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冰凉阴冷……像皮肤一般的质地。心下微沉, 即使不去看，顾私病也知道水底是什么糟糕的、让人作呕的东西。
突然, 整片水域激烈地震动，顾私病下意识松手, 不停后退，眼睁睁看着那古藤木越来越大，越长越盛，有属于人类的残肢断臂被一起喷涌出来。
最后, 一棵巨大的古藤树和各种尸块融合, 灰黑与青白，坚硬又柔软, 每一枝树干上都流淌过血液，汇成淅淅沥沥的雨幕。多出来的尸块就推成小山，围绕着古藤树的根处。
噗嗤噗嗤, 树皮像心脏一样，它热烈鲜活、兴奋地跳动着。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找到真正的祭鹀巫，相应积分已计入系统。】
顾私病蹙眉，仔细观察这些堆叠起来的尸体碎块，意料之中全都是死掉的祭鹀巫。他猛然朝尸山的最高处望去，不知何时，有一个祭鹀巫漫不经心的翘着腿，正在撑头看他。
见顾私病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祭鹀巫弯唇，脸颊上染了些诡异的红:“你找到我了啊……”
“——我的主人。”
这个称呼在他猩红的舌尖缠绕，危险又暧昧。
顾私病没有说话，他在等外面的祭鹀巫再次死亡，然后黑洞出现，把这些东西都带出去。
祭鹀巫自言自语:“我真是羡慕那个被抛弃小东西呢。”
“对，应该说是——我们。”
他喉间闷笑，尾音兴奋得发颤，狭长的双眸享受眯起。片刻后，他又急切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顾私病:“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为什么我什么都感知不到……”像个神经错乱的疯子。
不过顾私病依然面无表情，祭鹀巫恍然大悟，眼中划过嫉妒，玩味道:“你在担心吧，担心外面的人。”
“那么，来猜猜看，他的灵魂会不会被我掐碎呢？”
他打了个响指，一面血红水镜呈现在半空中，上面显示了外面的场景。哀悼者嘴角溢血，跪坐在地上，勉强靠着镰刀恢复力气。其他玩家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画面里没看见时安的身影。
顾私病顿了顿，压下恶心，开口:“你想要杀的人不是我吗？”
祭鹀巫收起笑容，化作血水消失，又出现在顾私病身边，附到他耳边轻微咬字:“我们最后来玩个游戏吧。”
“如果你赢了，我可以放过他们。”
顾私病拉远点距离，和他对视，算是默认。祭鹀巫眼中有扭曲的情绪闪过，幽幽道:“真让我伤心呢，为什么要躲开我？”
不躲着那等着被吃吗？顾私病扯了扯嘴角，祭鹀巫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自己饿晕了看炸鸡薯条和蛋挞一样。
“游戏规则是什么？”顾私病问。
祭鹀巫抬手，水域降下，周遭的场景变换，这是……最初的巫家村。
…
“小乌，走吧，神祭要开始了。”一旁的村民拍了拍顾私病的肩膀，示意他别发呆了。
顾私病回神，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很快选择跟上那个村民的脚步。所有人都朝着山上走，目的地似乎是万蛇窟。
不，现在它不是万蛇窟，而是被村民们虔诚供奉的神庙。
庙中弥漫着香火和烛油味，顾私病走进去，想抬头看看，那座神像还有没有脑袋，到底长什么样，却被一同来的村民紧张拦住了。
“嘘，不可视神。”
不然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被这么一拦，顾私病的逆反心理起来了，他一脸神秘的指了指村民背后，表情在隐秘的惊讶，恐惧与激动中来回切换。
“看，那是什么飞过去了？”
“什么东西？”村民果然好奇转身去张望。
顾私病直接仰头，却没有看见神像的脸，祂被一面硕大的黑色石牌挡住了，上面深深刻着一行金色大字。
“口口，名为厄私失安。”
顾私病记得这些字，他在玩偶副本里遇到过，当时还把前面两个不认识的字符记录在了那本空白画册上。
隔着那面石牌，顾私病莫名浑身陷入冰冷，仿佛被深渊中的某样生物盯上了，几秒后又恢复正常。但顾私病肯定刚才不是错觉，面前这尊巨大的神像在凝视他，无悲无喜。
这到底……是什么。
“顾时，这边。”
听到自己的假名和熟悉的声音，顾私病下意识回头，却愣住了。
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大门外面，哀悼者挥手，“顾时”微微勾唇，走了过去，他们旁边跟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
顾私病和“顾时”对视，几乎是一瞬间，就确认他是祭鹀巫假扮的。
这就是他说的游戏吗？
“嗯？顾时，你在看什么？”哀悼者走进几步，顺着他的目光，打量着顾私病。
“这个村民……”哀悼者停顿片刻，好像发现了什么，半晌后，她得出结论:“看起来没睡醒的样子。”
顾私病:……
“没什么，我们走吧。”假扮成他的祭鹀巫抚摸过自己淡金色的柔顺发尾，浅蓝色的眸子弯起，对质感很满意。
顾私病捏了捏手心，虽然他自恋，但看见别人顶着自己的脸说话，还真是不爽啊。顾私病刚想开口，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
只能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那道黑影的身形越来越模糊，好像要被所有人遗忘。
【你在害怕失去什么？】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顾私病眨眼，清醒过来，但四周并没有人，他脑子也没出问题。
半分钟后，场景转变，顾私病再抬头，已经被几个目露警惕和畏惧的人围住，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嗯……看不出来人型。
“他就是副本boss，只要我们联手杀了他，就能通关了。”为首的人咬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眼中带了股狠辣，决定用尽最后的武器和道具。
其他人受到鼓舞，宛若被逼到绝境的亡命之徒，纷纷向顾私病发起攻击。可不过一瞬，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他们意识到不是boss的对手后，有胆小的扭头就跑或者跪地求饶。
顾私病本来只是想用小枯木挡一下的，没想到给一群人都误伤了，有两三个倒霉的甚至原地死亡。
靠，他这么厉害吗。
正想细究一下，顾私病余光又撇到熟悉的三人，这次他从祭鹀巫眼中看见了浓厚的恶意与期待。
“去杀了他吧。”祭鹀巫将小刀递给黑影，命令道。
“顾时？”旁边的哀悼者迟疑，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和怀疑。
顾私病望向黑影，黑影没有动，他朝黑影走去。朝夕相处的人，只需要一眼，就凭感觉能认出来。
为什么，在外面的时安会被祭鹀巫拉进来。
【你在害怕失去什么？】又是那道冷漠的声音，令人烦躁。
“怎么了？一个npc罢了，杀了便是。”祭鹀巫微笑，蛊惑着黑影。
黑影向前几步……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顾私病的脸。
“噗嗤。”
但下一秒，那把小刀，被黑影刺入了他自己的影子里……顾私病想去抓黑影，却没能抓住。
黑影消失了，顾私病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僵滞住，大脑一片空白。
…
银铃声响，游戏结束。
顾私病睁开眼，回到了赤月空间，祭鹀巫轻笑:“很遗憾，你输了——”
“我亲爱的主人。”
他凑近，和顾私病面对面，近到顾私病能看清他透白色眼球的转向和纹路。祭鹀巫上扬嘴角，整个人突然在顾私病面前炸开，如绚丽的烟火绽放，血花四溅。
他，输了……？
顾私病微愣，血液从头顶滑落，流进眼睛，视野血红一片，他忍不住颤了下睫毛，好像血泪滴落。
身后，尸体们都缓慢爬了起来，脸上是一致的诡笑，开始拼凑自己乱七八糟的身体。
“和我永远在一起吧，在我的肚子里……以后，我来代替你。”
祭鹀巫的眼神充满痴狂的病态爱意，终于展露出了真面目。
“我会成为邪神——”
他疯魔般提高音量，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身上长出无数毛骨悚然的血红复瞳，似乎是尸体太多导致合体错误，祭鹀巫最终崩坏成多条手臂的怪物，乌发垂挂在树枝上，美艳而怪异。
怪物低低笑着，他期待已久的正餐，终于能开动了。
顾私病被古藤木捆住，有尖利的木枝扎穿胸膛，他的四肢无力垂落，整个人挂在了树上，古藤树在吸食血液和生命，顾私病的眼神逐渐空洞，涣散。
【……你在害怕失去什么？】那道声音重复，仿佛执着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不知道，别吵了，好困……
顾私病缓缓闭上眼，有点想睡觉。
【玩家生命值极速下降50%……30%……10%……1%！】
第120章
巫家村下起了绵绵血雨, 乌压压的空中撕裂开一道黑红色巨大漩涡，像是无尽的深渊，逐步酝酿着吞天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