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于是许然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桌前,就像以前一样,想尝一口面前可口的,自己最爱的草莓蛋糕。
可是吃到的第一口一点也不甜,是酸的,是苦的,许然怀疑是自己的味觉出现了问题,于是连着吃了好几口,却还是没有感觉到一丝甜味,反而胃里越来越难受,终于,许然受不了,趴在垃圾桶边上吐了。
他连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都是酸水,因为他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连带着现在也不想吃,他就现在就像是离开了邬言辞而迅速枯萎衰败的花朵。
许然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打120,否则他的心脏怎么会那么痛,痛的就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在心头扎,他快要无法呼吸,快要溺死在名为“爱”的海里。
邬言辞明明消失了,好感值之类的东西也应该随之而去了,为什么自己还会如此难受。
许然害怕知道答案。
他害怕自己真的爱上了邬言辞。
所以许然只能逼着自己去恨邬言辞,恨他给自己带来的一切,如果没有他,自己怎么可能会变成这副模样,怎么会为了一个不是人的东西魂不守舍。
不知呆坐了多久,许然才回到了房间里,他不想再看到有关邬言辞的一切,他不想回忆起那些东西,可是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两个人曾经的回忆,浴室成双成对的牙刷和牙杯,还有厨房里面新添的用具,以及那对戒指,都在提醒许然,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的。
于是许然把那些东西全部都扔掉,又将戒指塞进了抽屉深处,才躺在床上打算休息。
可笑的是,没了另一个人的拥抱,他竟也难以入睡,当许然抓着头发起来,才发现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了,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回到床上,目光不住地瞥向旁边沾染了邬言辞气味的枕头。
许然想,就一次。
他实在是有点失眠。
于是许然就像是怕别人看见一般,偷偷伸出手,将那个枕头抱进怀里,这样做了之后,许然才感觉到安心,慢慢闭上了眼睛。
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许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缠在枕头上,密不可分,就像是连体婴儿。
手机铃声响起,许然去接,就听到林州牧的声音:“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话中透露着关心和小心翼翼,没有表现太多信息,似乎是怕被谁发现。
许然勾了勾唇:“他死了。”
“死了……?”
“对,就在昨天,被我亲手杀死的,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不得不说,你们的药实在太管用了,他很痛,他在哭,他叫我可怜他,他还在说爱我,哈……”
许然语无伦次地,有些异样地兴奋,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半晌之后林州牧开口:“你还好吗?”
“我怎么可能不好,我终于摆脱他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州牧担忧道:“要不我来你家看看你吧。”
许然的眸闪了一下:“怎么,你担心我发疯,还是担心我自杀?”
“我……”
对面明显卡壳了,不知该如何应答,许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魔怔状态,低声道:“抱歉,我只是有些不太舒服,刚刚都是胡说的。”
“……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在做心理咨询,如果觉得心理压力大,可以去那边看看,需要吗?”
许然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心理咨询,但是在这一刻,他却当真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什么郁结于心的心病,自己可能真的病了,需要接受治疗。
于是他干涩的喉咙终于挤出了一句:“好。”
许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家的,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心理咨询师对面,林州牧和邵飞雪在门外站着,林州牧还给他打了个气,隔空用嘴型说着“加油”。
面前是个儒雅温和的女性,年纪约莫在三四十岁的样子,说话温柔且没有包袱,她说:“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茹萍,直接坐就可以了,不用拘束。”
许然轻轻“嗯”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温茹萍:“你的朋友说你好像压力有些大,可以告诉我是关于哪方面的吗?生活,工作,还是爱情呢?”
许然纠着手指头,似乎对这个问题难以作答。
温茹萍微笑,倒一杯温水给许然,于是许然的手便有了地方放,他捧着温水,感觉心情舒缓了一些。
温茹萍说:“如果不方便回答,那我们随便聊聊就可以了,不用紧张。”
许然低声道:“我好像杀了最爱我的人。”
温茹萍的手一顿,她温声道:“为什么是‘好像’呢?这是不是说明,他有可能没有死。”
“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放轻松,既然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们可以聊一些别的,我这里有三张卡片,如果可以的话,你最想进入哪一张卡片的画面中?”
说完,温茹萍便展开了面前的几张卡片。
许然垂眸,细细看过这些卡片,第一张是一个小房子和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第二张是一群同龄人簇拥着另一个人,第三张则是一对夫妻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
许然的目光在第三张卡片停留了半秒,然后移开目光道:“我都不想选。”
……
等到温茹萍和许然从心理咨询室出来,温茹萍轻微对林州牧摇了摇头。
许然问:“我的问题很大吗?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温茹萍微笑道:“你不用太担心,只是暂时有心结没有解开,所以才会觉得胸闷气短,明天你再来一趟,我会给你开药。”
许然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便离开了。
林州牧见许然走了,问:“真实情况怎么样?”
温茹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大概率是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应该经历过强烈的恐惧又或是孤独感,所以难以维持稳定的情感关系,这很有可能来源于他原生家庭的不负责以及学生时代的霸凌又或者是孤立,再加上最近有很强烈的情绪波动和情感冲突,导致了食欲不振和精神萎靡。”
林州牧睁大眼睛,问:“那怎么办?”
温茹萍摇头道:“我只能给他开一些相关的治疗药物,又或者是进行心理暗示,暂时让他遗忘最近发生的痛苦的事情。”
邵飞雪皱眉道:“遗忘,他会同意吗?”
温茹萍说:“我不知道,所以我让他明天再过来一趟,如果今天他回去情况不能改善,也许他会同意我的治疗方案。”
说到这,温茹萍犹豫了一下,才问:“他说他杀了最爱自己的人,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林州牧怔住,连忙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是假的,怎么可能真的杀人,就是一个游戏人物而已,你别放心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了……”
温茹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是真的就行,不然我怕是要报警了,那今天就聊到这里,明天我会和患者提这个事情的。”
林州牧点点头,目送温茹萍离开后对着邵飞雪迷茫道:“我其实是想帮许然的,但是我好像弄巧成拙了,邬言辞消失了,他好像很难过。”
邵飞雪揉揉林州牧的头发,安慰道:“许然有让他消失的想法在,那他们总会走到这一步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们的药剂只起到加速的作用罢了,不要太往心里去。”
林州牧叹气:“好吧,希望许然能早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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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回到家, 许然又陷入了焦虑和迷茫之中,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肚子还饿着,他便回到了餐桌上,那三层草莓蛋糕被挖了一个口子,并没动多少,秉承着不能浪费的想法,他就又挖了一勺吃。
他好像品尝不出味道,只是单纯为了填报肚子而进食,吃到一半,瞥见地上被团成两团的染血的机票,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许然双眼通红,把机票全撕烂了扔进垃圾桶。
他想,邬言辞真的害人不浅,就连死了也能让自己不得安生。
于是他又躲进了房间里,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好像这样就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伤害, 他不知道直接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醒了几次, 除了水,他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以至于第二天去见温茹萍的时候,对方都被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凌乱的穿搭吓了一跳。
许然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小声道:“对不起,我最近休息的不是很好。”
但显然, 就如邬言辞所说的,许然的演技并不好,温茹萍那双温润的眼睛似乎能看透许然的内心,直击心灵,在开完药之后,她终于问出那句话:“你要不要尝试忘记让你痛苦的回忆?”
“……忘记?”
“我可以帮你做心理暗示,让你暂时忘记痛苦,我相信时间会让伤口愈合,等到你可以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在一个合适的契机下,你会慢慢回忆起来你所忘记的一切,目前你的身体要紧,我虽然这样说,选择权还是在你。”温茹萍忧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