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还有误判的玩家数,和那个会四处乱窜的流氓……难道是因果关系?
蒲逢春从左舷跑到右舷,从上层建筑跑到主船体,一边逃跑,一边还要找真正的船, 恨不得当场分裂出另一个脑袋:“线索不会在楼里吧?”
拐角忽然甩出一条尾巴,蒲送英狼狈躲开, 手表震动两下, 代表“右边”的意思,于是她熟练地按照指示,甩开怪物, 一路跑到为游客准备的机房,相当于海上的小网咖。
为了增强迷惑性, 3号邮轮的内部布置果然和1号相同,薛潮特意引她到这里。
蒲逢春立刻明白了人工智能的意思, 手表连接电脑的耳机, 薛潮懒散而冷静的电子音传来:“我了解您的顾虑,但航站楼故意驱逐,没想让你们留下, 楼外不一定没有线索,如果您要登的船真在其中,船内很可能就有。”
他顿了一下:“女士,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蒲逢春敏锐地察觉到不同,交易不变,但他们的利害关系会捆绑得更深,面临的也会更危险。
她只稍作停顿,就利落点头。
“我帮你登上正确的那艘船。”薛潮重复道,“你帮我找到那个人。”
“好。”
“【蒲逢春】她在和谁说话?她不会也有一个黑客配合吧。”
“【蒲逢春】总不可能是主持人回魂吧哈哈哈。”
薛潮:“找和神话相关的线索。”
神话……蒲逢春第一反应就是“世界树”。
这个副本有很多神话元素,命运号的诺伦三女神logo,广告词里的“世界树”、“乌尔德之泉”,警卫口中的“神王奥丁”,右港随处可见的古典油画,商店名,打火机的刻字。
薛潮最初没当回事,神话被赋予各种象征,一直是素材宝库,被用在国际港和游轮公司实属正常。
但地牢里,警卫脱口而出不是“老天爷”也不是“上帝”、“圣母玛利亚”,反而是北欧神话的神王“奥丁”……这和祝文那智障小孩念叨“匹诺曹在上”有什么分别?
作为能指代天的神明,奥丁太冷门了吧?
直到薛潮看到半人半蛇的怪物,如果对于这里的人而言,神话不是虚拟,也不是故事,一切就说通了。
起航家不会无缘无故相信迷雾后有新世界,除非他们见识过不可思议的力量,船里很可能还有别的隐喻。
蒲逢春立刻行动,而此时的t2航站楼,空中管道不能走,其他门窗也全部通向会场,乌泱泱的人群坠在薛潮身后,像一群精心打扮的丧尸,穷追不舍。
他一矮身,躲过拐角忽然冒出的另一波人,反身撞进右边的门,从靶子拔下飞镖甩向身后,再直接跳出窗户,落进另一个空荡荡的会场。
一个脱离了大部队的调酒师眼尖地看到他,张牙舞爪要从窗户爬进来,薛潮顺起高尔夫球杆,一个优雅的回旋,正中调酒师的脑门,调酒师摔回去,四仰八叉晕死在地。
不远处又有脚步声,薛潮反身躲进魔术师的表演柜。
人群慢一步冲进来,在空荡荡的会场里面面相觑,没找到人,遗憾退场,薛潮等到没声音了,试探地推开门。
会场安安静静,前后左右不见人也不见妖魔鬼怪,薛潮刚踏一步,表演柜四角忽然开了礼炮,五颜六色直接把他埋了。
他敏锐地听到头顶响起拉动引擎的嗡嗡声,利落一滚,激昂的电锯贴过他的脸,蝴蝶半面具裂成两半。
魔术师从柜子顶倒挂下来,电锯横扫而来,薛潮没再后躲,反而冲上几步,后仰低腰再次与电锯贴面而过,迅速近身一脚把魔术师踹进柜子,接过掉落的电锯,落锁。
他看都没看柜腰处切割用的缝隙,拉响电锯,直接怼进柜子里,魔术师也感受了一次贴面的刺激,嚎叫贯彻三层,成功吸引了找不着北的面具人们。
薛潮抬脚抵住柜门,狠狠一蹬,同时用力拔出电锯,柜子裹着嚎叫不停的魔术师,狠狠砸在爬窗的面具人身上,他提着电锯挥退挡路的,利用鬼打墙来回穿梭。
但面具人像永动机一样,他们是不累,薛潮快跑出半条命了,转到楼梯口,不等他避开左拐角冒出的人群,右楼梯就阵阵脚步声,身后见缝插针,立刻又跟上一批。
他一下子被三方夹击,干脆直接从二楼跳到一楼,砸地的时候又触发了漏电debuff,电地整个人一缩,电锯斜插在地,嗡嗡声不停。
二楼三楼栏杆围满了人,指指点点往下看,一楼所有门窗里的面具人以薛潮为中心聚拢,见这次他插翅难飞了,秃顶的领头人从人群里走出,他拄着绅士拐棍,停到薛潮面前,对上碎发间那双凶戾的蓝眼睛,虚伪一笑。
“有人说过你笑得很恶心吗?”薛潮止不住颤音,皮肤隐隐传出一点烧焦的味道。
领头人傲慢地摇头:“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狼狈的,先生。”
“哦,真可怜,你身边没人和你说实话。”声音颤到最后没了,像虚张声势。
“这不恰恰证明了我的地位吗?”领头人面不改色,大概觉得没必要和死人生气,优雅地拔出电锯,装模作样欣赏一番,然后果断劈下。
“……确实,毕竟从头到尾,‘你’只有一个。”薛潮翻过半身,仰面,冷冷地看着电锯直冲他左肩落下,碰到黑风衣的瞬间,领头人的左肩凭空被刺穿,血慢动作似的溅出来,几滴落在薛潮的侧脸。
薛潮瞬间发力,上下颠倒,电锯重新穿过领头人刚洞开的肩膀,继续往下,正合上他摔落时用电锯凿的半个坑,咧开一个笑:“以你的地位,制住你,他们不就不敢往前凑了吗?”
领头人终于反应过来——薛潮被追了不知道多少圈,老鼠似的不知道窜了多少会场,被偷袭、夹击,不断“狼狈”地躲开,但从来没让任何一击落在身上,没动用过一次风衣的力量,就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他优雅不起来了,瞪大双眼的时候,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向两侧偏,像相斥的磁极:“那又怎么样哈、哈,你出不去……”
“谁说我要出去?”薛潮的眼神纹丝未动,弓起身,抬脚踩在电锯把手,压下全身的重量,狠狠一踩,电流从他的皮肤流进滚动的锯片,炸起惊人的电光与火花,楼板崩裂的巨响混杂在惨叫与嗡鸣里,薛潮不客气地把领头人踢到一边,乘胜追击,狠砸地板的裂口,直到能通行一个人,果断跳了下去,“你爷爷我要下去。”
他直直砸到笼子顶,又顺着笼子滚下来,扒住铁栅栏缓冲一下,四周犯人惊恐地看着他从天而降,发出临终似的悲鸣,像要把天花板彻底喊碎下来。
是地牢。薛潮熟练地捂住耳朵,呼出一口气,终于逃出闹鬼的会场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的洞口围满面具人,即使戴着面具也难掩扭曲的脸,但又畏惧,根本不敢下来。
果然他们也怕那人蛇杂种。薛潮对楼上几位竖了一个优雅的中指。
面具人们眼见抓不到薛潮,只得退回各自的会场继续夜夜笙歌了,一模一样的欢腾声从四面八方飘来,宛如多重合奏,但影响不到地牢,除了那声应激的悲鸣,犯人们又做回羔羊,满脸麻木。
薛潮缓过电击的负面效果,警惕地站起来。
不对劲。哪怕在这样危险的世界,这些怪物预备粮之前给他的感觉也是“没有威胁”,因为他们够“低”,即便是鬼,如果轻易能被吓破胆子,反过来对人痛哭流涕,仿佛一捏就死,人也不会恐惧。
但现在这种感觉消失了。他跌下来,他们只是回光返照地尖鸣,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们更加“安静”了。
之前的安静,即便像死人,那也是“人”的绝望,现在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连微弱的喘息都没有了,更像某种“非人”的东西,气质微妙地改变了。
推开门,走廊空无一人,尽头牢房还铺洒着王颂的血,已经干涸了。
薛潮探查了几个牢房,情况大差不差,除了人确实长得不一样,也算另一种“复制粘贴”了。
地牢应该是反对派的大本营,现在大本营也丢了,难道猜到了怪物会成群发难?
警卫处办公室,被他绑住的组长不见了,绳子掉在老板椅里,布置没变,东西没少,但保险柜开着,金条全被拿走了。
柜子偏了偏,有被踹的痕迹,估计是因为另外几样赃款被薛潮提前打劫了,组长卷钱跑路时顺便发泄一下怒火。
薛潮起身到一半,瞥见地面的划痕,又蹲了回去,这划痕怎么比柜子移动的距离长?
他用力挪开保险柜,果然发现一个地窖入口似的暗门。
他没有贸然打开,耳朵贴在地板,仔细去听,没有声音,于是敲了敲地板,很清脆,地下的确是空的,他正要打开暗门,地下忽然也传来两下敲击声,回音似的。
那声音很近。薛潮重新敲了两下,却没拿开手,果然,暗门内侧,同样的位置,敲击声响起,震动就贴着他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