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谁知此话一出,五人脸色刷地一白,差点儿要哭了,赶紧哆嗦着道:“柴火我们会找来,但肉还是不、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吧,我们自己找吃的……”
“哈哈哈哈哈……”索齐直接喷笑出声:“她们是在嫌弃你啊!”
“是吗?”夏枢募地沉下脸,皮笑肉不笑:“只要大汗不嫌弃就行了。”
索齐一下子噎住。想起自己吃了那么久的马肉,也不知染没染上病,一时间汗毛直竖,赶紧屁股用力往远离景璟的方向挪了挪。
帐门口的五人一副噤若寒蝉、浑身僵硬的模样。夏枢翻了个白眼:“随你们吧,马肉爱吃不吃,不吃我还省了呢。”
然后摆了摆手,五人立马如释重负,赶紧低着头,一溜烟的小跑出去,找柴的找柴,挖雪的挖雪,没一会儿帐篷里就空了下来。
吃过饭后,景璟装病,夏枢则开始忙起来,把一整块马肉拖出来,剁成合适大小的肉块,在火堆上搭个架子,吊起来一点点地烤着。
被选过来的五个女人虽不用再被异族人欺凌奴役,但考虑到不能饿肚子,纷纷去山林里捡柴或者找吃的。捡到一大捆柴或者找到一些好像可以吃的块茎,便抱进帐篷里,让夏枢检查,示意她们没偷懒。
外面值班的异族人看着她们从山林里下来,每次都收获满满,眼馋的不行,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上去抢。
没办法,谁叫这些女人和麻风病人接触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可能去为几捆柴,几块根茎,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于是,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女人们抱着山里寻到的东西进进出出,夏枢烟熏火燎地烤着肉,剁着肉块,营地里一片风平浪静。
临到傍晚,夏枢收好肉块,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堆成山的柴火跟前,视线落在一只看起来特别潮湿的树根上,两根手指夹起来瞧了瞧,问道:“这是谁找的?”
“是、是我!”红雪紧张地将起了水泡的手指缩进袖中,快速抬头扫了他一眼,垂下头,捏紧自己的衣摆。
夏枢好笑道:“这是湿的吧,怎么燃的着。这样吧,罚你晚上吃一块马肉。明日若再有这样的,你就跟着我们吃肉吧。”
然后看向其他四人:“你们也是这样,知道吗?”
说完便把树根扔到四人身前的空地上,四人吓了一跳,顾不得同情摇摇欲坠、欲哭无泪的红雪,赶紧哆哆嗦嗦地应是,并保证不会像红雪一样。
夏枢点了点头,手指自然地在帐篷布上蹭了几下,蹭掉黏着的泥土,便冲四人道:“好了,没事的话,你们就休息做自己的事吧。”
然后又冲垂着脑袋、瑟瑟发抖的红雪道:“你去好好净一下手,帮我们煮一锅骨头汤,晚饭你就和我们吃一样的罢。”
说完便摆了摆手,叫几人出去忙事情。
等几人带着或劫后余生、或天要亡我的表情出去之后,索齐不怀好意地道:“她们明明是在糊弄你,故意找些潮湿的柴火给你,你还放过他们,真是不知该说你心善,还是该说你愚蠢。”
“糊弄就糊弄吧。”夏枢不甚在意地道:“她们寒天雪地干了一天活儿,有些怨气也是正常。左右柴火是足够的,冻不着我。”
索齐想破口大骂:是冻不着你,但整个帐篷被你烧的那些半湿不干的柴火搞的乌烟瘴气了一整天,你们两个是可以站在门口透气,老子被绑在这儿一动不能动,还被你们拿布条塞着嘴,差点儿没呛死。但考虑到人在屋檐下,旁边的景璟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还是把脏话咽进了肚子里。
毕竟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只会撒娇的,才是出手最狠辣、最毫不留情的。索齐先前还觉得景璟是个只会哭唧唧的废物,今早挨了他几刀之后,立马觉得先前看走了眼,这简直就是个凶恶的狼崽子,而一路上语言威吓他无数次却没动过他半根手指的夏枢才是真正的大善人,温柔的跟三月里的春风似的。
于是安静了一会儿后,索齐又开了口。
这次他的话换了个语气,颇有些感慨的意思:“唉,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妇人之仁,但仔细想一想,心里又何尝不喜欢温柔善良的人呢。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温柔重情的双儿该多好,我可以放心地宠他,他要什么我给什么,不叫他受半点儿委屈。可惜啊,我没有这样的命!”
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一脸慈祥加遗憾,眼神温情脉脉地看着夏枢,仿若这一刻真恨不得夏枢是他的双儿似的。
“是吗?”夏枢撕了里衣下摆,仔细包住手,走到干柴堆前弯下腰,一边仔细辨别着那些黏着泥土的湿树根,从柴堆里捡出来,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我想索苏会有话要说。”
“索苏就是个反面例子。”索齐仿佛没听出来他的讽刺,愤愤道:“一点儿都不温柔,也不善良。他太争强好胜、心狠手辣了。”
说着,他仿佛意识到语气有点儿激动,赶紧缓了缓,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凡事都要和兄弟们争个高低,兄弟们有的他都想要,不给就私下里给兄弟们挖坑去抢,常常闹的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我若是普通人家的父亲也就罢了,可是我整个部族的大汗,他不顾大局的行为常常搞的兄弟们在族人面前下不来台,族里人心杂乱,歪念丛生,近乎四分五裂。如此情况,我怎么能去纵容。说到底,是他不孝不悌,他但凡牢记本分,有你半点儿温柔重情,又怎么会逼宫,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早死的下场。”
索齐是一副哀其不幸、痛心疾首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说到底,你怎么不是我的双儿呢,你要是我的双儿……”
“早就被你挖心了。”景璟满脸厌恶地打断他的话,皱眉道:“你可住嘴别说了!这些话你不嫌恶心,说得出口,我们可恶心的不行,一点儿都不想听。”
索齐被他一顿抢白,噎的差点儿没喘过气来。
景璟可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你也别做梦了,不说你这样的人生不出小枢哥哥这样的双儿,就说小枢哥哥重情重义,温柔待人,那也是我们值得。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说两句好听话,糊弄糊弄,他就会对你感恩怀德,温柔以待,想啥美事呢你!”
索齐气的七窍生烟,但死死地瞪着景璟半晌,都不敢回半句嘴。
夏枢看他憋屈的样子看的有趣,想想他先前气焰嚣张,一副嫌弃景璟累赘的模样,再看看现在面对景璟的大骂,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模样,心道看来对付恶人,武力收拾的他害怕了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夏枢看了一会儿笑话,见柴火堆里已经没有想要的东西了,便伸手到景璟跟前,景璟赶紧帮他解开包到手腕的布,拉住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见没有水泡,才松了口气:“好啦!”
夏枢点了点头,这才看向索齐,笑道:“大汗如此夸奖,真叫我受宠若惊。怎么,是有事要有求于我吗?”
索齐被怼的都要气炸了,还以为目的达不成,人也要憋屈死,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然搭了腔,于是也不在乎刚刚的难堪了,重新整理旗鼓。不过开口前,他故作不好开口的模样,瞄了一眼景璟,有些吞吞吐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他……”
“他的病?”夏枢好心帮他接了下来,嘴角勾起笑容:“大汗是要我给你诊脉,看看有没有传染上他的病?亦或者想求我给你一副治疗麻风病的方子吧?”
索齐眼睛一亮,赶紧道:“对,对,就是方子,方子就成,诊脉就不必了。”
夏枢佯装不知他的顾虑,一副不解模样:“为何不诊脉?我给你诊一下,要是没病,你不就放心了嘛。你要清楚,我这里的药方可是需要你付出代价,不是一两句好话就可以轻松换到的。”
说到代价,索齐冷静了一下。
他警惕地看着夏枢:“你想要什么?”
看着帐篷内昏暗下来的光线,听着帐篷外面充斥的淫/笑声及女人惊恐尖叫声,夏枢神色淡了下来:“这几日,叫你们那些畜生族人都做个人吧。”
……
等索古带着人黑着脸离开,天已经黑了下来。
外面没了昨晚的骚乱,除了压低的说话声、忙碌的脚步声和噼里啪啦的火堆声,静悄悄的。其他李朝女人们聚在一处,小心翼翼地做饭、喂马、劈柴,身后再没有异族人突然张牙舞爪地出现,把她们拖向无边的黑暗。而异族人则围着火堆或者守着帐篷,私下里对着角落里的某个帐篷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帐篷里,四个被选出来的女人缩在角落里,珍惜地啃食着白日从山上找到的果子、不知名块茎,努力填饱肚子。红雪则熬着骨头汤,等待着汤好的那一刻。
气氛很安静。
所以当外面响起轰隆隆朝南疾驰而去的马蹄声时,索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的动静就很突兀。
“你倒是说话算话。”索齐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心情特别放松,背靠着软垫,满脸惬意地道:“不错,我喜欢与你这样的李朝双儿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