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夏枢越想越觉得永康帝这糟心玩意儿玩弄人心真是一把好手。
  只是……
  夏枢道:“给元州的药是怎么回事儿?”
  景璟脸一红,眼睛瞥向一边,脚却是慌乱地跑向梳妆台,手指抖着,想要把匣子盖上。
  夏枢:“???”
  他忙一把抓住景璟的手,阻止他把匣子收起来,再次问道:“皇上给元州准备的药是什么效用?”
  他一用力摁住景璟的手,景璟就挣不开了。
  “你放开我。”景璟手背都被摁红了,有些委屈:“你弄疼我啦!”
  夏枢本还没觉异样,他这般抢匣子,还避而不谈,叫夏枢再迟钝都察觉到不对了。
  于是他摁着景璟的手倒是松开了,但是下一瞬那匣子就便跑到了他另一手中。
  他高高举起匣子,自由的那只手用力摁住景璟的胳膊,阻止他跳将起来抢东西,严肃问道:“元州的药是什么效用?”
  景璟却咬着唇不吭声,只眼里泪水滚来滚去,脸色发白地挣扎,一个劲地试图抢匣子。
  夏娘的药膏很好用,不过短短十日时间,他脸上的晒伤已基本好全,脸蛋没有变黑,也没有变糙,还是白白嫩嫩、肉嘟嘟,眼中含泪的模样,显得可怜兮兮,让人忍不住心疼。
  夏枢也不是想欺负他,但永康帝没安好心,元州又很大可能是他哥哥,他无论如何都得问清楚,就狠了狠心,作势朝屋外走:“你若是不说,我就去叫夏娘辨识一番了!”
  “不要!”景璟终于开口了,却是出乎夏枢预料地一把死死抱住他,闭着眼,眼泪如决了堤的江河水一般喷涌而出,整个人脸色煞白,一副濒临绝望的模样:“我不会给他用的,求你,求你不要去找夏娘!”
  说着话,他就再也承受不住一般,抱着夏枢崩溃大哭起来。
  夏枢心惊无比,他怎么都没料到,不过是问一下永康帝想对元州做什么,景璟会哭成这样,忙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拍背安抚道:“莫哭,莫哭,我不找她,不找她哦,乖!”
  景璟许是从未这般放肆大哭过,一哭起来,收都收不住,抱着他,脸埋他怀里哭的惊天动地,把他的衣襟都给打湿透了。
  夏枢将匣子放到梳妆台上,然后把人带到床边坐下,一边轻拍着怀里人的背,一边轻声哄道:“不哭哦,不哭哦,我不找夏娘,你只要跟我说药效是什么,我就不找她啦,好不好?”
  怀里的身子顿了一下,哭声也一下子停了。
  夏枢心里有所感,他顿了一下,还是将怀里的脑袋挖了出来。
  景璟垂着头,没吭声,眼泪却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下,砸在夏枢手上。
  夏枢轻轻叹了一口气,掏出手帕,抬起他的下巴,一点点地将他脸颊上的泪珠擦掉,同时也问出了心中的猜测:“你是喜欢元州吗?”
  景璟猛地一惊,连忙后退了几步,却脚步不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惊弓之鸟一般地瞪着夏枢。
  夏枢看他这般,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的猜测是对的!
  “七年前废后寿诞那晚,你为救被拐的幼童掉入惠河,被河水冲走,家中人以为你已经出事,谁知最后你却安全无虞地从河中脱险,我猜你那晚其实是碰到他,被他救了,而不是如你后来所说,是救了一个人才从河水中脱险,是吧?”夏枢冷静问道。
  夏枢原是没想到的,但景璟对元州如此讳莫如深,夏枢不由得就怀疑起景璟对元州的态度以及两人之间的交集。
  若七年前元州把褚源扔在惠河边,回程的时候正好遇到河中的景璟求救,把他救了,那么永康帝元宵宫宴时突然莫名其妙给他俩赐婚,以及将景璟任命为王府尚仪的行为就完全合情合理。
  因为将褚源沉尸冰河的那两人有可能是永康帝的人,那俩人处理完褚源回程,见到元州跳进河里救景璟那一幕,永康帝自然也会知道。
  而元宵宫宴时,景璟被周良用当年救人及被救这一事逼婚,景璟却一直未说出当年和他有肌肤之帖的人是谁,很明显护着那人,永康帝若是有心,自然能发现景璟对元州的情愫。
  利用人性以及痴男怨女之间的爱恨情仇搞事情就是永康帝的拿手好戏,他给景璟和元州之间赐婚,让景璟亲耳听着自己被喜欢的人拒绝,又借口景璟和夏枢关系好,把景璟送到夏枢身边做尚仪。而世人眼中,元州和褚源有仇,又对夏枢痴情一片、纠缠不休,永康帝把他们四人凑在一起,又给了最无害、感情藏的最深的景璟三种针对他们三个的药,一旦景璟陷入情孽,心态失衡,他们全部玩完……
  夏枢想通了一切之后,整个都要麻了。
  但景璟嘴唇抖了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别过眼看向角落,然后眼泪很快就氤氲出来,啪嗒啪嗒打在地板上。
  夏枢本想弄清楚一切,但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个不停,心里终究不忍,不想再逼他,于是叹了口气,站起身在他身边半跪下,将人揽进怀里拍了拍,无奈道:“好了,不说就不说,莫哭了!”
  永康帝想利用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搞事情,复刻当年侯爷褚霖、王夫人、李姨娘之间的惨剧,那也得他们入圈套。
  景璟心思坦荡,拿出药丸,向他坦白,就这一条,永康帝的阴谋就直接破灭。
  夏枢摸摸他脑袋,说道:“我不问你了,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了,我就听一听,你不说,我就全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顿了一下,又道:“喜欢一个人没什么,你不用害怕,你不想叫人知道,我必不会说出去。”
  夏枢想给他擦干净眼泪,带他出去洗把脸,谁知刚一动作,就听怀里人抽噎道:“那药是给男子助兴的春/药。”
  夏枢手一抖,帕子直接落在地上。
  “……春/药?”夏枢觉得自己嗓子有些抖。
  “嗯。”景璟抽噎了一声,垂着脑袋低声道:“他说元州要是被你迷了心智,就叫我给他下药,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崽子他的心思就会放我身上了。”
  夏枢:“!!!”
  夏枢目瞪口呆,但回过神来就是勃然大怒,破口大骂:“狗皇帝真他爹的不是人!”
  人家双儿才多小,就教人家双儿胡搞,这是人该干的事情吗?
  景璟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他竟然大骂皇帝。
  夏枢呼啦了一下他的脑袋,站起身,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有什么惊奇的,他不干人事,我骂他不是他活该嘛。”
  景璟嘴巴张了张:“……可他是皇上呀?”
  “我以前还是他的衣食爹娘呢。”夏枢翻了个白眼:“他要是勤政爱民,心存百姓,就是让我每日给他叩几个响头,烧几炷香,大喊几声他是我爹娘,我都愿意,但你看看这一路下来他都干了什么事,啃噬着老百姓的肉,吸食着老百姓的骨髓,还要拿老百姓做筏子来对付褚源,你看他哪点儿配做皇上?”
  景璟:“……”
  他觉得自己要惊恐了!
  夏枢觉得他的表情很好玩,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行了,跟你说着玩的,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相信你,不要胡思乱想,匣子我拿走,事情就翻篇了。”
  夏枢给他拍掉衣服上粘着的细灰,把匣子塞进怀里,正要拉他出去,就被拽住了手,脚步不由得一停。
  “怎么了?”夏枢回头看他。
  景璟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小声道:“我以前没对他抱过任何想法,以后也不会。”
  夏枢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以为景璟不愿跟他聊这个话题的,想了想,他试探着问道:“为什么没想过去试一试呢?”
  想到元州在京城里搞出来的追求他的假象,夏枢和他道:“虽然他的行为看起来像是对我有意,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喜欢我,他还没有喜欢的人。”
  景璟却摇了摇头:“没可能的。”
  “哪有那么肯定?”夏枢见他对自己敞开心扉,心里也高兴,就道:“你那么可爱,我要是男子,肯定一眼就喜欢上你啦。”
  景璟:“……他又和你不一样!”
  小枢哥哥真是的,太爱调戏人啦。
  不过也叫景璟心里好受了些。
  他垂着眼,不开心地踢了下脚下的地砖:“他喜欢的类型不是我这种的,而且……”
  他情绪低沉了下去:“以我的身份,根本做不了他的正妻。”
  若是做不了唯一的正妻,景璟宁愿不嫁。
  他宁愿做普通男人的正妻,都不愿和其他人一起分享喜欢的男人。
  这也是他被夏枢发现自己隐秘的感情,忍不住大哭的原因之一。
  他喜欢元州,但清醒地知道自己的选择,会让他和元州没一点儿可能,所以这段感情,这段人生遇到的一次心动,他都没打算示人,只想妥帖收在心里,好好珍藏。然而这被他视若珍宝的情愫却不知怎么被皇上窥视到,在御书房中,不仅将他的情愫视若破抹布一阵贬踩侮辱,还用他阿爹威胁,要让他采取一些肮脏手段,来扭曲这份被他珍视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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