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至于负责任雨嘉以及田骏彬的两组刑警也一样,主要重点都放在了案发时和案发后等过程上,并没有特意跟两个孩子的母亲确认孩子平日里是什么样的性格,又有些什么样的爱好。
林霜柏在听完几名刑警的话后,又再看了一下几个孩子目前的状况和初次录口供的记录,沉吟着对沈藏泽说道:“我个人的看法是,了解孩子平时的状态和性格特征对案发后所作出的反应是非常重要的参考,我们必须清楚知道孩子平日里是怎样一个人,才能通过喜好和各种生活细节知道孩子的抗压性以及思维模式,也才能对孩子在经历了遭遇绑架这样的事件后的所有表现进行一个更全面的分析,并且通过孩子平日的表达方式,去重新整理孩子对案件的陈述。”
沈藏泽瞥向那几个没跟母亲了解清楚情况的刑警,把人看得后背发寒额头都要渗出冷汗后才冷着脸沉声说道:“林教授解释得够清楚了,你们几个没跟孩子母亲确认细节的自己一会好好反省一下,然后立刻重新联系受害孩子的母亲。还有,平常抓紧时间机会也多跟你们珊姐学学,让你们做事少交待两句就出纰漏,我提醒过多少次,查案查的就是细节!”
“是,沈队!”“我会好好反省的沈队!”“明白,沈队!”
几个刑警立刻就正襟危坐地齐声应话,嗓门大到会议室的门关着外面经过的人依旧还能听到。
“几个孩子的身体检查报告显示,他们体内都有残留的七氟烷,也就是吸入式麻醉药。很有可能是绑匪绑架孩子后控制几个孩子的手段。而我们目前通过从孩子处获取到的首要信息,是闫晓妍跟他们说要带他们去看烟花,所以他们跟着闫晓妍一起从酒店里离开。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闫晓妍是为什么突然会说带他们去看烟花,从酒店的监控录像我们已经明确,并没有任何陌生人跟几个孩子接触过,在那一层的酒店工作人员也都基本在会场上为宾客服务,因此我们不能排除在生日派对前就已经有人接触过闫晓妍。”沈藏泽说着,转头看向黄正启,“老黄,我需要你再去确认,在生日派对前闫晓妍除了父母同学老师外,是否还有跟任何可疑人物接触过。”
黄正启立马应道:“是,沈队。”
沈藏泽接着说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无法完全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或者说,虽然综合信息来看,这个绑匪很有可能是跟股票操纵案或p2p经济案相关的受害人,是一起报复绑架杀人案件,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要取得一个孩子的信任,让孩子带着自己的同学朋友主动离开父母去另一个地方,没有一定信任度是很难办到的。”
“这个案子,有好几个关键点都非常矛盾,尤其是闫晓妍的遇害以及抛尸。”林霜柏说道,他并没有反对沈藏泽的意思,只是就沈藏泽的推测顺带展开对绑匪的犯罪心理画像,“我刚刚,去了发现闫晓妍尸体的地方考察周围的环境。绑匪抛尸的地方,是在闫家附近,也就是郊区别墅附近的小公园。换而言之,闫晓妍受到绑匪指示带着伙伴离开了酒店,而在被杀害后,又被抛尸到自己家附近。绑匪不仅可能早就跟闫晓妍建立了联系,熟知闫晓妍家在哪里,大概率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监视着闫家,熟知郊区别墅附近公园的监控摄像头死角。”
在白板的另一侧写下几个关键词,林霜柏再次进行解释:“相信各位刑警都知道,在犯罪现场我们可以发现三种明显的犯罪行为特点,第一种是惯技,第二种是冒充或标记,第三种则是伪饰。根据闫晓妍被发现时的状态,属于第三种,伪饰现场。并且,绑匪存在抵消行为。也就是两者的混合,绑匪故意伪造现场误导侦查的逻辑方向,并且通过对闫晓妍进行非人化处理,包括更换衣物,画小丑脸。而一般情况下,作案人一旦出现抵消行为,就证明作案人跟被害者之间大概率存在密切关系。”
圈起写在白板上的“混合型犯罪现场”这一关键词,林霜柏说道:“犯罪现场和犯罪人最初只分为两种类型,有组织力型和无组织力型,研究发展到现在,已经多出一种混合型。有组织力的犯罪现场通常能反映出作案人对自己和被害者具有持续控制力,例如作案人将被害人从诱骗地点带到僻静地点,又或是将被害人的尸体再次转移到另一个地点。而无组织力的犯罪现场则反映出作案人在实施犯罪时处于冲动、愤怒或极端兴奋等状态。但实际上,混合型犯罪现场才是最常见的,因为在很多案件里,最终会发现,作案人虽然制定了计划,但事情发展却没有按计划进行,于是就导致了作案人的犯罪行为呈现出无组织力的犯罪现场特点。”
说到这里,林霜柏停顿了几秒,然后才又接着说道:“以本案绑匪的整个作案过程来看,可以确定绑匪在实施绑架前制定了很完整且详细谨慎的计划,在整个执行过程中也都依照着计划走。但就他杀害闫晓妍以及抛尸这两点来看,实际上并不谨慎,尤其是抛尸在公园这个行为,毫无疑问非常容易暴露自己的样貌身份以及行踪等一经监控录像捕捉到,警方就能很快进行追查的信息。因为我推断,杀害闫晓妍可能一开始根本不在绑匪的计划内,只是在成功绑架几个孩子后,中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导致绑匪意外杀害了闫晓妍,才又多了抛尸的行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林霜柏空降成为刑侦大队的顾问前,刑侦的开会模式大多是沈藏泽先做一个案件的简单概括总结,然后每个人汇报当前的调查进度,沈藏泽会再跟所有人进行案件的分析并结合老刑警的经验点出关键线索证据以及疑点,确认调查方向,最后再下指示给各人分配下一步调查任务,一般情况下沈藏泽自己带一个小分队,黄正启、傅姗珊等人再分别带几个实习警或资历较浅的刑警跑外勤、看监控录像翻查核实资料等。
而最近几个案子,因为林霜柏的加入,刑侦在开会时跟之前比有了明显的不同。
林霜柏实际上从不会有任何凌驾在沈藏泽之上的态度或发言,往往都是等沈藏泽说完后,他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并且从来都是清晰说明与案件相关的犯罪心理后再进一步分析给出自己的推断或建议。
能当刑警,自然都是仔细学过侦查的,但犯罪心理学,尤其是犯罪心理画像这方面,也是近几十年才越来越多被重视和应用,因此能有一个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加入,对刑侦来说其实从来都不是坏事。
“的确,在公共场所抛尸这样的行为很冒险,哪怕是晚上,被人看到的概率也并不低,更何况公园里有摄像头,而抛尸这个行为,哪怕被害者是个小孩子,但一个人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将一具尸体带到公共场所留下再离开,在路上都会比较显眼,加上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基本不可能不在意周遭的环境和是否有人看过来,这种时候人的表现反而会更不自然。”沈藏泽若有所思地看着林霜柏在白板上写出来的关键词,实际上他也同样认为公园抛尸这点并不太符合绑匪在整个绑架案中所展现出来的谨慎,“你去确认过监控摄像头和录像,有什么发现吗?”
“公园在不久前改建过一次,工期完成后监控摄像头虽然已经装上,但是目前不是全部都已启用,而在抛尸地点附近的摄像头则基本都还处于调测状态,并且有两个摄像头的设置存在死角,无法完全地拍到抛尸地点,还有三个摄像头被发现在绑架案发生的当天晚上深夜时分,遭到了人为的破坏。”林霜柏走到会议桌前拿起自己的平板,然后将已经标记处摄像头位置的简易公园地图投影到大屏幕上,“我确认过录像,是有人用无人机对摄像头进行了破坏。另外,我还拷贝了一份近这一个月时间的公园监控录像,之后可以再仔细确认是否有可疑人物多次出现在公园里进行类似踩点的行为。”
“无人机……虽然从2024年1月1日起,民用无人机如果在未实名登记的情况下进行飞行活动一旦被查到就会被相关执法部门处罚,但就之前民用航空局发布的数据显示,直到2023年底,已经实名登记的民用无人机有126.7万架,然而我国交付的民用无人机总数却超过了317万架,而这还只是23年的数据。换而言之,到现在为止,国内还有大量市民是在未进行实名登记的情况下使用无人机。”沈藏泽双臂在胸前交叉,转头对黄正启交代道:“老黄,跟信息技术部的李科长联系,确认监控录像时,我们需要一位人员确认破坏摄像头的无人机型号,缩小范围后再根据型号的订购数量、当时接入区域网的信息数据对使用者进行追查。”
“明白,沈队。”黄正启记下沈藏泽的指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现在科技发达,查案比他们八九十年代的人要便利太多,且不谈各种痕检,满大街都是监控摄像头录像,还能进行手机定位追踪,除了手机之外的其他任何电子产品,一旦接入网络就能通过接入信息网络的数据进行源头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