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陛下终于过来了!
李将军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等了这么久,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轿子上的穗子被寒风吹得飞扬,带着龙纹的轿子停在了众人面前。
百官肃穆,他们齐刷刷地低下了头,只有蒙在鼓里的李将军仍旧光明正大地看着轿子,他并不知道,紧接着袭击他的,将是一大把狗粮。
轿帘微动,玄色袖口下的手掀开了帘子。
萧子政头戴冠冕,抬手间冠冕上的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子政的神情,顾衡之看得最真切——
他眼睁睁地看着萧子政的眼神随着帘子的掀开变得锐利。
什么叫做变脸,这,就叫做变脸,
与此同时,李将军在看到顾衡之从轿子里出来的时候,也表演了一把变脸:
李将军的脸瞬间就黑了。
顾衡之?!!
第39章 误会
顾衡之刚把帘子掀开, 才从轿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抬首就见李将军如此气势逼人,眼神正得像是关公庙里举着大刀的关云长。
李将军吃惊中夹杂着厌恶的目光想不注意到都难,顾衡之难以避免地和李将军对视了一眼。
虽然武将和文人墨客之间有些摩擦十分正常, 但李将军这样的眼神, 已经完全不止是武将对文臣的鄙视了, 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李将军的态度让顾衡之不禁觉得自己不是教书育人的太傅,而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顾衡之才盯着李将军看了一会儿,萧子政就发话了——
“太傅?怎的不下来?”萧子政不悦地皱了皱眉, 从伸手掀开轿帘,再到踩着凳子下轿,萧子政就没有正眼看过群臣一眼,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衡之身上。
从他的角度来看,顾衡之像是足足看了李将军一个时辰。
不满在萧子政的心中一点点催化。
天知道顾衡之也才盯着李将军看了不到五秒钟。
萧子政这一声泠冽如寒风, 他忽然想起李将军已有家室才堪堪气消。
“太傅小心点。”萧子政道。
顾衡之下来的时候,没忍心踩那匍匐着的小太监的背,他正想仗着自己腿长, 从轿子上直接下来, 就被萧子政抓住了手腕。
小暴君想扶着他下来,估计是怕他摔着了。
学生的一片心意, 顾衡之没有拒绝。
只是,顾衡之反手强势地一用力,就将姿势从萧子政抓他,变成了他抓着萧子政。
看得诸位大臣一时间都开始怀疑究竟谁才是上面的那个了。
“陛下!”李将军一时语塞,他的目光不停地在萧子政与顾衡之之间打转。
李将军本不愿意多想——
抓个手而已,他与战友们也互相搀扶过。
不过,当李将军瞧见萧子政那微红的耳朵时, 就彻底破防了。
有谁见过这样的陛下?!
李将军回想起自己怎样一次又一次地被萧子政打败,回想起先前萧子政是怎么当着他的面倒拔垂杨柳的,又想起自己跟陛下决斗时,是怎样被陛下教训得灰头土脸的。
一回想起这些记忆,李将军就觉得,被顾衡之这么摸一下就耳垂红的萧子政跟中邪了似的。
“你这酸腐书生,给陛下下了什么魅药!”李将军真想这么问,不过他尚存的理智让他意识到这么问十分不妥——
如果这么说的话,倒也给顾衡之贴金,像是在夸赞顾衡之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似的。
“参见陛下。”大臣们的反应倒不像李将军,虽然他们也惊讶于事情进展的迅速,但是毕竟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默默地给舍己为国的顾太傅在心中默哀,他们的心里忍不住地八卦:
到底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会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吧……
是陛下强迫太傅的?
看着也不像啊……
难不成太傅真的如王大人所说,去亲自教导陛下了?
诸位大臣们的内心想法出奇的一致,他们齐齐将审视的目光转向了王大人。
看得王大人连连挠头,目光躲闪。
按照往常的惯例,史官都是在早朝时记载朝中议朝要闻,但这回还没有开始,史官大人那是下笔如有神——
萧子政如何十分有敬爱之心搀扶顾太傅的,诸位大臣是怎样对顾太傅投以“关心”的目光的,当真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新面貌!
轿子里和苍龙殿都点了暖炉,暖烘烘的炉子让轿子内和苍龙殿内都温暖如春。而现在在外头被寒风一吹,顾衡之的鼻子就很容易难受起来了。
“阿嚏。”顾衡之转过头,憋着劲儿打了个喷嚏,就算打喷嚏的时候,也不忘抓着萧子政的手腕——
顾衡之总怕萧子政会被大臣们惹发飙,于是就这么抓着了。
为了小暴君,顾衡之真是操碎了心。
顾衡之并不知道,萧子政与顾衡之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见自家太傅连咳嗽也要忍着,都不忘心咳,萧子政心里想的也是:
为了太傅,他真是操碎了心,偏偏太傅还不懂他才是对的。
“走了,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萧子政对挡着他和顾衡之的路的大臣们,不耐烦地说道,“难不成今个儿要在外头议事?若是冷到了太傅,孤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萧子政说罢看了顾衡之一眼,眼神小心翼翼的,透露着些许担忧。
小暴君这么看着自己是做甚?
顾衡之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先前在群臣面前,他与小暴君总是针锋相对,原来的顾衡之肯定不喜欢小暴君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对他的偏爱。
在一开始,小暴君肯定也像现在这般对顾衡之百般偏爱袒护,只不过被顾衡之斥责了。
气节这东西,对古人当真重要。
不过,顾衡之不是古人,于他而言,最为重要而值得珍惜的,筝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萧子政的训斥让大臣们都抬不起来头,顾衡之轻轻捏了捏萧子政的手,道:
“陛下消消气,臣子们等在议朝殿外,于礼没有什么不妥。臣的身体也是好多了,只是一不小心才没忍住咳嗽,其实并无大碍。”
顾衡之打心底喜欢小暴君护着他的模样,这些话,仅仅是体面话,并不是顾衡之真的想为大臣们开解。
不过,这放在被太傅训惯了的萧子政眼里,还以为顾衡之想跟他避嫌呢。
萧子政又想起了太医的撺掇,心里默念着自己可是皇帝,于是霸道地说道:“孤为太傅气是孤的事情,太傅只管受着便是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还是太傅教导孤的,太傅难不成都忘记了?喷嚏虽小,但是积累起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要是太傅的身体再虚弱些,可就不止要在苍龙殿住上一个冬天了,怕是以后都要在苍龙殿疗养了。”
见萧子政这么强硬,顾衡之不由得一愣,哑然失笑:
是是是,确实是皇帝。就是不知道是谁家皇帝会在太傅面前掉眼泪,甚至还与小孩子争风吃醋。当然,也不是谁家皇帝都这么可爱,随便一碰身上,耳朵上就红了,还有,也不是谁家皇帝写小孩子写的法帖也能那么认真。
萧子政的话没让顾衡之担忧,但却让大臣们屏住了呼吸,担忧地看着顾衡之,就怕顾衡之再说错什么话惹陛下不开心。
按照以往,萧子政这么强硬地反驳,定是惹得太傅生气,两人争吵一番后,就会不欢而散,最后承担陛下怒火的,还是他们这群“狗奴才”。
但谁能想到顾衡之一点都没有被陛下激怒,反倒一脸笑意,甚至给众人一种十分宠溺的错觉。
“好,都听陛下的就是了。”顾衡之眉眼带笑道。
顾衡之本来就长得好看,一笑起来更是拉近了距离,他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萧子政,与他不笑的样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就这么一个笑容,就已经让萧子政的心跳加速了。
好奇妙的感觉……
萧子政怔了怔,心口软软的,酥酥麻麻,当真只想做一个不早朝的昏君了。
顾衡之毕竟比萧子政年长,懂得也多,脸皮也厚,他再次向萧子政放出大招道:“陛下耳朵都通红了,可是被臣气的?臣让陛下费心了。”
顾衡之说罢抓着萧子政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顾衡之话音刚落,萧子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很明显的,耳朵红得更加厉害了。
太傅!
萧子政瞪大了眼,眸光流转。
顾衡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撩拨萧子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