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夜风裹挟住他,他看手表,问导航他要怎么才能走到那家饭店。导航给出路线图,尺绫跟着快步走一阵后,找到那家饭店,他到人家门口。
饭店还开着,一个迎宾员仍站在门口。今晚的生意很火热,但由于过年原因,大家基本都不过夜,送出去不少桌。
见到一个小孩出现,迎宾员提出注意力,尺绫来不及胆怯了,他踌躇一秒钟立马走上去,问这个姐姐哥哥在哪里呀。
迎宾员问有没有照片,尺绫没有,但是他记得哥哥今天穿什么衣服,听完尺绫的外貌描述后,迎宾员脑子里很快就想到一个人物,毕竟长得好看的青年是少数。
迎宾员说,“他好像已经走了。”
尺绫啊一声,有一点惊慌失措,连忙问哥哥是不是开车回家了。
迎宾员这倒不是记得很清楚了,大概是半个小时前吧,他们那桌应酬的吃完饭出来,有个叫什么“台长”领导似的人物让手下送走了,而有人提出一起送他说,但他拒绝了,看样子喝了挺多,但人还是清醒的。
迎宾员往一边方向指了指:“你哥哥没有开车,他喝了酒,往那边走了。”
尺绫焦急地看过去。还没等迎宾员问要不要帮助的时候,他就快步往那边走了。
街上的人并不多,两边的住户更是少,多的是绿化带和高高的路灯,由于马路太宽阔了甚至有些凄凉。尺绫两边张望着,哥哥,哥哥,到底在哪里呀。
他焦心如焚,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一百匹小马驹快速地跑过。没有,没有,空无一人。
他想完蛋了,找不到哥哥,自己也走不回家了。
一路走十五分钟,马路转入江边,这里更是人影不多,只有零碎的几条车经过主干道。路灯寂寥地亮着。
尺绫心急火燎地又走好久,突然,隔着路口,他看到两百米外的大桥上有熟悉的小点。他立马焦急地停住,找到哥哥了。
穿过马路,来到大桥上,幸而没有车也没多少路人。尺绫一路哭着,小跑到哥哥身边。
尺言瘫在桥边人行道上,身子靠着石雕栏,侧头对着江水,似乎是已经呕吐了一番,身子瘫软,意识很不清醒,似乎是沉沉地快要睡去了。
尺绫跑近的时候,闻到很浓烈的酒味。他马上哭出声:“哥哥,哥哥……”
围巾裹着尺绫的手,但尺绫还是感觉风冷冷的,吹得他好凉。他扑到哥哥身边,看见还在呼吸,他还以为哥哥要死掉了。
围巾拖着地面,被他踩脏了一脚。尺绫哭着喊哥哥,哥哥却没有回应。尺绫感觉好害怕,他从来没见过哥哥这个样子。
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尺言微微动了动,撑着石雕栏想要站起来,却又滑下去。尺绫还在哭喊:“哥哥,哥哥。”
尺言喝得酩酊大醉,已经超过他的极限了。酒精占据他一向理性的意识,控制住他的身躯。他没办法回应了。
他突然又想吐,手死死抓着栏杆,凭着身体记忆侧过头去。尺绫见这样更加慌了,只见哥哥喉咙发出呕声,好像他自己生病了一样。
尺绫慌手慌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另一边去,想用身体兜住哥哥。尺言或者是醉酒太深了,吐得并不精准,有一部分残渣落在了尺绫给他买的围巾上。
两公里远处的江水畔在放烟花,轻微地砰声,天边五彩斑斓地亮起。尺绫知道那是哥哥带过他去的江畔公园,但他来不及去看,也来不及掉眼泪,只一昧地顾着照顾哥哥。
“哥哥,你不要睡觉。”尺绫快撑不住哥哥了。
大醉的尺言当然听不懂,他昏昏沉地头往下冲,尺绫就用整个身子给他当支撑。忽地,他听到哥哥的身子里发出呜咽声。
尺绫身上的压力减少了,尺言转过去倚着石雕栏,整个身子靠在上面,流下满面眼泪,哭得很狼狈。尺绫第一次看到哥哥哭出这么多眼泪,他看得很吃惊。
尺言的哭泣不是一瞬而止,他侧头埋进手臂里,呜咽声更大了,流下很多眼泪。尺绫呆呆地看着哥哥哭泣,他不知道为何感觉哥哥好难过,天边又亮起一连烟火。
他想知道哥哥怎么了。
但是尺言没有回应,只一昧地哭。尺绫真的很惊讶,他才发现哥哥有这么多泪水,比他这个哭包还要多。
烟花转瞬即逝,火点落在江面上,归于一缕寂静的江水。围巾脏污地散在地面上,灰尘和秽物污染了一角。
尺言一直哭,一直哭,好似没有尽头。旁边的弟弟看得呆住,只闻到哥哥身上浓烈的酒精味,分辨不出是否真实,宛若看到两层景象。
尺绫,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
第71章
尺言睁眼, 阳光刺眼地照入,他下意识看看周围,发现在自己房间里。
他缓慢坐起来, 一阵风似的疼痛钻入颅骨, 昨晚喝多了, 记忆大部分都断片, 他手撑着额头,头好痛。
记不太起来。他下床,拖着步子地走到洗手间洗漱,脚步触觉和昨晚的完全不一样, 有种触碰现实的真实感。
昨天的饭局上他被劝了好几杯酒,后面不知怎么地, 他也主动喝不少。还是好几种酒混着喝。
水流哗哗作响,他逐渐记起一些东西,残存的意识碎片连成模糊记忆。他撑在洗手台边, 弯腰, 一把将冷水扑到脸上,水滴沿着颌骨滴下去。
他抹脸,冷静半晌, 出门下楼。
今天楼下没有动画片的电视声,他想尺绫还没起床。走到一半的时候, 听到厨房走廊传出来哒哒的脚步声。
他落到地面时往那边望了望, 只见尺绫从餐厅里面搬运着一只碟子, 两头来回跑。
煎鸡蛋, 前两天剩下的面包, 还有倒好的牛奶。
尺言定在那儿,尺绫依旧来回奔波着, 还拿出筷子和刀叉,爬上椅子给早餐摆盘。
尺言出声:“做了什么吃的?”
听到哥哥声音的尺绫,立马停下手上的忙碌,回头看哥哥,开始报菜名:“我煎了鸡蛋,有酸奶,还有荞麦面包。”
他没有停下手脚,又跑回厨房去拿抹面包的番茄沙拉酱,尺言走过去,看一眼刻意精致的笨拙摆盘,抬眼看弟弟背影。
他坐下,尺绫跑过来攀上桌子,把他拿份早餐挪到他面前,邀请道:“哥哥这是你的。”
尺绫还拿起面包,往上面挤番茄酱,分到尺言的盘子里。
尺言不怎么吃番茄酱蘸面包,但他还是有些惊讶,看着弟弟:“怎么突然这么懂事了。”
尺绫没有回答。他继续咿咿呀呀地抹面包,他不喜欢番茄酱,喜欢沙拉酱,往嘴里咬了一口。
他望家里一眼,门口的衣帽架上,挂着他昨晚穿的衣服,上面很多灰尘,挺脏。
他又问:“昨晚怎么回来的。”
尺绫听到这个,立马竖起了小耳朵,应答道:“昨天晚上有陌生人把我们搭回来的。”
昨天晚上尺绫去找了哥哥,两个人一直坐在路边。
他看哥哥哭了好久,直至越哭越小声,似乎是累了之后突然直接倒头睡着了。
尺绫看着哥哥从石雕栏上滑下去,头就要栽下地面,他连忙用身体撑着哥哥。
风冷冷的,路上人影不多一个。他迷惘地看着,连天边的连绵不断的烟花都彻底熄灭了,江水安静流逝,哥哥还是没有醒过来。
“哥哥。”他叫。
这样子不行,他们会流落街头的。尺绫拿起哥哥手机准备学着打车回家,刚“滴”一声开机,赫然弹出电量9%的红色标识。
尺绫不知道密码是什么,试了一下自己的生日,但是不正确。他拉起哥哥的大拇指摁了一下,手机解锁了。刚连上网,几条工作的消息就弹出来,尺绫看不懂,只觉得好压抑。
他点开打车软件,才过了两分钟电量就降到6%,突然亮光涌入视野,他茫然地抬头,一辆驶过小车逐渐靠近他们,缓缓停下。
好心的陌生人下车来,是一对夫妻,他们问尺绫怎么了。尺绫说了一番,陌生夫妻看见青年喝醉了,犹豫一下想报警,最后还是选择伸出援手:“你家在哪里,我把你们送回去吧。”
就这样,陌生人把这两人送到路口,尺绫说这里就可以了,他还记得不要让别人知道家里面的地址的规矩,于是拖着哥哥下车。
尺言还是很昏沉,意识完全不清醒。尺绫想扶着哥哥走进去,但是哥哥很快就瘫到地上了。尺绫用尽全力拉哥哥,只可惜一年级的小孩完全拉不动一个成年人,尺言只挪动了两厘米。尺绫感觉路程好漫长,这个进度他要拉到早上。
他打开电话手表,这时候终于想起了司徒辅。恰好凌晨一点多,他一个电话手表拨过去,只响三声,对面就接听了。
十五分钟后,司徒辅驱车赶到,将两人搬运回家中。
尺绫没有把哥哥醉酒后大哭的事情告诉他,他感觉哥哥压力好大,要上班赚钱养自己,简直比写一百份寒假作业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