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有那么一瞬的炫目,他只觉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象,他透过烛光看风景,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
终于,屋子被灯光重新照亮,幻境破碎,祝池被拉回现实,所有人都哄到寿星身边抹奶油,只有宋时第一时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他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
多高兴的日子啊,他可不能挎着脸。
于是祝池提起精神,扯出一抹笑,“没怎么,能有什么事?”
脸上的黯然一瞬消失不见,又是这样,又是强颜欢笑,他的笑容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哀伤?
没等宋时再问什么,祝池就已经跑过去加入整蛊大部队,和所有人一样没心没肺地闹。
唉,真拿他没办法。宋时叹了口气。
“诶,夏神是不是我们中最大的?还有02的吗?”周延突然问。
其它人摇摇头。
贺景阳没忍住调侃:“怪不得总觉得夏神那么老成,原来确实是我们中最老的啊。”
侯思源怕夏思澈理解错,又给翻译一遍:“你长得不老,他说的是性格。而且不是老成,是觉得你成熟稳重,他是想夸你的。”
“……”
“老”字在耳边打转,夏思澈咳了两声,他能想清楚,倒也不必专门再解释一遍。
“那怎么了,”夏思澈坐直身子说,“我最大,所以我是你们所有人的哥。来,叫声哥听听。”说完手放在挨着黄宇恒的耳侧,示意他自觉点。
俗话说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今天夏思澈提什么要求都得尽量满足,黄宇恒这声哥是叫定了。
他没犹豫,凑过去拖长调子喊道:“思、思、哥、哥。”
“思思哥哥觉得怎么样?”他又眨着眼睛问了一遍。
接着,旁边人无比痛快地跟着喊哥,一声两声“思思哥哥”叫得人头皮发麻。
夏思澈:“……”
他现在只想哕。顺便问问爸妈怎么想的,取了这么个“好听”的小名。
吃饱喝足后,大家便开始找消遣。
打游戏不妥,寿星和班长都不玩游戏,桌游牌找不齐,压箱底的卡牌要刨估计得刨到明天。看电影没劲儿,真心话大冒险太老套,于是有人提出“要不k歌吧,大顺不是叫我们在家练练”。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因为夏思澈家就正好有ktv。
夏叔叔作为资深音乐爱好者,不工作的时候就爱好来两首,所以将原本的书房装上隔音板,配好音响设备和点歌大屏,自己给自己整了个小型ktv。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是这个东风迟迟没有吹过来。
他们几个显然都对自己的声乐水平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推推搡搡也没人打头阵。但唱歌最忌讳的就是放不开,别管唱得好不好,场子炸起来才玩得尽兴,不然都不开口干坐着有什么意思。
最后黄宇恒提议了个建议:“要不整点酒,壮胆人胆。我看大家平时挺疯的,怎么现在一个比一个腼腆。”
周延:“别光说别人,你不也一个怂样。不过我觉得可以喝点儿。”
贺景阳:“同意同意,又不是开车来的。”
侯思源没发表意见,和他一样沉默的还有另外两个。
最后夏思澈被他们说动了,从冰箱里翻出几瓶鸡尾酒,他妈管他爸严,所以这已经是家里能找到的酒精含量最高的了。
气氛在酒精饮料的带动下热起来,尽管他们没醉,但或许是心理上起了作用,心躁动起来,嗓子也跟着放开。
周延带着大家先复习了遍奇迹再现,接着贺景阳给大家演唱他们班的班歌《孤勇者》——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耳熟能详,脍炙人口,连小学生都能扯两嗓子的歌词,一下子调动起所有人的激情,只有祝池像是卸了劲儿,总觉得很困。
他刚默默喝了一杯,再去拿瓶子时已经空了。
他有些兴致缺缺,开始摆弄手上的空易拉罐,没多久,易拉罐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凹坑,他没把它整个捏变,给自己留足了打发时间的余地。
一曲完毕,不知哪个点了首《因为爱情》,夏思澈刚唱完一首准备下去休息,周延顺势把黄宇恒推上去,又十分贴心地将话筒塞他手里,“这首你俩会,正好。”
夏思澈:“?”
“我就听我爸唱过,没说我会啊。”
周延:“差不多啦,旋律起码是熟的。而且黄宇恒拿手,我听他唱过好几遍,不相信你没听过,你叫他带带你。”
他转身又问大家:“应该没人会吧,是吧。”
下面人自觉摇头。
夏思澈:“……”
前奏结束,黄宇恒进第一句起调,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唱起歌来却是另一翻模样——认真又投入,眸光中流转着乐曲的情绪,声音像是有什么奇特的魔力,只要他开口唱歌,夏思澈就什么都不想和他计较了。
用他东西就用吧,反正两人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嘴有时候损点就损点吧,反正这么些年他也没少怼他。
因为他最清楚黄宇恒是个什么样的人——外表粗线条,实则心思细腻。就像有些歌一样,旋律需要反复去听,歌词需要细细去品。
夏思澈回过神,恰好碰上黄宇恒的目光,他挥着手引导他唱下一句。
尽管是情歌对唱,但夏思澈什么都不再想,他看向屏幕,只是认认真真地,陪他一起唱着这首歌。
婉转悠扬的乐声在耳畔流淌,密闭空间中体温随之升高,祝池不知怎的更困了,脸上染起红晕,他拿手背碰了碰,果然很烫。
“我有点闷,出去透透气。”下面起哄声不断,祝池小声跟旁边情绪高涨的贺景阳知会一声。
“嗯?”贺景阳凑过去,“你说什么?”
“我出去一下。”祝池重复一遍。
“怎么了?”贺景阳听清楚,视线终于从前面对唱的两人身上移开,“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祝池默默推开门,走到小区楼下,没看见椅子,他就在花坛边随便捡了块空位坐下。
冷风肆意拍打在身上,困意却顽固地纠缠着他,他拍了拍脸颊,也没能将困意驱散。
于是他放弃了,抬头看天,皎白月光似乎能洞穿世界的边边角角。
或许只有月亮知道,今天不仅是夏思澈的十七岁,也是祝池的十六岁。
他的生日无人问津,无人在意,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也没人记得。
没有易拉罐可玩,祝池只好玩起自己的手指。手指上的皮抠了也不会疼,就算不小心弄流血,也不会流很多。
世界安静到像是只有他一人,没人会来逮他,看楼上人唱歌要比看他表演如何抠手有意思的多。如果他不困的话,自然也不愿意错过这场热闹。
“你下来就是为了换个地抠手?”
冷不丁一声在面前响起。祝池抬头,对上那双黑葡萄般的瞳孔,黑却很亮,和月光一样皎洁。
“你怎么也下来了?”祝池慢慢收起手,困倦的时候整个人反应都像是慢了半拍。
“来看看,怕你出事。”宋时在他旁边坐下,盯着他滚烫的脸说,“怎么又高反了,你喝了多少?”
祝池垂着头没吭声,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真醉了。
宋时忽而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啪嗒”一声,祝池抬起头,就看见火光在面前窜动。
“你怎么又带这个了?”祝池撇着眉问。
宋时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来,许个愿。”
“我……”祝池愣了一愣,又说,“不要,我许什么愿?”
宋时不管他装傻,催促道:“不是你生日么,快点,很烫的。”
“你怎么知道?”祝池有些惊,眉毛一下子提起来。
宋时:“这不重要,先许愿再说。”
“可……”
“快点,一会要烧到手了。”
祝池看着火光在他指边燃烧,可他怎么都不松手,实在没辙,于是他闭上眼,只两秒就睁开。
“许完了?”
“嗯。”祝池讷讷点头。
宋时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那再许一个。”
“为什么?”
他不止不好糊弄,还很热衷糊弄人,“老天说今天你有特权,能许两个。”
祝池:“……”
他压根没想过要许什么愿,这个流程太陌生,以至于他脑海里从没有过期许,也没有愿望清单的概念。
愿望许了没许又有什么两样?又不一定能实现……
“快许吧,老天听着在,肯定帮你实现。”宋时又催促一遍。
“……”祝池没答话,而是定定看了他两秒。
这人是有读心术么?
“快点,真的烫。”
这次持续了六七秒,祝池终于在宋时的监督下,许下第一个愿望,他睁眼,火光却仍然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