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祝池还在状况外,刚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
转校生……说的恐怕是他吧。
“什么转校生,人家没名字么?”老马呵道。
“他那名太拗口,叫什么池来着?”
“所以你连人家名字都念不明白就知道蛐蛐别人了?人家上不上竞赛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发表看法,你当你新闻评论员呢。一天天的,不知道好好学习就知道惹事!再这样下去不用升高三了,直接滚回高一重来一遍!”
老马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血淋淋浇了他一头,他再不敢说什么了。
“其它人来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散了。”老马打发众人离开,将惹事的那位扣在办公室反思,又叮嘱宋时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一班同学在门口听了个大概,祝池心里也差不多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路上周延忿忿道:“这狗日的东西,自己没实力就知道成天脑补别人不行,说白了就是嫉妒。”
黄宇恒手搭在祝池肩上说:“嫉妒也没用,下次考试还不是照样虐他。有这闲工夫不如想办法提一提自己的水平。”
“还有,我们小池不管上不上竞赛都是真神好么,”许向暖捏着指骨说,她在放学路上聊天的过程中得知祝池退出竞赛的原因,“对咱来说,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的问题好么?”
贺景阳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冒出来,“说得好像跟你上了竞赛似的。”
许向暖:“咋,姐高一还真上过,嫌累退了不行。”
“?”
他咋记得高一下许向暖还为从物竞班淘汰下来哭过?!但他没继续抬杠,而是勾上宋时肩头,飞了个大拇指过去。
“牛批啊兄弟,我刚站楼上就看你连着三脚给他踹趴了,”贺景阳又拍起手来,“我就说你非必要不出手,能先发制人肯定是那家伙作妖作得厉害,果然,原来是在背后蛐蛐池哥啊。该打,那确实该打。”
其它人纷纷扭头,看向脸上破了道口子,校服领子却依旧整齐的宋时。他们张了张口,又闭上,再把唇抿紧了些,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看什么?”贺景阳摸着脸问,“你们也觉得时哥特帅是吧?”
“……”
其它人讷讷点头。
“行了行了,”宋时早就想打断他,无奈这个大嘴巴叭叭个不停,压根没给他插话的机会,“都破相了还帅?”
贺景阳盯着他眼下那道不深不浅口子,渗出的殷红已经凝固。他啧了声说:“真特么不是人。”
“?”宋时蹙眉,“骂我干嘛?”
贺景阳解释:“不是骂你,是夸你。脸划伤了还这么帅,特别像那啥……哦对,战陨妆,再弄点红墨水儿滴下来就更逼真了。”
宋时:“……”不然他这是假的么?
贺景阳转头对祝池,“你说是吧?”
“是……吧。”祝池目光落在宋时眼下伤口,神游一般蹦出两个字。走到楼梯口却忽而敏捷起来,他隔着人群一把拉过宋时,推着人往下走,“你们先回,我带他去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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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脸上的伤口不严重,却在祝池的硬性要求下由校医上了碘伏。
祝池不知道那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宋时不想说,他便也没再细问。只知道在学校向来恪守校规的宋时,今天却为他打了架,挂了彩。
他多少能揣摩出那些人的心理。无非是以为进了竞赛教室的门就会变得与众不同,好像身份一下子上了档次一样。所以对于他从竞赛班退出,也想当然以为他是被贬为了平民,从天上掉到地下,掉进高考大部队的洪流。
可他们八成是没有认清,竞赛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光鲜亮丽,竞赛生只是换了条路负重前行罢了。就像小时候大家羡慕坐办公室的白领、羡慕都市丽人,也像宁想永远对高学历、稳定工作有滤镜一样。
至于哪条路更辛苦,他不敢肯定。但他敢肯定的是,有些道路注定辛苦且快乐,而有些道路却是辛苦但煎熬,关键是要选择自己热爱的道路。
祝池躺在床上,脑海里忽而冒出一个念头——
今天是宋时替他面对了质疑的声音,如果换作他又会怎样?
如果是他,他大概会选择捂住耳朵,装没听到走开吧。
因为他知道,他们说说并不会真左右他的道路,可如果换个人,如果是宁想呢?她又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呢?
祝池越想越烦,天花板上胡迪和巴斯光年的笑容也显得苦涩。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却还是从思绪的密网中慌乱钻出来,不再去想。摁亮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祝池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发现对面的灯竟还亮着。
可能是对方看他一直不关灯,想来个陪伴学习,也可能是他也睡不着,花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刷点题催眠,没准过会儿就觉得困了。
街角残灯在青石板上晕出和谐的光,苍白的冷空气在窗外呼啸环绕,室内静到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嗡嗡响动。
祝池没去打扰对方。
在思绪飞舞的深夜,他摊开一本练习册,伏下了头。
第87章
昨天将近三点才睡, 祝池成功熬过了对面那家伙,也成功给自己熬出了两个大黑眼圈。
贺景阳揉着惺忪的睡眼,端详着面前两位熊猫, 比看真国宝看得还要仔细,“好家伙,你俩昨晚干嘛去了?”
宋时愣了片刻, 顺着贺景阳目光朝祝池眼下两抹乌黑瞟一眼,说:“就写作业。”
贺景阳:“你也是?”
祝池还没睁开眼, 只含糊地“嗯”了声。
“你们班作业这么多的么?”贺景阳望着许向暖问。
还在啃面包的许向暖抽出一只手, 朝他后脑勺抡去, “傻呀,这俩能一样么?肯定是写自己买的资料啦!”
贺景阳不是没想到,只是潜意识里选择自我欺骗。所以在许向暖把真相说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时,又开始一顿鬼哭狼嚎:“你们是人么?熬夜这种反人类的行为就不该出现在高中生身上!二位且珍重身体, 能不卷了么?本人做不到啊……”
滔滔话水从祝池左耳灌右耳出, 他一时哭笑不得。
“你也可以。”一旁宋时淡定地冒出一句, “我看你熬夜打游戏熬得挺起劲儿的。”
贺景阳:“……”
临近期末,一中赶进度赶得飞快, 老马成天念叨他们这届新课速度上太慢,乌龟爬似的, 于是点了把火送一窝乌龟上了火箭。
据知情人士透露,往届最快的高二下便开始一轮复习,又据说, 那届是一中历年高考成绩最辉煌的一届。老马八成是想往这个方向靠。他在年级大会上严正表态:每位老师都不能松懈,一个班都不能落下。
正因如此,才能有周六上午立德楼教室座无虚席的景象。
年级上很民主地征求了大家的意见——选择周六补课还是寒假补课?
两个选项大差不差,都很变态, 最后选前者的以微弱优势取胜。
不过特奥班没得选,因为周六和寒假怎么着都得补。却在听说其它班要来陪他们时心里狠狠痛快了一阵。好像大家一起补课,就不算补课一样。
“走了。”贺景阳在三楼楼梯口和他们挥了挥手,“我今天值日,中午你们先走。”
祝池冲他比了个ok。
早自习时间还没到,教室里只来了稀稀拉拉几个人。祝池对着黑板把早读要用的资料拿出来,放在桌面正中心,指尖捻起封面一角又放下。他抬头看眼钟,又立刻蜷起胳膊就桌趴了下去。
太困了。能补一点是一点吧。
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宋时自制力显然比他强,除了眼下两抹乌黑,丝毫看不出疲乏,背挺得和平常一样直。
他扭头扫了眼旁边人,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动作放轻了些,随手捞过一本练习册,任旁边人睡去,他则负责盯梢。
可没过一会,睡觉的那位却缓缓转过头,趴着朝他哼来一句:“你昨天写什么呢,那么晚还不睡?”
宋时顿了顿才说:“改错。这几天的改错本都没整理。”
祝池低低“哦”了声,没多想,毕竟宋时的改错本是详细精美到可以直接打包出书的地步。
“那你高考后记得留着。”他吊着一丝清醒,说话完全是跟着意识在走。
宋时又怔了下,“怎么,你需要?”
“不是,”祝池在臂弯里左右蹭了蹭,像是在摇头,“广大学弟学妹需要你。”
脑海里自动勾出一副蓝图——将改错本扫描成电子版发网上,再打个“省重点·怀城一中·年级第一各科超全笔记”的标签,重点是把高考分数、录取名校加进去,肯定有大把的买家涌上来。
多好的商机!多么广阔的市场!
祝池想着想着,嘴角向上牵动一下。
宋时似乎感应到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没戳穿,嘴角也微微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