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穆北枳摇头：“是对虫族信息素的研究。
“还有对虫族等级分化的研究。
“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能从化学生物学的角度探明你朋友分化成四等虫的原因。”
1009号当然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有些犹豫道：“这会耽误您的项目研究进度吗？我是说‘体外育卵’技术项目。”
穆北枳摇头：“我的助手足够多，他们会替我分担很多事。主要还是看你和你朋友是否愿意参与。”
1009号没有犹豫太久，直接跟1374号取得了联系。
原本1009号担心对方因为旧事被重提而不悦，但听他说明情况后，1374号很爽快就答应了。
1374号如今得了四等虫的特权，在五等虫聚集的生产园区算是没有虫敢置喙的存在，这让他出行时间变得极为自由。
等穆北枳一人一虫到达实验楼时，1374号已经等在了楼门口。
第二次见面，穆北枳才认真观察1374号的样貌。
撇开触角和猩红的双瞳不谈，他的骨相是十分英俊的，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瘦削，甚至还能称得上一句高大。
只可惜这些年来被磋磨太狠，骨架还能看出是高个宽肩，却十分单薄，两颊也有些轻微凹陷，带着些病态。
1374号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却没有回看过来，似乎是不太喜欢与人对视。
穆北枳也没有盯着他看太久，便转身进了实验楼。
领着1374号走过大厅时，正好碰到拿到新一轮实验数据的潘荼。
潘荼走上前主动跟穆北枳打了声招呼，看向一旁的1374号，有些狗腿地询问：
“您这是带这位虫族先生来采集数据？
“我这就领他去，交给我就好。”
穆北枳看都没看潘荼一眼，随意道：“我亲自带他采集数据，还有之前公主寄过来的不同等级虫族的样本和数据，我都要一起看看。”
潘荼有些意外，一脸为难道：“您现在不是主攻体外育卵技术吗？怎么还需要采集不同等级的虫族信息？”
穆北枳停下脚步，看向潘荼，冷冷道：“你在教我做事？”
潘荼赶紧微微鞠躬，一边承认错误，一边狡辩：“不敢！只是，我觉得体外育卵技术应该集中在对虫后腹腔样本的研究上……”
穆北枳转身面对潘荼，伸手拿过对方手里的光脑，翻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数据，开口道：“这么久了，基因突变药剂的项目一点进展没有，你倒是指导起我的项目了？
“要不是你屁都研究不出来，我还需要亲自采集这些数据？
“我劝你先管好自己。”
说着穆北枳将光脑砸在对方脸上，转身带着两名虫族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留潘荼在电梯外诚惶诚恐地鞠躬。
直到电梯门彻底闭上，潘荼才直起腰，眼里翻涌起嫉恨的光芒。
1009号站在穆北枳身旁，低声询问：“你研究这个课题，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穆北枳抬眸看了一眼电梯里的摄像头，将头微微倾斜，以防自己的嘴型被拍到，然后才开口回答：
“你帮我注意一下潘荼的行踪和通讯，有任何异样及时跟我说。”
如今科研园区都由85号掌管，而1009号是他最得力的副官。
园区上下所有的事都是85号发号施令，由1009号出面执行或下放给其他虫。
让他来监控潘荼再合适不过。
1009号点头，很快以掌控重要科研人员的名义，让其他四等虫时刻关注包括潘荼在内的多名实验员的情况。
接着，穆北枳一边对1009号和1374号身体各项数据进行采集，一边将其他虫族样本进行解冻并分析，虽然很忙碌却有条不紊。
综合对比这段时间得到的所有虫族分化前后的数据，穆北枳渐渐发掘出了部分真相。
他从光脑屏幕前抬头，看向1009号，低声道：“这个房间里的监控和录音，你有办法清理掉，不被其他虫族发现吗？”
1009号回应：“我会处理的。”
穆北枳得到肯定回答，才放心点开基因图谱，开始陈述自己的发现：
“我综合了许多虫族分化前后的身体数据，发现你们体内主导大脑功能和身体强度功能的基因是这两段，你们虫族的文献库里也有过类似研究，将其命名为t0br基因和t0bo基因。
“为了方便讲解，我会将它们俗称为‘强者基因’。
“顾名思义，这两段强者基因在虫族个体上表达得越充分，该虫族的大脑活跃度和身体机能表现就会越强，相应的等级就会越高。”
这种知识点对于虫族来说并不生僻，甚至可以说是常识。
1374号一边摘掉自己身上的检测触点，一边点头回答：“这个我们都知道。
“不同虫族体内这两段基因的表达潜力不同。
“渡过青春期，彻底分化后，虫族各自的潜力会被彻底开发出来，从而拉开个体间的差距。”
穆北枳点头：“我看你们的文献里也是这个意思——虫族分化等级由各自基因决定。
“所以如果你们分化成五等虫，也只能怪自己的基因不够强大。”
1009号听到这句话，与1374号对视了一眼，眉头微蹙：“您的意思是，事实并非如此？”
穆北枳看着自己检测到的数据，放下重磅炸弹：
“事实上，你们只是被选择成了低等虫。”
“什么意思？”两名虫异口同声地询问。
穆北枳转头看向两名虫族，勾唇道：“完成青春期分化后，你们是不是感觉到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尤其是你——1374号。”
1374号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他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在他们以往的认知里，虫族分化是第二次“出生”，身体内的一切都会被打乱重组，所以哪怕身体状况比之前还差，那也只是自己运气不好。
穆北枳点开一个数据，道：“我发现，你们体内都存在一种物质，在有意压制你们‘强者基因’的表达，对主导身体强度功能的t0bo基因影响尤为明显。
“而五等虫体内，这种物质甚至可以说是在终止他们‘强者基因’的转录。
“而一等虫，像望空，他体内的‘强者基因’却如同开了挂一般，被刺激着成倍转录、合成各种激素和蛋白。”
1374号急切询问：“是什么物质？”
穆北枳点了点自己后脖颈，示意：“是你们腺体接收到的信息素。”
两名虫族下意识抬手轻触自己后脖颈的腺体。
那里是虫族分泌信息素最多的地方，也是感知外界信息素最敏锐的部位。
1009号喃喃道：“我们的确是在青春期前后才渐渐能分泌出信息素，并能明确感知到其他虫族的信息素……”
穆北枳拿出一支笔开始在光脑屏幕上写写画画：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虫族的‘强者基因’在个体上的自然表达的确存在差距。
“天生优异的个体，就如1374号青春期前那样，会表现得格外出众，而其他虫族会显得相对平庸。
“但即便是这样，虫族个体间的强弱也不会像分化之后出现指数级的差距。”
1374号脑内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尝试着往下分析：
“族群资源有限，且常年在宇宙中征战，需要做到明确分工。
“于是将资质更好的个体分配到统治阶层，资质差的分配到物资生产阶层。”
穆北枳点头：“对于个体强度极高的虫族来说，即便是最弱的个体，去生产物资也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1374号眼神放空地看向窗外，喃喃道：“所以不如让弱者更弱，消耗更少的资源，而强者更强，获得更多资源。”
1009号也明白过来：“于是他们利用信息素让虫族彻底分化，这样才能达成这个目的。”
第20章
穆北枳有些同情地看向两名虫族，开口：
“我想，虫族进化出信息素系统，除了是为了信息交互，更重要的就是让资源能高效而合理地分配给每个个体，让整个族群的存续概率提高。
“一开始虫族出现这样的等级分化，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物竞天择，只有进化出这样系统的族群，才能在无尽浩瀚的宇宙中延续下来。”
1009号看向1374号残废的腿，愤怒道：“但是高等虫族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并开始有意利用信息素控制族群的构成，不顾族群发展，只顾自己利益。”
1374号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他原本资质极高，按照规律应该会被选择成为高等虫，却被人为选择成为了低等虫。
这或许就是，1374号意外分化成四等虫的真相。
1009号想到这儿只感到无力。
1374号尚且是受到了不公对待，可以忿忿不平，而自己呢？
他或许只是因为资质差，所以才为了整个族群的稳定存在，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四等虫。
站在一旁的1374号没有立刻沉入受到不公待遇的自怨自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