  季洛忙用袖子挡住:“偶尔打打秋风。”
  季子墨莞尔,拿起车里的书看。
  季洛最服气的就是四哥每时每刻都不忘看书,原本就过目不忘,还这么勤快,叫他可怎么追啊~!
  车帘微微掀开,外面是为生计奔波的小民,偶有车马在路上也是匆匆而过。
  若非是往六部观政,他只是个蒙头在宫里的小皇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这一趟,怕是三哥会恼了。”季洛喃喃。
  季子墨从树上移开视线,看过去。
  季洛咧嘴:“恼,也要做。”
  前行的车子放缓,外面有宫随低声:“五郎,三郎在前面。”
  季洛瞠目。
  ……
  车子缓缓驶离。
  一旁停靠的另一辆车内,是季昭和季洛两兄弟。
  季洛冲着季昭嘿嘿的笑。
  季昭微笑:“干什么去了?”
  “去吃火锅,镇国公府,和云郎君,比风云楼的好吃。”季洛又拍了下肚子,“吃多了些,三哥不要说给别人知晓。”
  季昭瞥了眼季洛的肚子,似是无奈:“你也长大了,懂事些。”
  “嗯,记下了。”季洛。
  季昭看季洛如此乖巧,嘴角也扬起来:“说吧,对她有意?”
  季洛羞腆的挠挠头:“她说,她无意。”
  “云郎君小小年纪远征千里之外,堪称男儿,更是天生的将才,又怎么会愿意被困在内宅之中。”季昭感叹,“母妃糊涂,你也不懂事。”
  季洛面带羞愧,垂首:“我错了。”
  ……若是三哥真的不以为意,也就不会来拦他。
  虽是对面而坐,浓密的睫毛仍是挡住了眼底的神色,片刻,季洛听季昭道:“这几日为兄在工部看到有淮南水患的事故,听闻你当时也看了几眼,如何忖量的?”
  季洛定神,道:“早知道三哥感兴趣,当时我就多看看了,不过我也还记得……”
  渐渐行驶起来的车马中,轻细的交谈浅缓远去。
  *********
  腊月二十三。
  宫城御林军卫列队相迎曾经的统领。
  镇国公府,上骑都尉冯云。
  虽然这位统领先前只带了他们几日,可却是叫外邦不敢小觑,更还硬顶了一个大罪。
  猎苑行宫的乱子,若非是这位统领还有背后的镇国公府,别说御林军卫死多少人了,他们这些都尉校尉还能有脑袋在?
  上骑都尉救了他们!
  还有人因护卫得利,得了赏赐!
  如今重领御林军卫统领之职,又怎么不叫人鼓舞!
  别的不说,至少保命!
  “威——拜见上骑都尉!”
  除却宫中护卫,校场内千名御林军卫轰然高声。
  墨玉背上,冯云仍是第一次来御林军卫时穿着的那身盔甲,眼前的人也没多少变化,可看向她的目光明显和上次不同。
  “……许是死了些吧,记得街上缟素不少……”
  冯云脑中回转过冯清一句带过的猎苑行宫之变,嘴角扬起,对皇宫之后高高拱手。
  “谢陛下!”
  “谢诸位!”
  虽然她的头顶上仍阴云密布,但终归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
  跪倒的兵士们也很高兴。
  但很快就高兴不起来。
  练的太狠!
  两个时辰!
  早先练了几天,护卫猎苑行宫时松快了些,待冯云离开很快就没人操练了,这回又再度练起来,只能呲牙咧嘴痛并快乐着。
  提南兴就很快乐。
  执勤回来不嫌辛苦跟着练。
  直到冯云离开,也和其他校尉跟在冯云身后,冯云说请他们去风云楼吃酒。
  一众校尉嘻哈的走在宫城的偏门,正要出宫,另一边的偏门内一车一车的东西正往宫内拉。
  第三百一十五章 那又怎么样
  “那是什么?”冯云问。
  “后宫亲眷们过年给宫里送的年礼。”
  “这是贵妃娘娘家。”提南兴道。
  冯云也看到了宫门外站着的昔日丞相府衣袍的仆从。
  丞相府换了门匾,只称“曹府”。
  但威名显然并未逊色多少。
  那边的络绎过去车子足有八车。
  “何校尉,往年都这么多吗?”冯云问。
  何尝在御林军多年,最清楚不过。
  “回都尉,去年四车。”何尝道。
  去年老丞相还在,今年老丞相不在,直接就翻了个番。
  那边丞相府的护卫看到冯云一行人,遥遥一礼。
  皇宫偏门看到的年礼只是插曲,众人到了风云楼才是畅快。
  冬日里的铜火锅,就是要人多凑在一起才热闹。
  偌大的雅室,把中间的屏风撤了,两张桌子合在一起,你争我抢,根本不需要辣椒,就火辣冲头。
  冯云脱了盔甲,俊逸翩然,一众的校尉都统们最年轻的也是提南兴,其他人看冯云就是跟自家的儿女站在一起也嫌小,有的御林军卫没亲眼所见那夜里冯云的气势,可但凡是见到的无不赞叹,即便心里头觉得可能是吹嘘,可杀人的本事又是实打实,还练得他们欲仙欲死。
  “大人,敬你一杯!”
  “大人,敬你!”
  “……”
  嘴里说着杯,手里拿着碗。
  冯云正色,端起跟前的酒碗,道:“上次匆忙,没来得及宴请诸位同僚,是本都尉的不是,这一碗权当赔罪!”
  冯云一饮而尽。
  众人高喝:“大人好酒量!”
  冯云跟前的酒碗少了几只。
  冯云又倒第二碗:“不瞒诸位同僚,本都尉酒量尚浅,年岁也尚浅,诸位家中孩儿也该是与我相差无几,是以我决意宴请诸位时,特意请教了祖父……”
  后面话没说完,跟前的酒碗已经没剩几只了,还有几个端着的看看左右也都撤了下去。
  冯云眼前空荡荡。
  喝喝酒嘛,干嘛直接抬公爷~
  冯云微笑。
  有祖父,干嘛不提?
  “祖父说一团和气,父亲说上行下效,兄长说尊卑有序,我就想着今儿不谈尊卑,不论年纪,也不说前例,只当是同僚一起喝酒玩耍,谁强谁说了算,尚武为功。”
  一众都尉校尉们先前被那一声“祖父”给压下去的心一下子热络高涨起来。
  成啊!
  咱是知道都尉弓箭射的好,力气也不小,可不能说就无敌御林军卫了!
  不管年轻的还是正当年自以为正是精力充沛的都心生了彼此较劲的念头。
  冯云笑的无害。
  ……
  手搏(掰手腕),不信邪的众同僚们挑战了冯云四回,各自喝了一碗酒,无人是冯云对手。
  众人咋舌。
  这就真是力气大了!
  有正当年的高手要比试推手,以为冯云要退避,结果旁边还有提南兴加赌一碗。
  结果,果断落败!
  再三过后。
  确定这位云郎君的推手也得镇国公真传。
  索性,不跟她比了。
  自讨没趣!
  丢脸面!
  欢呼热闹中也有都尉找冯云说话,名耿进,年岁当是御林军卫最大的之一。
  “不错,真不错。”耿进喝多了,红着面颊,眼里透着细碎的盈光,“旁人不知道,我知道,云郎君吊唁的时候,每户给了五两银子!年轻时未曾在镇国公麾下,我深以为憾,这回就不遗憾了,真的,有云郎君。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心疼谁知道。就是在外头这么干也就干了,这是在皇城根底下,陛下在,多少眼睛盯着,云郎君这样,不好。”
  冯云道:“前几天我去自家的农庄,那天雪下的大,有农户去帮邻村的农人,原本他们的屋顶塌了,可你的没塌,还能腾出手去帮,会不会觉得你帮的还不够?农户说,有余力就帮一帮,也没想着旁人要不要回报,至于旁人怎么想就不关他的事儿。连农人都能做到,我只是力所能及掏几两银子,我读书不多,二哥常说圣人有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觉得既然是圣人说的总不会错,陛下圣明,不会怪罪我。”
  耿进像是被冯云说的迷糊了,对冯云竖了大拇指走了。
  后面陆续的又有人来,许是喝的酒多了,也都醉意上头,说的多的还是她去吊唁的事情。
  “那时都尉已经不是上官,还念着他们,是他们的福气!敬都尉!”
  “都尉真是不惜身,伤势未愈就去!下回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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