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就林霜柏这一个单挑几个的打斗实力来看,估摸在国外是真没少跟那些体格健壮的外国人打架,那身肌肉不见得就是跑健身房练出来的死肌肉。
林霜柏在浴室洗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手里还拿着已经洗干净的衣服裤子。
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沈藏泽已经从椅子改坐到床上,是靠窗边那张床,让林霜柏连问他要睡哪张床的功夫都省了。
“沈队要去洗吗?”林霜柏把衣服裤子挂好,然后便把一次性的床品四件套拿出来开始铺床。
“不用,我又没带换洗的衣物,少洗一晚上也不会怎样,反正明天就回去了。”沈藏泽虽然也爱干净,每次抓捕行动结束回局里都要把自己重新收拾一番换好衣服再跟领导报告,可查案过程中,总不可能计较那么多,更何况他匆忙坐高铁赶来,身上除了手机钱包证件,连充电器都没有。
盘腿坐在床上看林霜柏铺床,沈藏泽忍不住说道:“就你这洁癖,要真让你在拘留室待几天,你不得疯了。”
“不会。”林霜柏说道,“只是在有条件的情况,我不能忍受脏乱。”
换句话说,要是没有那个条件,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挑剔吗?
沈藏泽其实挺想问一下林霜柏是不是从小就活得这么精致有洁癖,但想想两人好像也没熟络到这地步,也就算了,转而正经道:“林教授要是精神还可以,就跟我说说到这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么会在大排档跟工人打起来,以林教授的教养,我不太相信会发生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事。”
“卢志洲本名卢大富,父亲是个只有小学学历相貌普通的农村男人,生母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跑了,剩下他父亲跟他相依为命,这事在他们村里闹得很大,到现在村里老人提到他们家,还在说卢志洲的生母水性杨花,孩子才生下来就四处勾搭跟男人跑路。”林霜柏把行李在宾馆放下后就跟宾馆前台的服务员打听,没费太多功夫就从这一带的农村里找到了卢志洲小时候住过的村子,然后赶在天黑前去了一趟村子打听。
其实他从局里离开后没有回家换衣服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方便在农村走动调查,毕竟他那一大衣柜的西装休闲服,哪怕是运动装都没有特别合适可以穿到工矿区来的,反倒是沈藏泽借他的这身衣服鞋子还不算太显眼,即便是去农村打听消息,也不至于显得过分扎眼引人注目产生防备或是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卢志洲的父亲在卢志洲两岁时通过亲戚介绍,又娶了一个妻子,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卢志洲的父亲为了赚更多的钱,就从村子里离开到外地去打工。因为生母的关系,卢志洲在村子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继母对他也是动辄打骂。等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卢志洲的父亲回来把卢志洲带去了小县城,让他在那里上小学。卢志洲很争气,就这么一路读到了高中,高考更是考到了港海市的一本大学。”说到这里,林霜柏坐在床沿抬眼看向脸色微变的沈藏泽,停顿了几秒,道:“沈队已经听出问题了,是吗?”
第四十六章
房间里正在运作的空调因为老旧而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响,在这样持续不断令人烦躁的噪音中,房间里两个人相对而坐,短暂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因为抽烟而被打开透气的窗户还未关上,夜晚的凉风从窗户吹入,将有不少污迹的陈旧窗帘吹得微微晃动。
沈藏泽伸手从床头拿过打火机和烟又再点上一根,吐出两口白烟后,沉沉开口:“卢志洲的生母,当年有可能是被拐 卖到村子里的,是吗?”
林霜柏没有否认:“村里的老人跟我形容,卢志洲的生母长得非常好看,白净秀气,说话声音不大很是温柔,也不会干农活,大多数时候都被卢志洲的奶奶关在屋里不让见人;另外,正是在卢志洲出生前一个月,卢志洲的奶奶干活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因救治不及时就这么去世了。等到卢志洲出生后,卢志洲的父亲将母子两人从医院接回来没多久,卢志洲的生母就从村里跑了,而且有人看见,是有一辆轿车在深夜开到村里来将卢志洲的生母接走。”
不会干农活,还长的白净秀气,必然不会是农村妇女,在跟卢志洲父亲结婚后又长时间被关着不让见人,再加上卢志洲出生后有轿车开到村里将人带走,尽管这些事都是村里老人所说,准确性已经很难求证,但光凭以上这些信息,不难推断出卢志洲的生母是被拐 卖到村里,最后被送去医院生产时才抓到机会跟家里求救,在生完孩子后被家里人带回。
垂眸又深深吸一口烟,沈藏泽问道:“卢志洲的继母呢?也是一样的状况?”
林霜柏摇头:“继母是亲戚从别的村里介绍,听描述,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受教育程度也不高,之后卢志洲的父亲把他带走送去小县城里念书的时候,继母还跟卢志洲的父亲闹了很久。在来这里之前我将卢志洲的学历仔细调查过,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住校,据我所知,卢志洲的父亲赚的也并没有那么多,加上还要养另外两个孩子……”
“你怀疑,卢志洲的生母,跟他们一直有联系,也一直给卢志洲上学念书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沈藏泽听明白了林霜柏的意思,只是又对这推断有些质疑:“但这真的可能吗?如果是被拐 卖的受害女性,在农村里被迫生子的经历对于受害者而言是极大的身心创伤,卢志洲的存在更是耻辱和伤害的证明,好不容易从农村逃离,怎么还会愿意跟卢志洲的父亲有所牵扯,更别提供卢志洲念书。”
林霜柏沉吟了一下,道:“受害者的心理状态,旁人很难真正了解,据我所知,在对被拐 卖妇女的救助中,不仅有被救出后对创伤闭口不谈的受害者,同时还存在不少因为已经生下孩子而无法逃离的例子。卢志洲的生母如果是被拐 卖强迫,对这样巨大的创伤是如何克服,是否真的恢复,这些具体细节我们不得而知。但如果,卢志洲的父亲想方设法找上了卢志洲的生母,对方又因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答应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那么之后卢志洲大学毕业后改名迁户口这些事,不排除都得到了其生母的帮助。”
即便对自身而言是耻辱一般的存在,却的的确确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即使不想认回孩子,也无法完全对孩子不闻不问,所以才愿意帮忙让孩子到小县城去念书,这中间或许还有过跟卢志洲父亲的拉锯战,哪怕是为了不让人知道那段耻辱痛苦的过去,也不得不答应给钱封口。
“你说的也有道理。的确从改名迁户口还有到国外镀金这些事来看,如果不是在港海市有人帮忙,当时才刚大学毕业的卢志洲很难独力办到这些事。”将烧尽的烟在床头烟灰缸捻灭,沈藏泽虽然有所疑虑,但考虑到当年要迁户口到港海市的难度以及卢志洲作为毕业生的经济实力,也不得不认同林霜柏的推断可能性更大。
“然后就是后来找上卢志洲的那些老家亲戚,从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应该是卢志洲的妹妹和弟弟。村里的老人告诉我,卢志洲改名迁户口后就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连父亲患癌病死都没有回来帮忙办葬礼,直到卢志洲的弟弟要娶妻子,继母便去找在外打工的女儿,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重新找上了卢志洲,要卢志洲给钱。”林霜柏说到这里,尽管脸色没有显露出太大的情绪变化,声音却是又低沉了几分。
“一开始,卢志洲应该是给他们一点钱让他们拿了钱就赶紧走别再出现,可后来大约是因为继母一家发现卢志洲一直极力掩盖自己的出身以及他们这些亲戚的存在,为此不惜对外谎称自己父母是中产阶级,只是早几年间外出旅游时不幸遭遇事故双双遇难,于是就开始威胁卢志洲,要是不给钱就要把真相曝出去,于是就有了卢志洲被他们纠缠并跟周力勤酒后抱怨的事。”
“被已经断绝关系的家人当成提款机,而且还因为他们面临出身背景造假被揭穿的危险,这对卢志洲来说,应该是难以忍受的事。”沈藏泽说道,想想卢志洲那种极端的控制欲,以及想尽一切办法摆脱自己的出身和过去的做法,不难猜想卢志洲对继母一家的纠缠勒索有多厌恶。
“卢志洲好不容易才靠婚姻实现阶级跃升,继母一家却看他过上了好日子后一次次从他手里要到钱开始贪得无厌,在这种情况下,继母一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林霜柏突然伸手从沈藏泽手中拿走打火机,翻开盖帽打火,他注视着被点燃微微晃动的火苗,道:“依沈队的看法,继母一家自己消失的可能性有多大?”
“基本为零。”沈藏泽也很想说有其他可能性,例如卢志洲看在是自己血亲的份上一直养着继母一家,然而他们调查过卢志洲的财务状况,并没有相关的不正常支出,因此很显然,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卢志洲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触碰了不该碰的底线。
将打火机的翻盖合上,林霜柏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去查继母一家消失前后的行踪,以我的权限,要想调查这么久远的事也比较困难,恐怕要交给沈队了。我让村里老人带路去卢志洲小时候住的土房子里看过,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已经相当破落,里面堆满积灰的破烂,仅有的几张桌椅也都是缺胳膊少腿基本不能再用,里间的其中一面墙还出现了塌陷,整个土房子已经是完全不能住人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