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褚源顿了一下,就伸胳膊回抱住他。
然后手掌抚上他的脑袋,压着后脑勺,往怀里按了按,让他靠的更近,抱得更紧。
他很喜欢拥抱夏枢,也喜欢被夏枢钻怀里抱着,有时候休沐,恨不得一天到晚就这样贴贴,不说话,不谈情都可以,只要抱着,就会让他有一种温暖、幸福、放松的感觉。
待人结结实实抱好了,他才开口,笑着摸摸夏枢的脑袋,打趣道:“怎么,想撒娇了?
夏枢沉默,只紧抱着他摇了摇头,良久之后,才低声道:“褚源,我们去见见云焱阿娘吧。”
既然长公主的仇,褚源已不在意,那么怎么处理后续基本可以明确。
夏枢不再关心。
只想把心思放褚源和自己身上。
褚源那么好,待人那么仁慈温柔,而至今,他都没看到王夫人对褚源有一丝半点的温情与愧意。
虽然王夫人的过往经历让她站在自己角度上,想法行事都没问题,但这对褚源极为不公。
夏娘在对阿姐的事上,身处受害者位置,都没做的那么绝。
他不要王夫人再在褚源心里留什么印记与影响了。
他记得褚源说过小时候很喜欢云焱阿娘,云焱阿娘也很喜欢他。
他要让云焱阿娘代替王夫人,牢牢占据褚源心中第二个阿娘的位置,把王夫人彻底清除出去。
褚源以为他突然沉默,情绪不好,是因为长公主和王夫人的母亲身份,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亲生阿娘了,环抱着他,拍拍背,安慰道:“你现在身体还需要休养,待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结束,我让国公府准备……”
“不,我们现在就去。”夏枢却挣开他的怀抱,看着他,认真道:“云焱阿娘很喜欢你,我想现在就带你一起去见见她。”
褚源惊讶了一下。
赵云焱的坟茔在元家墓地,牌位立在国公府的祠堂。
夏枢知道身份后,就一直想见见亲生阿娘,给阿娘好好磕头上香,祭拜一番。
之前是一直在北地,后来是所做选择生死难料,他不敢面对为他自由与活命付出生命的亲生阿娘,再加上不想向国公府之主的燕国公低头请求拜祭,就没成行。
国公府前些时候换了家主,元定开始执掌元家门庭,夏枢想去,身体却不太允许。
褚源还打算,待典礼结束,夏枢养好身子,再帮他准备好一切,助他达成心愿。
对上夏枢的眼睛,看到他眼神中的心疼与怜惜之后,褚源不由得顿了一瞬。
仅是刹那,他已经猜到那封血书里王夫人可能说了一些什么。
夏枢在心疼他,试图弥补他缺失的母爱。
他想说,经历两世,他已经不求这些,什么都看开了。
他在宋大夫检查信件是否夹杂毒物时,得知血书是王夫人所留,甚至都懒得看一眼。
不过见夏枢一脸的在意与心疼,他心中一暖,到底把这些泛着冷寂的话咽了下去。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孩子,更有爱他,在意他的温暖,充满了丰沛情感的夏枢。
没必要再把自己搞得孤家寡人一样。
那样,不仅伤己,也会寒了夏枢的心。
他们两人,是要登高行路,相伴一生的。
过往的冷寂,都忘了吧,这一辈子,从现在这一刻,重新开始。
“好。”他看着夏枢的眼睛,目光中涌动着感动与情意:“我们现在就去。”
第364章
国公府接到新帝夫夫前往元家墓地祭拜先国公夫人的消息时, 夏枢和褚源所乘马车已低调抵达元氏墓地。
禁军们依次列阵,高晨拿出令牌,守墓人就吓得跪地放行, 然后着人快速通知管事, 管事又快马加鞭前往京城国公府报信。
在守墓人战战兢兢的带领下,夏枢与褚源带着瓜果酒食、纸钱香烛进入赵云焱的墓中。
墓是国夫人规制,占地面积不小, 墓内干净阴凉,没有丝毫霉味, 可见通风不错, 日常维护与打扫的也用心。
一行人在墓碑前停下,夏枢看向墓碑上的“元征妻赵氏云焱之墓”几个大字,又扫过旁边的几行小字,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走近了, 手指微颤地抚过“赵氏云焱”四个字, 目光停驻,眼泪翻涌。
待得压抑不住的眼泪流出眼眶, 他才低声喃了一句:“阿娘!”
然后眼泪就彻底失控,奔涌而出。
“阿娘!”夏枢抽噎着呢喃,双膝朝地上跪去, 紧紧抱着墓碑,眼泪如瓢泼雨下,肩膀剧烈颤抖, 人难以控制的嚎啕大哭起来:“阿娘!”
哭声响彻墓室, 激烈回荡,带着说不尽的痛苦、思念、遗憾与内疚。
褚源心疼不已,蹲下身, 想从后面把他抱进怀里。
只是看见他把脸和身体紧紧贴在墓碑上,仿若贴着母亲的身体一般全身散发着依赖与渴望,顿了顿,又悄然把手收了回去。
然后站在一旁,默默地守着。
过了许久,夏枢的哭声才渐渐停止。
他松开墓碑,擦了擦眼泪,褚源上前把他扶起,两人没有说话,也没让红雪等宫官动手,摆手让她们出去后,一起将带来的瓜果酒食摆盘,香烛纸钱点燃。
半晌,夏枢嘶哑的嗓音响起:“我不会女红,做不来荷包香囊那些,想送你一件亲手做的小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元月阿娘说你爱好广泛,对没见过的东西都有好奇心,都会喜欢。我找了一些宫中秘方,亲自下厨做了这些酒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也没给旁人做过,第一次做,希望你不嫌弃,会喜欢。”
夏枢说着,擦掉再次流出的眼泪,抽噎着从怀里拿出两张纸,在火盆里点燃:“这是褚源专门从宋大夫那里讨来的治疗外伤的传家药方,旁处没有的,元月阿娘说你最爱钻研医术,看到一些没见过的药方,会两眼放光,希望你收到后,也会喜欢。”
“褚源你还记得吧。”夏枢絮絮叨叨地说着,同时眼泪也无声无息地流着:“他是小时候,你觉得长得好看,很喜欢的那个小男孩,还说要把他留在家里给我做夫婿。你的眼光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我们在一起了。”
“他是皇室血脉,再过几日,就要入主李朝。”夏枢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道:“你怕我入宫后不得自由、身不由己,豁出性命把我送走,我却又选择了自己进去。之前一直怕你怪我,不敢来看你,也不敢说这些。”
褚源烧纸钱的动作猛地一滞,转眼看向他。
“不过……”夏枢擦了一下眼泪,喃喃道:“我想明白了,就算你怪我,我也要来。”
他抬起眼,却不敢看向墓碑,看着半空,捏着袖摆,抿了抿唇道:“我脸皮厚得很,以后不仅常来看你,还要改成你的姓氏,叫你阿娘,缠着你,等以后老了,到了地下,再任你收拾,绝不撒娇卖乖,就老老实实,站着不动任你收拾。”
他抽噎了一下,忍着愧疚道:“然后下一辈子,你做我女儿,换我来保护你,决不叫你被人欺负了去。”
说完,他攥紧拳头,鼓足勇气把目光移向墓碑,小心翼翼地跪下身,认真磕了几个头。
褚源从来不知他心中有如此不安,如今听闻,不禁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自责。
他将纸钱全部投入火盆之后,站起身,在夏枢身边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夏枢没料到他如此,吓了一跳:“你…”
他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褚源却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岳母是你的阿娘,就是我的阿娘,给阿娘叩头,很正常。”
普通人家当然正常,但褚源已经是皇帝了,哪怕登基大典还有几天才到。
夏枢是想让褚源来认个阿娘,把王夫人从位置上挤下去,也不觉得褚源跪拜自己阿娘,自己不配,但褚源一言不发的这样,他还是惊到了……
褚源看着墓碑,神情尊敬地道:“阿娘,我是褚源,娶到小枢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之一。”
他道:“我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知道什么重要。而小枢,就是这辈子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存在。”
“我会好好待他,不会束缚他,他在我这里拥有最大的自由。”
想到国公府的情况,他拉着夏枢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后,他又重新看向墓碑,补充道:“我这辈子只会有小枢一个人,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长得都很漂亮可爱,过段时间他们会走路说话了,抱来给你看看。再过几年,小枢身体休养得康健后,再生一个,不管是男是女还是双儿,我之后都不会再让他承受生育之苦。”
李朝幼儿的夭折率很高,皇室虽然好一些,但仔细养着,也还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夭折率。
褚源登上皇位,可以护着皇后命的夏枢,但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死在夏枢之前。
一旦出现意外,他的孩子就是夏枢的保命符。
但一切都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