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看到这里,夏枢其实还是庆幸的,一是阿姐此时虽被赐了婚但人还好好的,二是阿娘有先见之明,让景璟躲过了李留。
不过下面的内容却让夏枢眉头皱了起来。
五月八日临元镇之危传至圣驾,重臣议事,燕国公与永康帝疑似发生争执。五月十日,南逃帝驾被土匪袭击,宗室官员们南下带的钱财被抢劫一空。而当天晚上,淮阳侯府三人消失在混乱里,再无踪迹。
接下来讲的是圣驾被劫后,永康帝疑似受了重伤,再没出现在众人面前过,二皇子亲侍汤药,代为处理政事……
拉拉杂杂讲了好多,却再没淮阳侯府几人的消息。
夏枢不由得去翻褚源其他信件。
然后看到有一封来自太监总管六福,这么个人向来与他们不合,不知来信会说些什么。
夏枢想了想,就打了开。
结果六福的信与淮阳侯府无关,说他有一个家财万贯的富人朋友爹娘先后去世,人却疑似中了随心,是个没法独立生活的可怜人,打听到安王眼睛已经解毒恢复,想问问还有没有随心的解药,有的话,能否匀出一颗,如果没有,可否提供药材地址,他们亲自去寻找。无论结果如何,都会重金感谢。
夏枢对六福观感不好,见内容不是自己想看的,就放在一边,继续往下翻看。
然后夏枢就看到了一封来自燕国公的信。
夏枢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快,他屏气打开。
却见上面只有一段字,字迹锋利,力透纸背:侯府三人已被吾安置于安全之处,王爷慎之!
再底下是高晨来信,夏枢已没有心情仔细去看了,快速扫过,发现高晨是说圣驾被袭当夜未找到侯府三人,就把信推在一边,失力地跌坐椅子上。
是褚源原计划趁乱把侯府的人带出南逃队伍,却被燕国公抢了先么?
燕国公把侯爷他们藏起来,目的是什么,威胁褚源吗?
但结果为什么会是侯爷身死,阿姐失踪,王夫人一副疯癫模样?
是燕国公杀了侯爷么?
夏枢望着桌上的一堆信件,一时觉得浑身冰凉,身体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寒气。
他下意识撑着椅背,一步步的慢慢的往门口的阳光处走。
等回到花园,炙热的太阳光线打在身上,热度刺穿皮肤,烘烤着僵冷的身体好一会儿,夏枢才感觉身上回了些暖意。
元州已回来,正蹲在游廊里的摇篮边逗两个崽崽玩。
他眼睛带笑,手捂住脸,“哇呜”一声,手松开,露出一个滑稽怪脸。
两个崽崽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手舞足蹈起来。
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脸上挂着无齿的笑容,好奇又专注地望着逗他们的舅舅,别提多萌多可爱了。
元州看得心都化了,赶紧凑上前和他们贴了贴脸,嘴上“哇呜”“哇呜”又是几声逗弄,两个崽崽咯咯笑的更是兴奋,小脚猛地一蹬,踹在了舅舅的帅脸上。
“噗嗤!”夏枢忍不住笑出了声。
崽崽们就像治愈人心的良药,只看了一会儿,夏枢心里的郁气和冷意就散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站在拐角处不动不说话,是要立志当哑巴门神呢。”元州招呼旁边守着的丫鬟们过来把崽崽们抱去找奶娘喂食,自己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夏枢跟前,低头问道:“怎么,谁又欺负你了?”
第310章
“阿爹呢?”夏枢装没听见, 转移话题。
视线扫了一圈,花园里没见身影,他去找王夫人之前阿爹还在的。
元州眼神暗了暗, 脸上笑道:“他说你最近一个月瘦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饭菜不对胃口。你和堂姑姑爱吃他炒的田螺,昨日厨房采买了些,泥沙吐得差不多了, 他去炒了来中午给你开开胃。”
“哦。”夏枢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捏着袖子, 沉默了一会儿后, 实在受不了有些沉的气氛,左右看看:“阿娘和景璟还未回来么?”
这次换元州没回答。
他盯着夏枢的脸,直到夏枢有些不自在, 才开口道:“你不想面对我, 不想与我说话, 是我做错什么事了么?”
夏枢抿住唇,压下心头的委屈和冲向眼睛的酸意, 抬起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现在这样温柔,我都不习惯了, 你该说夏枢,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那样……”
本来想忍着的, 但话说着说着, 酸气不知怎么的就直冲眼眶,声音瞬间哽咽到没法再说下去。
紧接着,眼泪夺眶而出。
夏枢根本没法阻拦,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眼泪大颗大颗砸下。
委屈得夏枢自己都猝不及防。
这下元州是既懵逼又惊恐,人都要吓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慌忙朝夏枢道歉。一边想找帕子给夏枢擦泪,一边又怕碰到他会再次刺激到他,手足无措道:“欸,你别哭啊,我做错了事你说出来我改,再不济骂我几句打我几下也成啊。”
“对,你打我,会比憋着气委屈了自己强。”说着,元州竟然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拍:“委屈的轻,就下手轻点,委屈的狠就揍重点,二哥扛打也任你打,你别委屈住自己就成了。”
夏枢本来还哭的止不住,手被抓着往他胸膛上拍了几下后,感觉这行为好生幼稚,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好了!”夏枢自觉丢人,抽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身,抬起胳膊往脸上抹了一把。
侧眼见元州拿着帕子欲言又止,心中一时觉得迁怒行为对他不住,又觉得哭那么狠无颜见人,赶紧伸手拽过帕子,往脸上胡乱抹了抹,嘟哝道:“别看了,啥都没有!”
元州对他又哭又笑的行为摸不着头脑,不过见他不哭了,还害羞了,就忍不住想逗他:“谁说没有,刚刚也不知是谁流了金豆豆呢,我就后悔咋没找个金盆盆接住,这样某人就不能嘴硬了。”
夏枢脸一下子涨红,恼羞成怒地举起拳头:“……你是不是想挨揍?”
“不想。”元州吊儿郎当地摇头。
“不过……”他表情微敛,收起逗他的心思,神色认真道:“我想知道你为何而哭?”
小弟不是个爱哭的人,平常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脆弱模样,刚刚那种眼泪憋都憋不住的状态,明显是受了大委屈。
元州可以插科打诨逗他笑,但也必须弄清楚谁欺负了他,后续好去为他出气。
“褚洵他阿娘?”元州瞎猜起来。
夏枢抿唇,手指不由得攥起:“不是她。”
见元州还要继续猜下去,夏枢赶紧打断:“不是任何人……”
顿了一下,夏枢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花园里的阳光处,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元州起先还未反应过来是谁,看夏枢一脸不愿提起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阿爹?”
这次夏枢没否认。
元州的心不由得一沉。
“他很好,是个很好的阿爹!”元州尝试去讲好话:“虽然不会下厨做菜,但刀枪棍棒、兵法谋略无一不精,你若想学,他很开明,会都教给你。另外,他很喜欢双儿,你不知道……”
见夏枢脸色突然阴云密布,元州吓得赶紧改口:“不,他就算再喜欢你,若不小心让你受了委屈,我也不会为他说话,一定会想办法为你向他讨要公道。”
夏枢听了这些,只觉虚假,心中烦躁憋屈异常,一点都不想忍了,怒道:“如果他的喜欢就是把还是婴儿的我送进大我几十岁、几乎可以做我爷爷的李倓的后宫,害死褚源和阿姐的亲人,让我没办法面对他们,那我宁愿他别喜欢我,离我和我珍爱的人永远远远的。我一辈子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小枢……”元州不料他怨气那么大,愣住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见夏枢要发作,他赶紧道:“你既已嫁给褚源,他就算再不喜欢,也不会对养大褚源的淮阳侯下手,不然你以后如何自处?他不是个不会考虑你处境的人。”
“真的吗?”夏枢怔了一下,虽然不信燕国公会为他考虑,但元州说燕国公不会对侯爷下手,多少还是叫夏枢心里产生了些希望。
“自然真的。”元州坦诚道:“若他有想法,顶多会拘着侯爷的人,让褚源投鼠忌器,下杀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夏枢想起信上的内容,确实只是拘了人,让褚源慎行。
夏枢闭上眼:“但愿你没有骗我。”
“我自不会骗你。”元州悠悠道:“骗你也对我没用处。”
夏枢:“……”
他有时候是真的想揍元州。
不过想到对方刚刚漏的信息,夏枢忍住了。
他道:“他不喜欢褚源?”
“没人会喜欢他……”见夏枢瞪人,元州赶紧又改口:“这算是很正常的事,没一家当爹的会喜欢自家双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