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嗯……
  不过廖川又沉默了。
  放心不下是一回事,能做到他哥这么夸张的程度又是一回事了。
  有一个富贵花小少爷室友的好处是,大家平时能吃到无限量自助的高端进口水果盒以及有机手工健康小零食。
  乔沅很大方,没在意过这些,他们这群饿鬼投胎更是不知道客气怎么写了。
  大学本就鱼龙混杂,四个大男生住一间,有点小摩擦磕碰很正常。
  但要如果有人品不好的,那就另说。吧唧嘴室友,号大嘴,后来他们喊嘴哥的那个,素质太特么那啥了。
  平时爱在宿舍吵吵闹闹就不说了,家常便饭。他仗着电费有人兜底,空调天天打最低温。让人家小少爷大夏天一回宿舍就捂着长袖。问就是:“冷能穿衣热不能脱皮。”
  廖川怀疑这人就是故意的。
  但即使这样,乔沅也从没说过什么,平时少回宿舍就是了。晚上在宿舍就老实穿着自己的长袖。
  不知怎么,乔沅这种不把人放眼里的漠视反而越发激怒了这人。
  这之后有一次,乔沅上完课回来看见自己桌上摆得整齐的东西似乎被动过,问了之后嘴哥说是他借的乔沅的东西。
  按理说,他们室友间平时如果要互相借用什么,随手从桌上拿了也没事,事后说一声就好了。
  但像他这样弄乱的乔沅也是第一次遇到。
  看了看没有少什么。乔沅也没跟他吵。对于这种人,不放在心上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而且乔沅也不想跟他理论。他嗓门太大,很吵。
  只是后来有一次,乔沅的东西实在找不到,问了之后然后就骤然被气粗声大地吼了一句。
  “我就借了怎么着!”
  猛地吼他那一声,嘴哥这人清晰地看到了,对面的乔沅瞳孔的一下震颤,明显被他那一声的高音量吓了一跳。
  临场的恐惧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认识到乔沅那一瞬间被吓住了这个事实,嘴哥的气焰当场被火上浇油,从此对乔沅说话的声音就没低下来过。
  这些天在宿舍这几个人面前弯久了的腰板算是直起来了。
  要知道自打乔沅那天之后嘴哥依旧看谁都不顺眼,其中看乔沅尤甚。
  他可太想把这张漠不关心的脸踩一脚再狠狠碾压了。
  但乔沅这只肥羊的便宜是得占的。这种鼻孔看人的家伙,用他点东西又怎么了?
  更别说乔沅脾气也软和得像绵羊。
  少爷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窝囊废。
  看着这两人,廖川每天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第6章
  嘴哥这人不止看乔沅不顺眼。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小事,廖川跟大嘴吵过,室长也跟他吵过。背地里对他的尊称也是由此变成的嘴哥的。
  最经典的一次,嘴哥大半夜打游戏不睡觉,凌晨还开着宿舍大灯。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国粹声、加上头顶亮晃晃的刺眼灯光,剩下床上的三个人没一个能好好睡着的。
  廖川骂了几句。而宿舍长下床沟通无果,也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跟他吵了起来。
  大半夜的,宿舍上空鸟语花香亲戚漫天飞,本就无眠的人更是头昏脑涨耳朵嗡嗡。
  战争升级,剩下两个人劝都劝不住,纷争导致的结果就是室长一关灯,嘴哥就去开。再关再开,再关再开,如此反反复复,杠上了。
  反正大家共用一个宿舍一个开关。就见他们眼前一暗,一亮,一暗,再一亮。
  这一幕荒谬到有点搞笑了。
  现在好了,廖川和对床的乔沅彻底无眠。廖川一副耳塞毫无作用且戴得心累,摘了,被迫下床去劝。看了眼时间,当时是一点多,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他此时真的只想睡觉。
  对面乔沅也估计还没睡,在床帘里玩手机。几分钟后他下床去阳台接了个电话。乔沅重新爬上床梯的时候,廖川还问了他一句:“你要回家吗?”
  本来乔沅平日放假就会回他哥家。反正离得近,这会儿能直接回家去睡一觉再好不过了,不足为奇。
  结果乔沅却摇摇头:“不是。”
  乔沅说他哥在外面出差。他今天也回不去。
  廖川表示理解,大半夜的没他哥来接,确实也不好打车。
  连乔沅都走不了,这下他们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了。
  室长出去找人投诉去了。这会儿宿舍灯依然大亮,键盘声比刚刚还更吵了。这一秒两人还对视了一眼,互相无奈地笑笑。
  那天晚上这么捱到了半夜三点多快四点。廖川迷迷糊糊迷瞪了一小会儿,起床上厕所时,宿舍的战火已经结束。也不知怎么结束的,反正宿舍灯终于是还关了。嘴哥还在下面打游戏。
  但他也忽然发现,一片朦胧黑暗之中,他对面床帘大开着,而床上已经空空如也。
  上厕所去了?
  当时还没多想。他也是到阳台上厕所去的。但外面也没有人。廖川上完出来洗手时往楼下一望,就见他们宿舍楼下面,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通体漆黑锃亮的宾利慕尚。
  因为这车平时路上压根没机会见。而且……雅。实在是雅。廖川这一刻才情愿揉着眼站那儿挨冻也非要多看几下。
  他们宿舍六楼。遥遥就瞧见楼底昏黄的路灯之下,一个模糊高大的黑色身影,身前抱树袋熊似的稳稳抱着一个被风衣包着的人,就那样弯身坐进了那辆车里。
  廖川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天,乔沅他哥出差在外是真,但他也是真的连夜从隔壁市连夜自己开车几百公里到他们学校,在宿舍楼下接到了乔沅,带他回家睡觉。
  廖川:……
  不知道。听不懂。喂鸡去了。咯咯哒咯咯哒。
  就,有没有点他们农村人能听的故事啊?他想请问。
  叹为观止啊。
  就算是他也能想到,虽然半夜打车难是有点难,但真想的话也不是打不到。非要回家的话,直接打辆滴滴也就回了。
  很明显,乔沅不想打车。至于他哥就更夸张了,他也不想让人打车。
  他那天就是奔着人来的。
  而这件事之后导员和宿管也轮番找他们谈话了,各种调解宿舍矛盾啊云云。这番过后,嘴哥也算收敛消停了一阵。
  宿舍生活和平安定了一段时间。
  之后他们仍是平时那样相处,面上是没有闹翻的。不然咋办呢,还得住宿舍,日子该过过呗。男寝室谁没吵吵闹闹过几次。
  直到后来发生了a大闻名的警车进宿舍事件。
  *
  那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早上快中午的那会儿,宿舍门被人敲响,廖川他们才知道今天乔沅他哥来了,到他们宿舍接乔沅出去吃饭。
  他似乎刚从工作场所出来。西裤笔挺熨直,黑漆皮鞋反着冷光。
  自从那天半夜接人事件之后,他来宿舍找乔沅的频率肉眼可见地变高了。
  此时的寇远洲正在宿舍里耐心十足地等待乔沅收拾好出门。
  廖川看过去时,就见男人一弯腰,他修长的手指从地上捡起一个很小的瓶子。
  莫名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脸色,迟钝如他也察觉到好像出事了。廖川摘下了头上的游戏耳机。周围气压变低,有种大气不敢喘的感觉。
  “谁干的?”寇远洲问。
  这平静沉着的语气下仿佛风雨欲来的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将宿舍原本日常的周末氛围打破了,激荡起圈圈注定不会平稳的涟漪。
  一种要出大事的预感。
  后来他才知道当天寇远洲手里捡的小葫芦形瓶子是什么。
  速效救心丸,乔沅的救命药。
  就是这一个小葫芦药瓶。
  不止是他和寇远洲两个人常年会随身携带,在他家里,平时会待的客厅卧室几个固定位置都会随处放一瓶备用。是最不能出岔子的一种药。
  而在此之前没人动过乔沅的桌子。廖川稍微一想就明了了,八成又是嘴哥在故技重施乱“借”东西时,不知有意无意地把乔沅的东西翻掉桌子下面了。
  在今天之前,廖川一直觉得他就是那种游刃有余的男人。
  他也见过室友他哥几次,听过寇远洲有多出类拔萃的传闻。别的不说,这人从一进门,单手插兜站在乔沅的上床下铺前等人,一身沉稳规正利落俨然气质,站在那只让人想到“鹤入鸡群”四个字。
  换言之,像他这样的男人本该有无数种选择处理问题的方式。
  而不是在当事人嘴哥进了宿舍门后,二话不说直接揍人。
  像是那些犯罪暴力电影的一幕,光天化日,画面慢放,迎着门外过曝的一片白光,西装衣角翩飞,在这个温暖平静的周日中午,在宿舍中祥和安宁的空气中,一句废话不说,就是以暴制暴,纯粹的拳头极致的享受。
  把人撂倒后他一句废话也无,嘴哥吱哇惨叫手脚并用爬进桌底,他就上前一步,拎着领子给人一把拖了出来,粗暴直接的动作像拖地上一条死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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