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总会卖出酒,歌手是有提成的,于是大家总会找人做搭档。费羽在台上唱歌,林惊昼就坐在下面哄老板开心,他说您瞧她唱得多么美,简直像小叶倩文。他一边夸人一边干啤酒,老板心情好起来,还能再送个大花篮。
  不过费羽结婚之后,就搬去了香港,渐渐的也不出来唱歌了。
  好像只有在深圳的时候,林惊昼才有过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一些人。
  刚刚进门的那一批粉丝走了,展厅里安静了不少,林惊昼匆匆扫过后面的照片,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转过一个弯,背景一下子变红,正式程度让林惊昼以为自己来到了党建大厅。
  他眨了眨眼睛,第二部分居然真在给他歌功颂德。
  “五所希望小学,三个特殊儿童爱心机构,三十二场公益演出。”
  林惊昼看着实在尴尬,他活着的时候对这些事一直很低调,结果死后被人翻出来,字还写得那么大,数字加粗强调,像是一张大号奖状。
  他扭头就走,第三部分都没有细看。
  结语也写得相当窝心,说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心中有大爱,放荡不羁的外表下是一颗无比柔软的心。
  林惊昼看了一半实在读不下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抖落一地。
  在展览的最后,有工作人员在派发小册子,林惊昼接了一本来看,一翻开就是一个二维码。
  下面的文字在邀请大家向林惊昼学习,一起做公益。
  林惊昼满脸问号,正要向工作人员开口询问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小册子。
  张裕舒一脸严肃地看着,然后掏出了手机。
  林惊昼赶忙阻止他:“喂,你不会要给这个来历不明的二维码送钱吧?”
  张裕舒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表情不太好看。
  张裕舒把手机放到耳边,在电话接通前,他看了林惊昼一眼,说:“我要找这个美术馆的负责人,问问到底是谁做的这个傻叉展览来圈钱?”
  第11章
  林惊昼伸手遮了一下脸,遮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工作人员的表情有点尴尬,他还在那里给张裕舒解释:“这位先生,您可能有些误会,我们这是一个公益项目,得到的所有捐助都会用于公益事业的。”
  张裕舒已经跟助理通完了电话,他把手机放下,很冷漠地说:“难道林惊昼立下遗嘱让你们帮他做这个吗?”
  “打着他的旗号,割他粉丝的韭菜,你们还真是不怕鬼敲门。”张裕舒个子高,语气一变严厉,压迫感极强。
  工作人员汗都要下来了,只好推托道:“这事您可以和我们领导沟通。”
  林惊昼伸手拉他,想要缓和气氛:“我们要不先去吃饭吧。”
  张裕舒不为所动,盯着工作人员说:“让他现在就来见我。”
  工作人员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身体不自觉就动了起来,他说您稍等,我去联系。
  过了不久,有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还没开口呢,张裕舒就说:“我要见的是你们馆长。”
  男人皱起眉,心里想着哪来的这么傲慢的神经病,但他又不敢喊保安。
  这个神经病虽然没有在手腕上戴一套房,但那从容不迫的模样,给人的感觉非富即贵。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说,我是负责人。”
  张裕舒看起来失去了耐心:“这里就没有一个能听懂人话的吗?”
  林惊昼都要笑出声了,他忍了忍,当起了和事佬:“这位先生,我们张总想见一下馆长,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负责人看了林惊昼一眼,微微眯起眼睛,问:“你是哪位?”
  “哦我是张总的秘书,我姓许。”林惊昼做作地咳嗽了两下,“不好意思,我有点感冒所以戴了口罩。我们公司叫蜚声唱片,是林惊昼的老东家,张总和林老师的感情很深,所以情绪有点激动。”
  负责人看起来接受了这个解释,林惊昼继续说:“张总关心的是授权问题,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说话,我们要不找个地方慢慢聊?”
  负责人锁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他“嗯”了一声,说:“你们跟我来吧。”
  负责人带着他们从员工通道走,张裕舒和林惊昼并排走在他后面。
  “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张裕舒依旧拉着一张脸,整个人散发着心情很差这四个字。
  “总不能一直站在那里,我怕被人认出来,以为我在傍金主呢。”林惊昼无奈地说。
  张裕舒“哦”了一声:“想多了,你没那么红。”
  林惊昼特想踢他一脚。
  负责人带他们进了一个办公室,张裕舒挑了个中间位置坐下来,林惊昼尽职当起了秘书,给大家倒水。
  负责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到旁边去接,讲话的时候频频回头,看了张裕舒好几次。
  挂了电话,他走过来,有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张总,我们馆长马上就过来。”
  这个美术馆的馆长叫马永钊,四十多岁了,打扮得很时髦,老远就能闻到他的香水味。
  林惊昼现在人设是秘书,站在一旁默默降低存在感,但鼻子实在不舒服,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引得马永钊挖了他一眼。
  张裕舒抬起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马馆长,你的香水堪比生化武器。”
  马永钊尴尬地笑笑,喝了口水,然后他开始跟张裕舒解释这个展览的问题。
  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张裕舒没什么耐心听,他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你只是提供了场地,那么策展那边的人呢?这个基金会凭什么挂林惊昼的名字?”
  马永钊闷咳一声:“张总,你没必要找我们场地的茬,不管是展子还是基金会,这都是林惊昼的父亲操办的,那是他的儿子,他当然有这个权利。”
  张裕舒冷笑:“谁不知道当年林惊昼跟他这个垃圾父亲早就闹掰了,现在趁着他死了,居然还有脸出来蹦跶。”
  张裕舒抿了下嘴,说:“今天就把这个展给撤了。”
  马永钊的崩溃都挂在脸上了:“这怎么行?”
  “需要多少违约金我付给你。”张裕舒说,“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帮着林忠明,你自己选。”
  马永钊心想,他有的选吗?林忠明除了林惊昼这个死掉的儿子之外没别的筹码,为了他要忤逆张裕舒?他又不是傻逼。
  刚刚秘书给他紧急科普了张裕舒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可不想明天被上头的突击检查艺术馆的经营问题。
  “知道了,我现在就让人去办。”马永钊说。
  张裕舒这才纡尊降贵地说了句:“多谢。”
  他们没有久留,张裕舒在手机上发了几条信息,就带着林惊昼出去了。
  等坐到车子里,张裕舒发现林惊昼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真感冒了?”
  林惊昼摇了摇头,胡扯一句:“今天没怎么吃东西,有点低血糖。”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把脸偏向窗外。
  此刻的林惊昼心里惊涛骇浪,刚刚听到林忠明的名字的时候,他就有点绷不住了。
  林忠明这一个垃圾,人渣,他死了都不放过他,还要趴在他的尸骨上吸血。
  一想到林忠明要冠冕堂皇地谈论他痛失爱子的心情,凭借此来博取关注,收获同情,林惊昼就恶心得想吐。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是林惊昼了。
  他只是个没有名气的小明星,没半点能力去约束林忠明。
  林惊昼眼前突然一亮,张裕舒伸手摘掉了他的帽子,接着他的手又伸过来,捏住了挂在耳朵上的口罩带子。
  林惊昼被他吓得不敢动,眼睛紧紧地闭着。张裕舒很坦荡,但是指尖还是碰到了林惊昼的皮肤,他只帮他摘掉了一边,没什么感情地说:“吃颗糖。”
  林惊昼有点诧异地睁开眼睛,张裕舒的手心里,放着一颗奶糖。
  林惊昼道了谢,他的手有些抖,拿的时候滑了一下,糖就掉在了脚垫上。
  林惊昼刚想去捡,张裕舒就说了句“别动”,然后他冷着脸,弯下腰,把糖捡了起来。
  他没有把这颗糖给林惊昼,而是从口袋里又拿了一颗出来,他把糖纸剥开了,再次递到林惊昼的面前。
  “再掉就没有了。”张裕舒说。
  林惊昼小心翼翼地把糖拿起,塞进嘴巴,张裕舒依旧面无表情,看起来脾气很坏,可是糖很甜,糖纸一抿就融化在舌尖。
  林惊昼看着张裕舒,看到他皱着眉剥开刚刚那颗糖,放进了自己的嘴巴。糖在他的脸颊上戳出一个痕迹,圆圆的,像金鱼在吐气泡。
  林惊昼歪着头靠在座椅上,也用奶糖顶了顶腮帮子。
  现在是两条金鱼在吐气泡。林惊昼轻松地想。
  第12章
  张裕舒给司机报了个地址,林惊昼嘴里的糖刚刚吃完,车就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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