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然而当然没这么简单,楼上“轰”的一声,炸弹炸了,裂纹很快蔓延到薛潮四周的墙壁,却没有碎裂,反而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兜住他,维持在将碎不碎的形状。
薛潮撇嘴,确实没谁说过,剪掉哪条线,炸弹就不会点爆,可能无论哪个都会引爆,只是想拖延时间,把他困在这里。
破碎“花纹”的大楼向内收紧,变形后站不住人,所有出口被挤没了,厚厚拧在一起的水泥墙无法突破,蝴蝶落网,就等猎人,他听到楼上邓达云的凿墙声了。
江冥这不仅困住蝴蝶,还困住队友,像要独吞果实啊……然而薛潮低身钻进走廊,远离邓达云的方向后许久,也没等到哪冒出来一个江冥。
薛潮忽然意识到,邓达云和房泰来需要闪蝶离开副本,但江冥真的需要闪蝶吗?
是要抓住他,还是隐藏祂自己?
不来更好,看他心烦。薛潮主动进入变异石洞似的教学楼。
三教选得不好,这里有各社团的活动室,正好有他需要的东西,恐怕发现他的闪蝶头颅时,捕蝶小分队就在三教,只好就地取材了。
他快速到达录像社,谢天谢地,摄像机没被压瘪,他找到熟悉的摄像机,打开就是“邓达云”死状的录像记录——阴暗的楼梯间,血泊,摔断头的男同学,拍摄同学的尖叫,然后忽然变成雪花屏,滋滋响,像卡带了。
这也不是能卡带的摄像机……薛潮卸下摄像机的电池,一摇,空心的,掰开,里面是一段胶卷。
白茫茫上的画面比之前更清晰,丝状物舒展,之间有成片的棕褐色,还有像眼睛一样的黑黄斑点。
正是闪蝶翅膀的背面。
华美的翅膀合拢时,棕褐色的背面又能融入环境,黑黄斑点是翅膀的眼斑。
合拢翅膀的状态、背景是一片白茫茫……这是蝴蝶在茧里,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样子。
房泰来说“能飞跃死亡的蝴蝶,自然由死亡温养”,摄像机里就有“邓达云”的死亡画面……所以要拍摄死亡,提供养料,助它破茧成蝶。
当务之急是先出去。薛潮回到炸弹所在的楼层,投影仪头颅的老师已经被夹成肉饼,炸开的脑袋却正好卡在缝隙,他拨开残渣,投影仪的内外烧毁了,但红线完好无损。
所以无论拆哪条线,炸弹都会爆,一早一晚而已,薛潮将手术刀插在上方,用植物根茎绑住,自己捋着植物根茎退到楼下,觉得位置差不多了,轻轻一拽,又是一声响彻楼宇的爆炸。
第二次冲击成功突破了岌岌可危的墙,薛潮用力踹出一个洞,紧急收绳,紧紧护住摄像机,套住旁边的树荡走,爆炸威猛,教学楼出现多处破洞,他没站住,被掀下大树,滚了两圈。
趁着教学楼没塌,薛潮对准地面房泰来的“死尸”拍了一段,死尸的脑袋已经变成了兜帽耳机头颅,血干涸了,他边拍边观察,不禁感叹不知道是异能还是道具,确实一比一还原。
录好“房泰来”的死亡画面,教学楼终于不堪重负,像倒下的沙子城堡,一粒粒沙子这么分崩离析出来。
漫天的彩带喷涌,炸教学楼的确称得上“惊喜盒子”,江冥人不在,也要留下他表演型神经病的风格,凹凸不平的向日葵头颅又被波及出一个大坑,花籽飘零,像地中海。
薛潮举起摄像机,对着向日葵的狼狈大脸录了一段,最重要的就是根茎尾部的血肉组织,作为“江冥”的死亡画面。
那两位还埋在“沙子堆”里,薛潮先一步回到酒吧,后厨已经收拾过了,找也只能找到骨灰,但在烧完的锅炉里,他找到了烧不尽的红玫瑰头颅,像传说中的舍利子,但难说是功德还是业怨。
他拍完“盛红”的死亡画面,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瞥见一点细小的闪光,像在玫瑰花层层包裹的花蕊里。
薛潮拨开灰烬,从玫瑰花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钻石王冠挂坠,绳子不是被烧断的,是被谁扯断了,卡在花瓣之间。
这东西之前就在吗?
这么细窄的小绳圈,不像钥匙扣……像手机挂坠。
说起来,“盛红”其实比“房泰来”更该有手机,“盛红”的剧情线有直播的元素,“她”把美奉为圭臬,要享受所有人的目光,有一个手机用来直播很合理。
但手机呢?
第103章
“放我的异能替身去糊弄薛潮, 就为了让我的本体给你做苦力?”
房泰来的异能是“替身玩偶”,能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替她游走一段时间, 薛潮拉住的“房泰来”就是之前坠楼掉在地上的“房泰来”……江冥非要她的娃娃再来一次“惊艳出场”。
三教爆炸前,“房泰来”就先爬到教学楼外,等三教内缩,所有出口被折叠挡死, 玩偶用江冥给的植物根茎下到一楼,继续装原来的死尸。
“她”被薛潮录死状的时候,内心紧张得像真死了,怕被发现。
本体则跟在江冥身后,搬用尸体,话是这么说, 但盛红的尸体很轻,她一生的重量可能都留在没带走的那朵玫瑰花里, 火也烧不尽, 与其他人的骨灰绊在一起,冷冷地怨恨着。
分别的时候,江冥拿走无头尸体, 手机一眼也没看就扔给她了,房泰来还没打开, 就看到夹在手机壳的一小段绳,她一惊, 走得匆忙, 薅手机的时候好像确实有声音。
手机挂坠?不能有什么线索吧?
酒吧的安保变少了,但三番四次发现有人闯入,剩下的那点安保全守在他们见不得人的秘密旁边,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但烧尽的灰也有去处,江冥让她去后面的小山等着,房泰来走在青黑的小山里,踩过草地,草间的沙子却硌着她的鞋底,令她走不平稳,她心里还想着挂坠的事,惆怅地蹲了一会儿,指尖拨过草,黄色的沙子里却有一些灰色,令她一瞬血凉。
她听到远处有抛东西的声音,在小山里,抛出深山老林里才有的诡异,倒没有慌张的喘息,然而就是这样才见危险,这是熟练工。
她不想关键时刻踩树枝送人头,于是没有贸然上前,只是蜷在树后,等人走了,才去探了探,那朵硕大的红玫瑰孤零零倒着,即便枯萎了,也在夜下黄灰的地里艳得惊人。
她小心取出红玫瑰花头颅,默念“阿弥陀佛”,里里外外翻也没有翻到,掉没了?还是烧没了?可能拔手机时,挂坠掉进火堆里已经烧尽了。
至于手机,她好奇天下所有的美人,尤其是有故事的美人,一打开,壁纸就是盛红的自拍美照。
房泰来以为和自己的手机差不多,大部分都是摆设,只有剧情相关的部分可以使用,却发现人家的手机功能齐全,还能上网。
她平生为三件事着迷,睡觉、上网、看美人,于是如获至宝,准备快乐摸鱼,结果点开任何能联网的软件,都在推送一件事,就是青桐大学某教授出轨艺术学院大二学生盛红,众说纷纭,有说男方性骚扰的,有说女方明知故犯勾引有妇之夫的,然而无论哪种说法,所有图片,包括新闻图和扒当事人的社交账号的日常照,都是盛红的照片,没有一张男方的照片,浏览下来,像在翻盛红的相册,简直是赛博鬼打墙。
甚至房泰来浑身鸡皮疙瘩地看完所有软件的推送、讨论,仍然不知道这个教授叫什么名字,姓氏也没有,只是“某教授”,像一家子吃饭给逝去者留的一副空碗筷,不知道在没在,但在不在都吓人。
而盛红的名字却醒目,每一条都有,有的直接放在开头,放在冒号之前,真应了“她”明星的“待遇”。
房泰来没翻到详细的前因后果,但咂摸出一点舆论的偏向,因为“盛红”以往张扬的行事作风,已经对她有些不利了。
聊天软件也是,打开,首页飘红,常联系的、不常联系的都在问她,翻看聊天记录,还有熟悉的名字。
“她”表面像不经意提起一个解闷的话柄,和塑料姐妹们嘲笑过“蒲逢春”这种是无聊的书呆子。
其实暗地里非常关注“蒲逢春”,每次“蒲逢春”又有好成绩,“她”总是紧随其后发自己的美照、名牌、精致生活或者凡尔赛被追的“魅力烦恼”,暗戳戳比较,追平心里的自卑。
“盛红”嫉妒“蒲逢春”的人生,“她”心理也认可这套世俗的评价体系,认为“蒲逢春”的成就才算成就,但“她”无法获得,所以只能极力宣扬自己的优势,再打压“蒲逢春”的擅长,从而获得认可上的弥补,证明自己的价值。
最后打开直播软件,更证明了这一点,个性签名是“回访者愿望:我感受到了,我活着的意义”。
“盛红”长得漂亮,是一个小网红,每晚九点准时直播,但记录显示,已经有一周没有直播了,评论和私信鱼龙混杂。
“盛红”不服气,今天突然发了公告,说晚上直播讲清楚,地点就在青桐大学。
但没说具体什么时间开播……房泰来正翻公告找时间,手机的直播忽然自动开启了,她反应迅速地举起枯萎的红玫瑰,挡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堵住摄像头,边离开小山,走向教学楼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