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但是后悔终究是晚了。
  大家死的死、伤的伤,前途未卜,不知会不会连累家小,但归根究底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我们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求大人看在我们爹娘妻儿不知此事的情况下,能饶过他们一命!”有个年长的衙役领头,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跪下,磕头求饶。
  “你们往后行事,也多想想家人,想想自己所居的土地。”夏枢轻轻叹了口气:“今日你们若是为大义、为护持家人、百姓而发生伤亡,我说什么都不会叫你们受委屈,伤亡之人的家眷也会尽力抚恤,不叫你们有后顾之忧。只是你们终究是犯了错,还差点儿犯下弥天大错。”
  “死亡的衙役,你们把他们抬回去,明言告知他们家人他们今日犯了何事,要他们的家人引以为戒,以后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决不轻饶。”夏枢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说道:“还活着的人,念你们是第一次,你们家人也是被你们无故拖累的份上,这次我就当做天黑,没看清你们的脸,你们老实回去,把事情告知家人,让他们监督你们,好好改过自新。”
  几百衙役围困夏娘等三人,除了杀心特别浓的,一般人想挤到夏娘等人刀下也不容易,想死更不容易。那些死亡的,基本上就是起了杀心,想在汤余面前好好表现的,所以特别积极,他们死在夏娘等人刀下,半点儿不冤。
  晋县衙役们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但反应过来后,立马破涕而笑,有的甚至还爆哭了起来,疯狂朝地上磕头:“谢谢大人,谢谢,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我们一定会好好改正!”
  “大人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谢谢大人!”
  ……
  “你这把刀看起来不错。”大早上的,夏枢带着景璟、红棉还有猫儿正在院子里唰唰练刀,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自从和高手对战却惨遭完虐,夏枢虎口上的伤好些后,就再也不睡懒觉了,连带着景璟、红棉和猫儿,他也不叫他们睡懒觉,天没亮就叫起来,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练武。
  景璟有一把景政给他买的刀,虽然景政没多少身家,买的刀比禁军们那些批发式的刀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景璟还是很珍惜,日常都不拿出来用,和红棉、猫儿一样,都是拿着个树枝和夏枢一同比划。
  夏枢寻思着等哪日元州身体好些了,就从他那里要些兵器,给几人练习用。
  所以夏娘一开口,夏枢就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刀。
  此时天已经亮了,夏枢便收了刀,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看向门口依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夏娘,不由得意外:“你怎么出来啦?”
  三日前夏娘为救元州,身受重伤,回到候庄之后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一睡就是两日,昨日才醒过来。此时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连站都需要依靠门框,夏枢用帕子擦了擦手,赶紧和景璟一起,把她扶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石凳冰凉,猫儿从堂屋搬来椅子,三人一起将她扶坐下。
  红棉去打了水,猫儿从夏娘两次生病,都在照顾她,主动拿了毛巾、器具,帮夏娘洗漱。
  红棉和景璟简单地洗漱过后,就一起去厨房做早饭,夏枢则是洗漱完后,和猫儿陪着夏娘坐在院子里,看夏娘拿着刀,仔细地摸索打量,好像特别喜欢。
  若是旁人想摸他的刀,夏枢必是不会同意的,但夏娘武功高强,夏枢发自心底的佩服,夏娘提出要看他的刀,他就同意了。
  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夏娘的手走,呼吸也紧紧屏住,看起来非常紧张宝贝这把刀。
  夏娘瞥他一眼,心底哭笑不得,脸上却一副冷淡模样:“很宝贝?”
  “嗯嗯。”夏枢连半丝停顿都没有,赶紧重重点头,手也悄悄托起,一副生怕夏娘动作不便、不小心伤到刀的模样。
  猫儿见小枢哥哥这般紧张,也跟着很紧张,忙跟着一起伸手在半空托着,小心翼翼地道:“这是小枢哥哥阿娘送给夏叔的定情信物呢,可宝贝了呢!”
  猫儿忽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羡慕!
  “定情信物?”夏娘一怔。
  “对啊!”夏枢赶紧道:“这是阿娘送给阿爹的定情信物,天上地下独一份的。”
  夏娘神情惊疑不定:“你不是说你阿娘在南下的过程中与阿爹走散了,你阿爹在寻她……”竟没有再娶吗?
  夏枢眼睛一直盯着刀,没注意她奇怪的表情,赶紧道:“当年世道乱,阿娘就走失了,阿爹怕她在别处吃苦,就一直在寻她。”
  夏枢说着,看夏娘握着刀柄的手指一下收紧,心中一跳,到底忍不住宝贝被人觊觎,赶紧一把夺了过来,紧握在手中,面上却淡定道:“这把刀是我们老夏家的传家宝,阿爹带着它寻找阿娘,一寻就是十几年。它现在虽说是在我手上,但它却是阿爹对阿娘的一个念想,在寻找阿娘的艰苦过程中,阿爹靠着它坚持了十几年。所以等阿姐的终身大事定下,阿爹来看我的时候,我会把刀还给阿爹,他要继续寻找阿娘,比任何人都需要这把刀。”
  意思是刀虽好,但谁看上都没用,别多想了!
  夏小枢为自己的小心机美滋滋,却没发现一向冷硬的夏娘眼眶通红,低垂的眸中似有泪水滚动。
  第171章
  这日六月六天贶节, 吃过饭之后,褚源由侯宇陪同,去校场附近设置的俘虏营里审问汤余、杨岩等人。
  夏娘精神头好了些, 背起药箱子, 要去校场的伤患营中救治伤患。夏枢本来担心她身上的伤,要她再休息几日,但她坚持要去, 猫儿又主动说会帮忙照顾,若有事就跑回来通知, 夏枢就只好同意了, 把元州屋里的轮椅拿出来,叫夏娘坐上,猫儿推着过去。
  为此元州大呼自己可怜, 全家所有人, 就他一个躺在床上, 都快闷出病了。
  “你们找些禁军过来帮忙,不是省事许多。”一个人躺着无聊, 元州就隔着墙,抬高声音,和大家说话纾解烦闷。
  “他们都在训练, 好不容易经过这次事,有了一鼓作气努力做出个人样的苗头,还是不打断他们了。”夏枢哼哧哼哧抱起一摞书, 朝院子里搬:“我们自己来就成。”
  这次禁军们表现太差劲了。
  夏枢就算事先有心理准备, 还是被他们的散乱无纪给震惊到了。
  在县城的时候,他又不是没长眼,那些禁军们巡个逻都态度极为不端, 明明告诉他们土匪可能要来袭击,让他们尽职尽责地巡上五六日,他们都不当回事儿,还让夏枢不得不提出奖励银钱和升职,才勉强坚持下来。后来土匪来了,他们七百人加上几百拿着农具的老百姓,可以说,对战七百多士气低迷的土匪,稍微有点儿精气神,对方估摸着都得唬住、拔腿就跑,但这七百禁军竟然半点儿战斗意志都没有,甚至对他还隐有敌意,最后虽然被他化解了,但看他拿钱解决土匪,这些禁军除了觉得给的多以外,竟没想过武力解决对方。
  若不是他发现杨岩自称是土匪的俘虏,却穿着干净讲究的长袍,连头发都没乱,起了疑心,进而将计就计,一把制住杨岩,谁知道这么多禁军会不会当场给他玩个兵溃。
  最最让他气愤的是周康,细作杨岩都没他可恨。
  “你也别怪褚源。”夏枢将书放到院里石桌上,便又跑到书房抱起一摞书,经过元州房门口的时候,说道:“周康那厮,是我提出一定要削掉他的校尉职位,降职罚俸的!”
  他道:“我事先把他安排去北边的赵家村,一是以免土匪从安县北边进入,百姓们遭受屠戮,让他们去那边保护赵家村的百姓;二是不知你在何处,高景和夏娘找到你会带着你从哪里进入安县,怕你们会被拦截,就各个方向都安排有三百禁军,到时若听到动静,他们能就近支援你们。”
  然而周康却给他玩了个阳奉阴违,做起了缩头乌龟。
  明明听到赵家村北边有隐隐约约的械斗声,周康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仅不安排人游过河去看看,反而禁止巡逻人员靠近河流看看北岸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想的是,桥被河水冲垮了,敌人若想攻入赵家村,就得游河,不说敌人能否打得赢另一伙人,就算打得赢,估计也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他们到时候听到动静,再出去守株待兔更为省心省力。至于主动出击,若是有伤亡,他得负责任,说不得会被禁军们骂以及主子们不喜,进而丢掉校尉之职,所以他虽然答应的满满的,根本就没想过带人去干些什么,只想蜗居一个地方,静待事情过去。
  若不是杨岩为活命透漏出元州在县郊,夏枢又觉得这些禁军怕是不靠谱,亲自赶去了赵家村北边,元州、高景、夏娘三人早就被戳成筛子,在地底建房安家了,元州又怎会如今日这般躺在床上悠闲养病。
  想起周康,夏枢就一肚子气,褚源询问他事情经过时,他就没客气告了此人一状。褚源第二日就当众革掉他的职位,降职罚俸,以待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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