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他道:“手里银钱有限,等房子建好,县里的路也要修一修,到时候各村联络起来也方便些,还有赵家庄北那条河上的桥上次下雨河水暴涨,把桥冲塌了,需要再重新建一座桥,否则每次从北边进入安县,都需要绕好大个圈子。”
  景璟也道:“上次去救元大哥,正好前些天下了雨,路不好,全是水坑、泥坑,马腿陷进去拔不出来,小枢哥哥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后来怕耽误事,我们就没骑马,一路跑着去赵家村的。所以路是一定要修的,否则出个事情,都怕路上耽误,不能及时赶到。”
  元州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问夏枢:“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当时那么紧张,谁记得这个。”夏枢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我还好,倒是小璟,游着过河的时候,差点儿被急流冲走,还被急流带下来的石头划破了腿,流了好多血,他也不和我说,若不是我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逼问了,他估计连我都要瞒过去。”
  元州一愣,他没想到景璟竟然为救他受伤了,嘴巴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却在视线瞥到对方脑袋低垂,毛绒绒的头发中露出的耳朵时,一时失声。
  那双耳朵红的滴血,却玉润可爱,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跳异动。
  元州赶紧撇开眼,半晌,才咳了一下干涩的嗓子,压下心中微微的悸动,别着脸道:“谢谢你!”
  院子里的三人陷在奇怪的氛围中,最终以元州的落荒而逃为解围,而校场这边,氛围也异常凝固。
  “你这长命锁你哪里来的?”夏娘举着长命锁,眼睛死死地盯着红棉。
  红棉瞧着刚刚被她一把夺走的长命锁,心中愕然的同时,也有些生气。
  禁军们从赵家村回来后,夏娘以一介女子之身对战凶猛异族的事迹就在候庄私底下流传开了。禁军们对夏娘敬畏不已,但红棉却只有反感。
  因为夏娘救的是元州,还是宁愿不要命,也要豁出去单枪匹马去救人。
  红棉虽然不知道夏娘对元州是个什么情况,但她如此关心没见过面的元州,甚至为了元州敢拿命去拼,红棉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个女人和京城的燕国公府关系匪浅。
  红棉对景璟是不喜欢,但她对燕国公府的人是厌恶和仇恨。
  因此,自从知道夏娘可能的身份之后,她就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态度生疏冷淡至极。
  刚刚王爷叫她把长命锁带回去给王妃,她拿帕子包了之后,一边走,一边往袖袋里揣,谁知一个刚看完诊的百姓因为病情有些严重,心情不太好,同样低着头没看路,然后两个人就撞在了一起,手指一松,长命锁一下子飞出去好远。
  红棉顾不得看撞到的是谁,匆匆道了声歉之后,就疾跑十几步,把长命锁捡了起来,又仔细擦过、检查过,发现无事,才松了口气。只是她刚想把长命锁收起来,锁就被人一把夺了去。
  这个人就是夏娘。
  猫儿正在桌子后磨墨,一看这情况,赶紧跑过来:“红棉姐姐,你没事吧?”
  红棉摇了摇头,却冷着脸,没搭理夏娘的话,而是伸手道:“还给我!”
  夏娘眉头一皱,猫儿赶紧道:“长命锁是小枢哥哥的,是他刚出生夏叔给他打的,可重要啦。”
  说着,便试探性地抓住夏娘的衣摆,轻轻摇了摇,一边打量神色,一边哼唧道:“你还给红棉姐姐好不好?小枢哥哥这个长命锁是好看,但和刀一样,都是不能送人的,你若是想要,等我将来有钱了,我给你打一只!”
  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一脸肉疼,但还是可怜兮兮地道:“包括那把刀,我也给你打一把!”
  夏娘冷着的脸有一瞬表情抽搐,最终狠狠地拧了一下猫儿的脸蛋,把长命锁往红棉怀里一扔,也不看她,直接一声不吭地又回到桌子后,诊起脉来。
  猫儿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夏娘好像并没有生气,相反,猫儿甚至觉得她心情有些好,因为她脸上的表情都不那么可怕了。
  当然,猫儿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毕竟夏娘的表情一直冷冷的。
  觉得解决了一件大事,猫儿心中有些自豪,他揉了揉酸软的手腕,拐过头来和红棉道:“红棉姐姐,你走吧,我去忙啦!”
  ……
  快中午的时候,夏枢放下地形图,刚问景璟中午想吃什么,夏娘就带着猫儿回来了。
  夏枢看了一下日头,意外道:“今日中午怎么回来这么早?”
  往常夏娘几乎他们快吃完饭,她才回来,把碗里给她提前晾凉的饭匆匆吃掉,就又起身去校场给那里依然排着队的百姓们诊病。
  夏娘做事利落,心肠很好,但为人冷淡,话非常少,且就算是那极少的话,也常常说的不是什么好听话。但今日她早早回来,却是眼神温柔地看着夏枢,好好地打量了一阵,然后笑了一下:“其他人歇着,中午我掌勺做一桌子菜,你过来给我打下手。”
  她竟然对我笑了!
  夏枢异常惊恐,瞬间捏紧了袖袋里的长命锁。
  不会是觊觎了他的刀之后,真如红棉所说,又看上了他的锁吧?
  第174章
  夏枢一边烧火, 一边胆战心惊地偷瞄夏娘,瞧着夏娘洗菜、切菜、下锅,锅里炒着菜, 手里还在准备着下一个菜, 动作有条不紊、干净利落,没一会儿工夫,六七道素菜就全炒好了。
  虽然是简单的素菜, 但味道很香,夏枢想起阿爹做的菜的味道, 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好久没吃阿爹的手艺, 有些想念了。
  “在想什么呢?”夏娘瞧他愣愣出神,笑了一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眉眼凌厉,身材高挑, 想来若是没有脸上的伤疤, 肯定会是个高冷美人儿。只是烧伤到底太重, 整张脸疤痕纠结,面部皮肉坏死, 不笑的时候虽然显得不近人情,但人慑于她的气场,不怎么敢仔细瞧她, 倒也还好,笑起来的时候嘛,虽然眉眼是温和了些, 但脸就有些狰狞、扭曲了, 看起来其实有些恐怖。
  夏枢咽了下口水,不由得往后挪了挪屁股,谨慎地捏紧长命锁:“在想阿爹。”
  顿了一下, 又道:“我的长命锁是阿爹从小给我带身上的,虽然瞧着普通,实际上它可珍贵了,谁要都不能给。”
  夏娘:“……”
  “对啊对啊!”猫儿原本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一看小枢哥哥提起长命锁,赶紧跑了进来,赞同似的点头,然后一脸“你好无理取闹,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斜眼瞧着夏娘。
  夏娘:“……”
  她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捏住猫儿的脸蛋,另一只手也迅猛无比地捏住了夏枢的耳朵,咬牙瞪着两人道:“两个小兔崽子,再敢胡思乱想、胡说八道地编排我,就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她一瞪眼,猫儿瞬间老实。
  夏枢不想老实,但他最怕疼了,没一会儿就泪眼汪汪,不得不服软:“你先放开我,菜都糊了!”
  夏娘冷哼一声:“糊什么糊,你以为能糊弄我不成?”
  虽然这么说,但到底松开了夏枢,但手指离开前,还顺势捏了一下夏枢的脸颊,夏枢顿时怨念:“好疼!”
  夏娘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掀开锅盖,翻了翻红烧肉,空气中瞬间爆发出一股甜香无比的诱人味道。
  猫儿咽了口口水,嘟哝:“好香呀,和夏叔过年时做的肉味道一样,绝对好吃。”
  夏娘嗤笑:“没吃就知道是一样了?”
  虽然语气不怎样,但还是夹了一块肉出来,吹了吹,递给猫儿:“喏,尝尝熟没熟。”
  猫儿眼睛刷地一亮,忙手忙脚乱地接过,一边吁吁吹气,一边往嘴里塞:“好、好吃!”
  活像一个几日没吃饭的小猪崽子。
  夏娘眼中有了笑意,又用筷子夹了一块出来,示意夏枢起身,给他喂到嘴边:“小崽子是个不知道生熟的,你来尝尝看。”
  夏枢早被香气勾出了馋虫,忙一口咬住,一边怕烫地吸气,一边往嘴里塞,眼睛弯成了月牙,吐字不清道:“好好次呀!”
  夏娘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神温柔,笑意氤氲,等把煎黄的鲫鱼下锅,才收敛了身上的柔软,一副不经意的模样道:“你那长命锁以后别叫旁人看到了。”
  “为啥呀?”猫儿不理解,扒拉在锅边,一边闻着鱼汤鲜味,一边仰头和夏娘叨叨:“我要是有这么一把铃铛特别可爱的长命锁,我天天带出去找朋友玩。”
  “你和你小枢哥哥能一样?”夏娘扬眉:“你一个小屁孩,又没有成亲,你小枢哥哥可是成亲了的,从小带在身上的私人玩意儿,能叫旁的臭男人们瞧见?”
  猫儿抓了抓脑袋,一时有些茫然,拐头看向小枢哥哥。
  夏枢同样抓了抓脑袋,懵逼道:“还有这讲究?”
  “自然有讲究,不过不止这一个原因。”夏娘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编道:“你这长命锁铃铛都是五毒形状,想来是你阿娘特制为你驱邪保平安的,哪能叫它日日露在外面,沾染秽气。小心妥帖收起来,它才能长长久久地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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