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夏枢不是个好脾性,同时也很记仇,谁若想害他的命,他也不会手软,必会报复回去。
  “那他由奴婢来带吧。”红杏伸手去抱小皇帝:“王妃带着他,不方便。”
  小皇帝闻言,立马歪了身子,想往她怀里跑。
  夏枢却转身避开:“我来,你带着他,撑不了一刻。”
  云香送饭,日常饭食量都吃不饱,隔三差五还要不给饭,饿他们一天。
  红雪和红杏是女孩子,再加上照顾他这个主子,平时都是往少了吃,尽量把饭食多给他分一些。
  她们的体力不如他,若是带着小皇帝,跑不了几步路,就会被追上。
  小皇帝是必死的,谁和他在一起,也活不了。
  夏枢也是必死的,两人在一起,说不上谁拖累了谁。
  而红雪与红杏,不和他们俩在一起,未必不能寻得一线生机。
  夏枢道:“我与他现在是一条命,你们护好自己,别管其他,尽量活下去。”
  三人说话的功夫,岔路口就到了眼前。
  中间那条密道是通往皇帝寝宫的,两边的分别是直通太后宴会厅和公主居所凤阳阁。
  没再多言,夏枢径直走进中间那条密道,最后一次嘱咐两人保护好自己,三人就此分开。
  夏枢抱着小皇帝摸着黑一路狂奔。
  不过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身后密道口就传来了兵士们诧异困惑的声音。
  “三条路,选哪条?”
  “要不,每条都选?”
  “我觉得他们会走中间这条!”
  “我觉得左边或者右边,中间这条通往皇帝寝宫,有些明显了。”
  一通吵吵嚷嚷之后,立马又传来了兴奋激动的声音。
  “听到声音了,人在左边这条密道,还带着小皇帝,快追!”
  之后便是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与欢呼声分流,大部分转去了左边那道。
  夏枢听着动静,心中一瞬间涌起难以遏制的痛楚,心中悲恸无比。
  左边那道,是红雪!
  她在试图把人引走。
  夏枢仰头眨掉眼中的湿意,目光一转,看向小皇帝:“我松开手,换条胳膊抱你,你不要吭声。”
  小皇帝现阶段已经意识到气氛不对,并不敢吭声,小手扒着他的肩膀,害怕地点了点头。
  夏枢这才松开捂住他嘴的手,手臂微微一动,将他换到左胳膊上,也将酸疼沉重的右胳膊解放了出来。
  “胳膊抱紧我!”夏枢压着鼻音,交代了一句,就抱着他继续跑,打算达到皇帝寝宫下面后,抄那里的小道,去截击那些兵士,为红雪分担火力,减轻压力。
  只是在抵达皇帝寝宫下面之前,夏枢得问出一件事:“云香让你单独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他跑的时候,粗热的气息扫得小皇帝耳朵痒痒,也让小皇帝想起在进地道之前,云香姑姑也是这么慌张又着急地抱着他跑的。
  小皇帝多少有了些温暖的亲切感,收了收抱着他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好减轻他的压力。
  不过在听到他的问话后,小皇帝却抿紧唇,一下松开胳膊,手推着他胸膛,身子使劲往后撤去。
  夏枢正跑着,冷不防他这么个动作,吓了一跳,忙身子前倾,一把揽住他的后背,好险才没让他翻身折过去。
  只是因着这个动作,夏枢自个儿身体一下失去平衡,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在地上擦出去老远。
  地砖又硬又冷,磕上去,别提多疼了。
  而小皇帝,尽管夏枢倒下时,已尽力把他翻到身上,没让他压在身下,但昏暗的光线里,什么都看不清晰,小皇帝的手还是在地上折了一下。
  小孩子哪里忍得了痛,既惊又痛下,立马哭出了声。
  夏枢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顾不得脑袋侧方和膝盖、手肘处的剧痛,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吭声,否则咱们都要没命了!”
  小皇帝温热的眼泪打在手上,不停地抽噎着,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勉强忍住,点了点头。
  夏枢手稍稍撤开,发现他确实没继续哭,才放下心来。
  忍着眩晕从地上爬起来,夏枢手肘疼得已经没力气去抱他了。
  没时间去怪谁,去骂谁。
  夏枢给他吹了吹折到的那只手,权作安慰,就抓起另一只手:“咱们继续走吧。”
  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小皇帝被吓破了胆,再不敢有别的动作,迈着小步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而两人这状态,被追上也是轻而易举的。
  走了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个耳熟的低沉的声音:“安王妃,停下吧。”
  夏枢忍着脑袋疼、腿疼,一瘸一拐地转过身,面向昏暗光线中看不清表情的熟人。
  “好久不见!”夏枢同样低沉着声音,语气冷静地道:“李将军,你也要杀我么?”
  第354章
  李云霁着一身银色铠甲, 俊朗挺拔,英姿勃发,早没了昔年沉默无闻、狼狈窘迫模样。
  他身后只跟了两个兵士, 其中一个手擎烛台, 烛光昏黄,打在李云霁背后,使他的表情处在半明半暗之中, 看不分明,只手中的长刀反射着惨白冷光, 寒意凛冽, 杀气四射。
  夏枢感觉话出口后,他的眸光似乎动了动,就心中一动, 继续道:“昔日临远镇被异族人围攻, 北地军被冯家兄弟及亲信把持, 你到处借兵无果,远赴平远镇求助, 我二话没说,将平远镇三分之二的兵力借予你,我二哥也去绥远镇求得主力倾巢出动, 为临远镇解围,也因此平远绥远兵力严重不足,在之后的异族人围城中差点城陷, 我们兄弟也都险些命丧守城之战。我自问,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北地军,都算是尽了全部心力, 倾囊相助。李将军,你当真要不念旧时之情,取我性命么?”
  李云霁刚刚眸光的闪动仿佛是错觉。
  夏枢话音刚落,他便嗤笑一声:“你是对我有恩,但这个时候讲旧情,安王妃,你可真会做生意!”
  他声音忽地冷酷:“少说废话,你若束手就擒,交出小皇帝,我可以亲自出手,让你们少受折磨,死的痛快些。”
  说罢,冷着脸,手一挥,长刀刷地就指向了夏枢。
  两个兵士也立马上前,拿着刀,试图逼近。
  夏枢后退一步,将瑟瑟发抖的小皇帝扯到身后,怒视他们:“他才三岁,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妇人之仁。”右边的兵士一步步靠近,讥讽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在叽叽歪歪有的没的,皇后命的脑子就装这些玩意儿?可真够蠢的。”
  “就是。”左边的兵士附和,眼神不怀好意地打量夏枢:“不过他们这种人也不靠脑子,若不是长公主要取他性命,时间来不及,不然凭着他的姿色和一身皮肉,不知道享用起来多销魂呢。”
  夏枢见形势已经躲不过,打量几人位置,手指攥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带着小皇帝再次后退两步,冲着左边兵士眼神轻蔑,高高在上:“就你那绿豆眼腊肠嘴桌子脸冬瓜个儿,一副发育不全的鬼样子,还想肖想我,不如撒泡尿照照镜子,清醒看看这么些年到底祸害了多少眼睛,你若有良心就待在家里少出门。”
  然后视线一转,又看向右边那兵士:“妇人之仁便是蠢,你就是这么看待忍受生产之痛、怀着慈爱之心生下你的阿娘的么?那你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大孝子。”
  “你这贱人!”两个兵士不料他嘴巴那么毒,勃然大怒,侧身挤过李云霁,快走几步,刷地一下手中长刀就朝夏枢头颅砍去。
  夏枢抓的就是这个两人并肩、李云霁落在后面的机会,猛地推开小皇帝,身体一扭躲过两个兵士的攻击,长腿一抬,一脚踢飞右边兵士手中的长刀,匕首一闪,果断狠辣,直直朝左边那名矮个兵士的脖颈刺去。
  左边的那名兵士没料到他如此身手,顿时大惊,忙长刀回防,只是密道里本就狭窄,只够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并肩通过,长刀施展不开不说,他前有匕首,后有李云霁,旁边是同伴,身体更是无处可躲,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匕首直朝自己致命处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士兵甚至连下辈子的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以为自己就要血洒当场时,突然身子一轻,径直往后倒去,险险避开了刀锋,只在下巴上留下一条血痕。
  只是不等他松下一口气,回头看看怎么回事儿,脖颈处骤然一痛,竟是双眼一翻,顺势倒地晕死过去。
  夏枢惊疑不定地看向李云霁,目光扫过被他救下又打晕在地的两人,紧抿着唇,眼神警惕。
  他没和李云霁交过手,但知他在战场上也是一名骁将,因此才没拿他第一个试手,打算先拿下两个兵士,夺取武器,再行合计。现在看他抓住时机一手一个地把两个兵士拎着后衣领提走、打晕的精准力道与利落动作,就知道他确实是有真本事。
  自己如今这残废状态,未必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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