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他妈扫兴,不看了。”
评论骂骂咧咧,薛潮心里却装了“全自动反弹脏话”系统,一点恶意进不去,他随意扫了一眼,主要观察玩家的反应。
新老玩家综合着看,他在满屏嘲讽里确定了——玩家看不到评论,哪怕有机位的玩家也不能,只有他可以。
他不仅是主持人,还是直播镜头后面根据评论场外指挥艺人的助理?
发几份钱,怎么不把他拆八瓣用?
大巴到达,旅客陆陆续续下车,薛潮操控着眼睛们,从四面八方一齐看向一楼大门。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视角,互相割裂,各成一个视角,又同时展现在眼前……只是对他的脑子损伤很大,意识寸寸各奔东西的撕裂感让他又陷入了过载的空白里,成了片刻的傻子——步子扯大了!
旅客们就在此时踏入大门,玩家混杂其中,谁也没有动,全堆在门口,就像等待什么指令一样。
巨人港的客运中心里灯光微弱,没有人,就像已经停运了,只有长相老旧的机器人,多是“鱼”的形状,本体是铁制的,满是锈迹,无法做到摆尾的拟真游动,靠鱼鳍下的滑轮来回移动,像乱窜的死鱼,一群破铜烂铁。
模样粗糙,但确实有一股陈旧的腥味。
感应到大门开启,死鱼们僵硬的眼睛亮起蓝光,但也没有动作。
所有人都在等待“下一步”,薛潮意识到,作为主持人,他就是该宣布“下一步”的人。
更准确地说,他需要准确找到流程里的第一步,为这出节目开场。
……麻烦。
【欢迎来到巨人港!】
二楼面向正门的大屏忽然出现文字,红光打在旅客身上,像不详的倩影。
趁着众人或愣神或警惕,薛潮头痛欲裂地“看遍”所有的电子监控,在各个区块里,最先选择了取票厅。
不仅因为“取票”是正常登船的第一个步骤,还因为整个一楼只有取票厅,他没有完整的电子监控视角,只能看到取票窗口之外,窗口内被黑幕遮盖,漆黑一片。
取票厅对他而言是残缺不全的,对没有“上帝视角”的玩家更是。
而未知代表着秘密和危险,秘密和危险代表着“精彩”,精彩是节目的关键。
他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这地方很可能就是“游戏关卡”。
——请各位旅客先去取票。
薛潮在大屏打下这段字后,主持人面板和玩家面板同步更新。
【主线任务1“起航吧,███!”已开启】
【主线任务1-1“远航者的邀请函”:听说世界末日的时候,会出现诺亚方舟,但如果每一天都是世界末日,诺亚方舟也会逃跑吗?】
【任务详情:要想起航,首先,你得有一张船票。】
大屏的文字消失,取而代之“→”的红色符号铺满整条横屏,密密麻麻堆在一起,极具压迫感。
死鱼们“活”了,生锈的滑轮滚过瓷砖地面,擦出尖叫似的杂音,此起彼伏,它们老鼠般钻过旅客间的缝隙,惊得旅客四散躲避,看着它们冲进右侧漆黑的取票厅。
他们这时才发现,取票厅外还有一排自取取票机,外观是用尾巴站立的鱼,怎么看怎么古怪。
屏幕正好在鱼肚子的位置,此时鱼眼睛放着冰冷的电子光,表示设备已开机。
而后续这一切,并不是薛潮做的,而是本身就藏在系统中的一套指令,因为他触发了正确的开场,接下来的流程就顺理成章推进了。
说是“控港ai”,果然就是个假司令,真提线木偶,他还以为多大官呢。
有了方向,旅客们动起来,前往取票厅或者取票机,多数人选择了后者。
八个玩家顺势散在人群里,大部分玩家在观察完两个取票处后,保险起见,也选择了取票机。
人群分开,流动,把仍然留在原地的人凸显出来。
“竟然没有选我……”祝文不可置信地瞪着手表。
他特意亮了身份,近乎明示什么都不懂的主持人“选我,保过”,躲在屏幕后的小老鼠竟然没上套?
难道不是新人,是仇家?
祝文努力想了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实在太多,根本检讨不过来,遂放弃。
他倒不紧张,反而来了一点精神,眼睛闪闪发亮。
这次的副本,也许没有他想的那么无聊!
就先从抓老鼠开始。
第5章
两条死鱼机器一左一右挡着取票厅的门,鱼眼探出的电子光远了一些,如同激光似的各扫视半圈,见没人准备进门了,就要退回厅内,结果被运动鞋的鞋尖别到一边了。
“没个眼力见。”祝文嫌弃地走进门,他是唯一一个主动进取票厅的玩家。
其他玩家暗戳戳观察,有两三个跟着混进了取票厅的门。大门合拢,亮起“人员已满,禁止入内”的字样。
取票厅看着就瘆人,先试取票机更保险,祝文敢直接进,其他人却不会轻易地改变选择。
那就是有其他目的——按照常理,宝牌位必定是祝文,他们是“蹭镜头”的。
薛潮没什么愧疚心地想,那还真是抱歉,他没按常理出牌。
大屏依循程序铺满的指示箭头被他抹除了,巨人港的网络完全独立,他在贫瘠的存储里找到几个老掉牙的广告,在所有面向游客的广播与电视里,轮番播放,使死寂的航站楼有点活人动静。
但效果可能适得其反,铿锵的播音腔伴随风景宜人的广告ppt,陡然全方位响彻在空旷的楼里,吓了众人一跳,有的玩家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袖袋的刀片。
结果的确就是广告,白紧张半天,风衣男拧着眉咬了下牙,自觉身为聪明人却被耍了似的不爽。
取票机的长队里,长发女人隐晦地看了眼手表。
【恭喜您获得本场游戏的“预测机位”】
【不要辜负大家的期待哦~】
全视之眼的图案出现一瞬,又消失在表盘。只有她能看到的提示。
明明有前十玩家。
为什么会是她?
不管是商店,还是异能,都是玩家通关或者谋取更多的必要手段。
而解锁商店与异能,既需要房间的人气值达到相应数值,对玩家的“贡献度”也有要求,相当于“玩家积分”。
贡献度分为两种,副本贡献和人气值贡献。
前者指对副本的探索,后者指对直播间热度的帮助。
预测机位在前期汇聚所有观众的注视,最不愁贡献度,即便有被蹭镜头、找麻烦的风险,但对于大多数玩家,预测机位的利远大于弊。
……可对她不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关注反而是危险。
这主持人怎么回事?
好在大家都以为祝文是宝牌位,没想到她身上来。
蒲逢春压下心中的不安,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她错开身位,观察前面人取票的步骤,没用任何证件,只要将手指放在感应区,机器就会识别,对应旅客的个人信息,打印船票。
希望不要第一步就出问题。
“……这是没墨了?”旁边的机器前,突然有人说。
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蒲送英心里咯噔一下,看过去。
那名旅客手里的船票,用“没墨”形容不太准确,因为所有该有的模块都有,航线信息、舱位信息、旅客信息,连注意事项的深浅大小字都完美无缺,但每一项后面紧跟的位置全部空白,没有任何信息,一副“查无此人”、“查无此票”的样子。
旅客扬起船票,蒲逢春看到了船票的背面,邮轮公司的广告模糊成一团,巨大的豪华游轮被海面拧成旋转的麻花,色彩错乱像抽帧的乱码,确实像打印机器出了故障。
取票机的鱼眼僵硬地一转,居高临下打量这名旅客,电子屏随之出现他的脸——这是一个摄像头。
下一秒,鱼形的机器从中间裂开,内嵌两排尖利的钢铁鱼刺,一举将旅客揽入肚中,机器眨眼间重新合拢,伴随闷在铁罐里似的尖叫与刺破血肉的声音,鲜血从机器的缝隙处渗出,流过锈迹,一滴滴落在地上。
脱手的机票飘飘落落,掉进了机器和墙的夹缝里。
……这下知道破机器的腥味从何而来了。
所有旅客里,一部分人的机票空白,而按照游戏尖酸刻薄的尿性,玩家必在这群特殊的倒霉蛋范围里。
其他旅客也被吓住了,下意识往后退,只是仍然顶着麻木的死人脸,后排的玩家已经不动声色随着后退的人群撤离。
蒲逢春同样要撤,但好巧不巧,前一个人成功取票,这排队伍正好到她了。
鱼眼摄像头先一步锁定了她,电子屏弹出消息通知框:女士,到你了。
“【蒲逢春】嚯,有好戏看了。”
“【蒲逢春】其他人还没解锁机位,她死了房间就黑屏了,恭喜主持人第一个副本就即将迎来‘小黑屋’成就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