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时候他去小洲哥家里找他玩,一进门就迫不及待跑得欢快。
  小洲哥长大后除了忙了些,其它对他一如既往的好。
  倒也不是小洲哥怎么他了。只是小洲哥也有他的生活和朋友。他要去旅游和修学,要比赛和参加各种活动。
  乔沅还记得高中时小洲哥和朋友们在家中宽敞的游戏室玩斯诺克。
  一群男孩玩在一起,那笑声很响亮又很快活,热闹无比。他被寇远洲带进去玩。小洲哥还把他抱上台球桌。俯身下来,从上方教他怎么击球。
  耳朵旁边很近地传来小洲哥的笑声,笑着说他骨头怎么这么软,让他不敢用力掰。
  后来那一天乔沅视线里的小洲哥的手就变成了他这段记忆里最为清晰的一幕。这位邻家大哥哥手背的指骨和青筋的轮廓隐约凸显着,一种蓬勃的力量感,和自己的完全不同。
  乔沅从小到大他听过无数人说过这一句了,他们说,远洲从小就疼他这个弟弟。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无一例外。
  他就是那个被疼爱的弟弟。
  ……
  乔沅睡醒了。
  沉沉阖着的眼皮微动了动,再睁开时,朦胧中他看见自己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
  夜深了,房间里并不全暗,床头一盏胖嘟嘟的小蘑菇夜灯,散发着朦胧柔和的亮光。
  乔沅眼皮仍是困倦耷拉着。他逐渐听清,此时的房间内还有电扇正在运作中的轻微嗡嗡声。
  静谧,平和,无限安心的。
  在深夜的静谧中时间的流速也放缓了。除了这一刻的这个房间,再没有第二处这样的地方,只让人沉浸在这无尽宁静和安心的氛围之中。
  枕头上的脑袋一偏。他看见正赤裸上身、盘腿坐在床尾的男人。
  他常年健身,胸肌形状漂亮。不穿上衣时,从颈部到肩背上深麦色的肌肉线条如同优美有力的山峦起伏。
  是一个十分放松,慵懒疏散的姿势,在家里才会有的姿态。人正对电扇吹风。他一手拿着根冰棍,一手在专注于手机。
  正是他梦里无所不能的小洲哥。
  只不过现实里他身材抽条长大成了男人。
  乔沅睡眼惺忪地歪着头看人。他不说话时,两人之间始终萦绕着那种始终无比平稳、安定的风扇嗡嗡声。
  像是能这么平静地一直延续到时间尽头……
  然而他看了还没几眼,便和洲哥对上了视线。
  “醒了?”
  寇远洲本来在看手机,此时偏着脑袋看他。
  枕头上的人缓慢地眨一下眼。
  床尾坐着的人几口解决掉冰棍,已经撑着床爬了过来。
  乔沅清晰感觉到身下床垫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几下,随后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人伏在乔沅上方。从这个角度看,果然很是漂亮强健的倒三角身材。
  只是寇远洲原本如雕塑般赤裸精健的胸口正中赫然是一道硕大突兀的竖状疤痕。暗红色的,颇为触目惊心。
  那是他的纹身。和乔沅身上的疤是一模一样的。
  躺着的乔沅顺着闭了闭眼,脑子又清醒了几分。
  一只大手伸进被子里来,给他揉腰。
  宽厚温热掌心抚弄上酸涩难忍的地方,乔沅刚想起腰和腿根还酸着,这一刻他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睡着的了。
  想起来一切的乔沅,现在顿时感觉自己累得一动不想动。
  身上像刚从热水里捞上来一样,四肢软绵的变成了面条,略微一动,身体零部件一苏醒后,便“唰”地引起大片酸痛难忍。
  运动余韵就在腿根和后腰酸麻作祟。让人这一刻只想彻底躺在床上装死。
  他也是这么做的。乔沅侧脸直接埋进枕头里,从外面看,只露出一头凌乱的黑发。
  洲哥的手秒杀一切吹得功效有多超神的按摩仪。
  首先,很热。
  掌心宽厚,五指修长。特别有劲儿的手指专门精准会往乔沅最酸疼的点一揉,对症下药。乔沅眉头霎时舒服得皱成一团。
  寇远洲轻车熟路地持续替他揉腰,一下,又一下。
  乔沅眼神逐渐放松迷离,眼见着眼皮渐渐地要合上。
  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屁股上。
  特别清脆的啪一声。乔沅懵懵眨巴眼睛,一下醒了。
  “先不睡。”寇远洲说:“起来,来擦擦。”
  臀侧大手轻轻拍了两下,像催促小孩子。
  不是擦擦(轻声),而是擦(一声)擦(一声),叠词。是这个男人小时候哄乔沅留下的后遗症。寇远洲是明知故犯。乔沅在他这儿就是小孩儿。
  人醒了后忽然想要伸懒腰的欲望很强烈。乔沅伸醒觉懒腰时,腰身还在寇远洲手里。下一秒后腰中空,他伸着腿,像一条雪白的猫在床上把自己伸展变得很长。
  全程寇远洲就在那捧着他的腰,低头看着他笑。
  伸展第二个懒腰时,被拉着双手“嘿咻”地拉了起来。
  乔沅还在懵逼着,寇远洲已经在开始给他喝床头柜上放好的水。
  洲哥永远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哪怕乔沅当下就是觉得不想喝。水杯一沾上唇,乔沅真渴了,于是自己坐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杯。
  就在这时寇远洲支起身,长腿跨过乔沅的人下了床。
  他一切都做得这么熟练,得心应手,谁还能想到一年前这人还是一个对着同性的身体无所适从的门外汉呢。
  寇远洲只是很愿意为了乔沅去学习罢了。
  房间里有恒温系统。剧烈运动后寇简洲是绝不会给他吹风的。所以他们房间里需要那台静音风扇。给寇远洲自己的。
  乔沅刚醒时才会看见他在那又是吃冰棍又是吹风的。
  乔沅正在喝着第二杯水。
  从他的角度,只通过杯沿看到灰色卫裤的裤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温热毛巾覆盖上来。
  动作细致熟稔,妥帖照顾。早已经在多年来的互相配合中掌握双方都熟悉舒适的力道。
  抬起他pp的那只手臂修长有力,动作娴熟得像在照顾小孩子,知道手掌要拖放在他的哪里,要以什么力度擦才会变得干净且不会让人痒痒。
  干净湿热的毛巾,软和中略带粗糙,细致摩擦过那一片的皮肤。动作间能隐约感觉到布巾下一只有力手掌的轮廓和骨感,随着动作和地势五指辗转起伏。
  “困吗?”感觉到热毛巾离开了皮肤。他听见寇远洲声音在问。
  “嗯……”乔沅反应慢一拍地眨眼,摇头。
  “一会儿让你睡。”干燥指腹轻擦过他额角,温柔又疼爱地。
  毛巾被换了一面,乔沅就知道要擦最后一处地方了。
  手指修长,轻车熟路。
  动作放缓得恰到好处,从指尖的触感到指节的弯屈,每一寸的感受都无比熟悉,打转检查。
  坐在床边的人眸光专注,片刻后,他抬眼看了乔沅一下。就听他的声音评价道:“还很软啊。”
  乔沅一脸不知是热意还是别的什么熏出的绯红。他的眼皮半垂下来遮住其中水色。闭眼像是在不耐,又不大像。
  房间温度上升了些,他呼吸微乱,看见洲哥正在把毛巾折叠,翻面。他抬起眼和乔沅对视上,勾起一个笑。
  “累了?”
  擦身结束。
  身上干爽舒适的乔沅换上睡衣,系扣子时,胸口正中一道肉色大疤痕若隐若现。
  他被放回干净被窝里。寇远洲则是在最后收尾。
  在乔沅准备好睡觉之前,被窝被掀开,一条触感熟悉柔软安心的小方毯子被一只手塞了进来。
  寇远洲:“来。阿贝贝。”
  乔沅条件反射,习惯性地一抱住,听见上方的寇远洲轻笑一声。
  乔沅从小就睡觉必抱。刚才两人干正事儿的时候被放到一旁了,于是这会儿寇远洲替他拿了回来,贴心地塞回他的被窝。
  床上的人没有马上闭眼沉入睡眠,他半睁着眼皮,视线随之落在男人俯低身体时、胸口上那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疤痕上。
  乔沅长大后,曾经有过一段对自己身上这道大蜈蚣疤痕感到自卑的时期。
  不能随意去海滩或水上乐园玩,夏天出汗时也很容易从短袖里透出。越是不想在意,存在感越是强烈。
  虽然是一道陈年伤疤了,但任谁第一眼看见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
  乔沅的疤痕会增生出一条肥厚隆起的肿物,说蜈蚣不是开玩笑的。
  八岁做完手术后,刀口就一直维持13cm的长度,恢复完后,正常地疤痕增生了。不再变大,也会一辈子盘踞在那不会再消失。
  也做过各种许多的淡化治疗,去不掉的还是去不掉。
  寇远洲为了安慰他,面对面地将他抱起来时,那道疤痕便也贴在了小洲哥的心口。
  有一次看乔沅低头安静打量自己胸前的大蜈蚣时,寇远洲将他抱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相贴得很紧,近得能听见彼此怦怦的温热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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