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太子三皇子震惊。
冲到殿门外的季洛季子墨看着她,怔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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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天亮。
行宫内的火灭了。
再也听不到官眷的哭喊声。
神照门在轰鸣声中打开。
冯云在前,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还有惶惶然似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二皇子于后,在提南兴高忠的怪异目光中进入行宫内门。
冯云手持紫金鱼袋面圣,把当夜里她所见所闻尽数禀告。
从猎苑大会后她打算回家看看父母,却是瞧见了自己的二姐姐开始一直到亲自灭杀了墙内的八名歹人,几无遗漏。
至于如何识破歹人藏身于中也很简单,就是以步丈量了内外尺寸,发现大有不同,故而确认当中有夹层,而那夹层也足可藏身。
当中全是事实,没有半分个人情绪在里面。
社畜了多年,心知肚明的就是别在上司跟前耍聪明。
尤其这位上司还是皇帝,人家的下属都是老狐狸,她这小鹌鹑就看到什么说什么,人家自有定断。
然后主动承认错误。
引咎辞去御林军卫都尉之职。
果然皇帝只沉吟一息,就允了。
冯云默叹,她就知道她这个官儿当不长。
皇帝允。
冯云回转途中得知行宫外已多了一队精锐护卫,为首正是大兄冯暮雨。
也难怪那位太子后来老老实实,没有如同望东伯府时对她下杀手。
五城兵马司若有异动,必就叫人包了饺子。
冯云回了家中。
行宫内不少官员也回去了,有的官员人家痛不欲生,有的官员人家劫后余生,但这些都和冯云没什么关系了。
她家里老父亲和祖父没回来,母亲叔母也知道她累了一夜,即便穿着后来张鸣带过去的软甲,胳膊上还有腿上各有伤口,只念叨着要她好好歇息。
若非是云儿昨夜里拼了命,自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是太子殿下要做什么,还是三皇子不甘心,都和咱们没关系,自有圣断。”
“清儿,你也别苦了自己,陛下就是看在云儿昨夜那般辛苦的份儿上都不会委屈了你。”
“……”
细碎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还有细碎的呜咽声。
冯云很快就听不到了。
她太累。
大兄回来了,太好了。
她终于什么都不用管了。
……
关合的房门缓缓推开。
镶嵌着珍珠的绣鞋迈入,白色的袄子挂着细碎的万字结长裙细腰,袖间琳琅又是无声,浅浅的丝绢笼罩着面容,只露出了一双暗晦不明的眸子。
冯清走到床头。
点点的檀香在屋内萦绕。
床上,冯云正睡的香甜。
安神助眠的香,不是毒,只会叫人舒心安睡。
即便是神医来了,也不能说错。
毕竟昨夜里,太累了,不是?
呵,原本以为她会陷落在望东伯府,哪里想到不止安然无恙,还搅了殿下的大事。
明明是太子咄咄逼人,怎么就是殿下殿中的夹层发现了潜藏的匪人?
根本就是太子等不及想要皇位,是殿下在制止,是殿下想要得了原本陛下就许给殿下的位置而已。
一眼可见,若是陛下喜欢太子,又何必百般偏宠殿下?
只是陛下不愿言而无信才让殿下想法子自取之。
昨夜里,太子就应该死的。
昨夜里,殿下理应会被百官称颂的。
都是她,就是她!
窗外有云挡住日光,屋内一时幽暗。
冯清缓缓抬手。
长袖中,银色的光亮划过,匕首缓缓出鞘。
无半点儿声音。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为什么想要杀我
“咚,咚,咚。”
眼前的一切好像离体而去。
耳边只有心跳声不断。
眼前也只有这个还在睡梦不醒的冯云。
彼时的种种犹如走马观花,或天真或欢喜,最后都只化作痛不欲生。
本以为重来一次,就能诸事随心,到头来却还是被她毁了。
冯清咬牙,手中锐利如月光的匕首狠狠刺下。
“二姐姐~”
寂静的屋内,忽起低呼。
不可置信,茫然,甚至隐带悲意。
冯清转头,就在冯云床侧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少年郎君,少年郎君眼睛通红,浑身轻颤,眼里几乎流下泪来。
三郎!
他怎么在这里。
冯清大惊,连忙低头,发现冯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正盯着她。
她被骗了!
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冯清心头恶意几若突破天际,手中匕首狠狠扎下。
冯云手腕抬起,匕首刺到护腕上,随着冯云手臂力道回转,匕首倾歪,冯清手中匕首立时横扫,却不想冯云早有所料,手肘击中冯清手臂软麻之处,匕首眼看着就要掉落,冯清另一手精准接住,再刺冯云,冯云抓住冯清的手腕,用力一扭,冯清痛呼一声倒在床上,匕首掉落,冯云翻身,压制住冯清。
似是迅雷不及掩耳,又仿佛电光火石之间。
冯暮修怔怔的看着,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好像都是假的。
二姐姐的匕首竟耍的比他还要好。
二姐姐是真的想要杀三姐姐。
明明三姐姐说是昨夜里闹的那么凶,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又或是什么人暗中做了什么,总归是她制止了夜里的暴乱,白日里说不定会有人趁着她睡着对她下手,他才守在三姐姐身边的,可怎么下手的竟是二姐姐?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昨夜三姐姐在三皇子的院中搜出歹人的缘故?
可那又和二姐姐有什么关系。
被压制在床上的冯清挣扎不开,怒目向冯暮修,悲呼:“你们算计我!”
冯云还没说话,冯暮修先忍不住:“算计?这是三姐姐的住处,是我要二姐姐进来的?是我要二姐姐拿着匕首刺三姐姐的?这揽月匕首吹毛断发,原本就是三姐姐的,不管怎么成了二姐姐的,二姐姐难道不知道这匕首落到三姐姐的身上,会是什么后果?是你,是你想杀三姐姐。”
冯清看着冲着她吼叫的冯暮修,眼睛倏地红了。“是,我是想杀她,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杀她?”
“祖父说过,兄弟姐妹,理应同舟共济。”冯暮修。
“哈哈!”冯清笑出了泪,转脸看向眼前冷脸看着她的冯云。
这张脸,她还真是又爱又恨。
“同舟共济?她在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何曾想着我们?她在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权柄的时候,何曾想到我在哪里?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容貌尽毁,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被囚禁在暗无天日之地饱受折磨,若不是她,原本享受那一切的本应该是我。”
冯清的嘶喊让冯暮修心悸,可她说的,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二姐姐,你在胡说什么?”
冯暮修的话,冯清早已经听不到,她的眼前只有冯云。
“重来一回,我又怎么能重蹈覆辙?你不喜欢习武,我帮你,你懒怠,我逼着你学,镇国公府的女郎,若是同男儿一样粗鄙,又怎么能被皇家看上?端庄舒雅,水木清华,我又哪里不如你?连母亲都夸我青出于蓝,你呢,母亲又正眼看过你几次?好不容易三皇子倾心于我,好不容易我就要成为三皇子妃,太子妃甚至皇后,可就是你,就是你,你毁了殿下,也毁了我,你为什么不去死?”
冯清哭的痛彻心扉。
冯云只是静静的看着。
原来只是冯云猜测,现在听到冯清亲口所说,冯云只能说,果然如此。
“你早就想杀我了?”冯云问。
冯清似是缓了些神,喃喃:“是啊,我早就该杀了你,若是我早就杀了你,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母亲待我会更好,父亲的眼里也就只有我一个,这样,我若说心慕殿下,父亲也定会帮衬殿下,即便祖父眼里只有陛下,可祖父时日不多,又能做什么,到时候——”
“啪!”
冯云一巴掌扇了过去。
冯暮修一颤,没有说话。
冯清似是也被这一巴掌打的清醒了。
“你做什么,放开我!”冯清挣扎低喊。
“我不会放开你。”冯云淡声,“祖父父亲母亲都该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
冯清遽然一惊,慌忙四下张望。
这回冯暮修懂了。
“祖父伯父还没有回来。”冯暮修道。
冯清慌忙看向冯云,道:“你不能这么做,你什么都不能说,我是陛下钦定的皇子妃,若是我有什么不虞,那就是镇国公府的过错。因为你,父亲祖父正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我若是因为你出了事,你就是镇国公府的罪人。”
“就因为如此,所以大兄明知道你所犯的过错,仍替你瞒着。”冯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