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等夏枢走了好久,夏海都还在震惊中:“这是小枢?”
  夏娘:“……是你的双儿。”
  “这个小兔崽子!”夏海回过神来,气的胡子都快歪了,“怎么和大人说话的,还会威胁老父亲了,谁教他的!”
  想了想,又道:“他懂事乖巧的很,肯定是褚源做的坏榜样!”
  夏娘:“……”
  果然老父亲眼里,崽子再大,都是小的,干了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一定是别人带歪的。
  这样护崽的情况下,还说能把小枢送给别人?
  夏娘笑着打趣:“那可要好好收拾一下褚源了。”
  夏海登时一噎,看到她狡黠的眼神后,没忍住笑了:“然后他爹娘晚上托梦来找我?”
  夏娘想象了一下场景,顿时也跟着笑。
  “那还是算了。”她乐不可支:“我怕褚熙把小枢拐走,你装都没法装,要跟着一起淌金豆豆了!”
  夏海:“……”
  …………
  永康十九年八月初八,阿爹和阿娘带着三十名侍卫,离开平远镇,前往京城。
  夏枢则一边写信给京城催进度,一边看顾着崽崽们。
  然后就在八月十一这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让他震惊之下失手打碎了书桌上砚台的信——南巡队伍已归京,但永康帝李倓,南巡途中驾崩了!
  第312章
  几日之后, 皇帝驾崩的邸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李朝,伴随其一并传遍大江南北的还有对皇帝死因的猜测。
  有说是圣驾被劫,皇帝忧惧之下病倒, 南巡途中劳累过度, 加重病情,最终药石无医,重病而世。
  也有说是皇帝南巡途中到处搜罗美女, 成日沉迷酒色,荒淫无度, 掏空身子, 中风而死。
  其中流传最广的猜测是二皇子李茂为皇位下毒弑父。
  李茂之前就有为太子之位杀兄的传言,弑父流言一经产生,便被认为是李倓死因的最大可能, 迅速在市井中传开。
  然后没过多久, 整个李朝就都传遍了。
  当然, 外面议论的再沸反盈天,夏枢也没心思关注。自知晓李倓驾崩, 他的神经就紧绷起来,注意力全放在了北地战场上。
  八月十八,中秋刚过没几日, 北地军果不其然的遭遇了一场大败。
  消息传到平远镇时,人们才意识到皇帝传出死讯,朝局动荡, 前线士气必然会受到影响, 顾不得再议论皇帝死因,全都紧张地盯着战场。
  然而接下来的十来天,京城消息乱成一团, 北地也未有好消息出现,几场小战,北地军皆失利,被迫后退,让出之前从异族人手里夺回的李朝地盘。
  “京城那群当官的脑子都被驴踢了么?”元州看到最新战报,终于憋不住了,破口大骂:“打仗的重要关头公布皇上驾崩的消息,他们怎么不干脆把北地送给异族人。若不是京城离的远,我非把他们全绑了扔到前线去,一群只会拿俸禄、拖后腿的废物。”
  夏枢本来也气的不行,李倓死了那么久,死讯也不在乎再拖上一段时间,现在公布,打击北地军士气,不是敌方卧底的话,脑子跟有病一样。
  不过元州这么一骂,他的火气倒散了些。
  “韩大人、沈太傅、长公主、还有……国公等,很多宗室大臣都反对!不过……”夏枢顿了一下,忍不住去打量元州神色:“李茂想尽早登基,没管反对的声音,直接在朝会上宣布并昭告天下了。”
  元州抓住了他的目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在褚源眼睛未恢复前,我是一心只做李朝纯臣,拥护先皇正统,但别说我后来因你改了拥护对象,就算未改,拥护了先皇继任者李茂,现在这个情况,他既昏庸,我拿了俸禄,就不会对不起李朝,对他的昏庸会照骂不误!”
  夏枢:“……哦!”
  怪不得燕国公动不动就和李倓、李茂、长公主争执呢,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元州犹不解气,哼道:““所以你也别指望我对褚源客气,他哪怕最后能成事儿,若脑子不清楚,我也照样不会放过。”
  夏枢笑了:“你什么时候客气过,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懂这俩字是怎么写的么?”
  元州:“……”
  夏枢叹了口气,不与他玩笑了,正色说道今晚寻他的目的:“二哥,你给大哥……还有他,写封信吧。若京城乱起来,让他们先保重自己。”
  元州一愣:“京城会乱?是褚源与你说什么了么?”
  “不是!”夏枢摇头,说道:“是我推测的。”
  旁人不知李茂没有杀兄,夏枢是知道的。
  李茂是李旭之死的最大获益者,大家就都认为是他杀了李旭,实际上李旭之死与他无关,是褚源安排红雪刺杀的!
  李旭死后,李茂身为李倓唯一的皇子,只要再等几年,把身体已被酒色掏空的李倓耗死,就可以名正言顺即位。弑父不符合他的正当利益,很大可能与杀兄一样也是假的。
  现在眼看着李茂要即位,京城却传出他弑父杀兄的流言,且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就传的李朝上下皆知,很明显是有人出了手,不想让他正常即位。
  至于谁不想让他即位……
  褚源现在忙于振奋北地军士气,驱逐异族人,无暇顾及京城皇位谁去坐,其他的宗室皇亲血脉离的太远,只有……李留、还有李茂与阿姐所生的儿子!
  后者现在不到三岁,前者的话……
  夏枢皱眉。
  李留曾为了解药承诺保护阿姐,但转头就把阿姐扔进火场,差点烧死。表面温和孱弱,实则心思恶毒,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都干。他与李倓一脉也有仇,如果有可以让李茂不顺的机会,他大概不会放过。
  不过闹得李朝上下皆知的能力,他应该还没有。
  所以到底是谁呢?
  夏枢不由得沉思。
  不过不管是谁,有一点夏枢很肯定,对方既已出了手,还闹出大阵仗,就不会半途放弃。
  “你明早去军营前把信写了给我,我明日着人给阿爹、阿娘送信的时候,一并捎去。”夏枢道:“李茂下个月底就要办登基大典,在那之前,京城很可能会出事,所以要快!”
  元州听到他给夏海夏娘写信,却没有给燕国公府人写信的意思,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顿了顿,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好,我一会儿就写。”
  兄弟两个聊到这个话题,气氛便有些沉默。
  不过干坐着相对无言不是夏枢的风格。
  沉默了两息之后,他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去婴儿房换景璟,他也累了一天了。二哥这些日子忙着练兵以及巡防,天天早起晚睡,想来也累了,晚上别熬太久,早点休息。”
  等离开书房,夏枢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不是不懂二哥沉默的原因,只是他没办法对国公府毫无芥蒂,只能装作不懂与不在乎。
  回婴儿房的途中,穿过庭院,夏枢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夏枢。”王夫人自厢房廊下的暗影里走出来。
  “你二哥最近回来的越来越晚了。”她声音幽幽地道:“我等你等了好一会儿呢。”
  见到王夫人,夏枢并不吃惊。
  他手提纱灯,望向稀疏星光下庭院里张牙舞爪犹如魑魅魍魉的草木暗影,没有看她,也没问什么事,说道:“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开,前线士气溃散,战事不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平远镇距离前线不远,他要抓紧练兵、巡防,倘若王爷他们未能挽回士气,前线被突破,他带着平远镇也好应对。”
  王夫人顿了一顿,说道:“现在这情况,我也很忧心,毕竟洵儿……和王爷就在前线,刀剑无眼的……咱们女人和双儿不能去打仗,光忧心派不上用场,我听说城外的寺庙很灵验,就想拉你明天一起去拜一拜,万一神佛听到咱们的祷祝,保佑他们顺利一场,咱们也能心安一些。”
  夏枢这才转身看向她。
  廊下昏黄的灯火让她的表情不甚分明,夏枢盯着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好。”
  到婴儿房时,花花和圆圆已经吃过奶了。
  景璟守在边上,哼着从奶娘那里学来的小曲子,哄两个小宝贝睡觉。小家伙们丝毫不知外界的纷乱与世间的烦恼,瞪着黑碌碌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时不时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把景璟萌的心都要化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一大两小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见是夏枢,两个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个度,胳膊腿开心地挥舞起来,咿咿呀呀伸着胳膊要小爹抱抱。
  夏枢看着他们依赖亲近的模样,心中闷气一下子就没了,快步走近,露出笑脸,挨个亲亲抱抱举高高,把两个崽崽逗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都笑成了弯月,小手小脚扒拉着他,一个劲的争着抢着往他怀里钻。
  夏枢没办法,只能一手抱着一个,在榻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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