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宋大夫原是要跟着来封地的,但褚源的暗卫们发现了疑似药引子的消息,宋大夫就带着几名暗卫,去找药材去了。
  夏枢知道希望渺茫,但万物相生相克,他相信只要一直找,终有一日他们会找到燕国公夫人在随心解药中用的药引子,让褚源重见光明。
  景璟不知他的心绪,以为他是谦虚,满脸佩服:“小枢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呀,太厉害啦!”
  众劳力们一听他们的对话,先是难以置信,等明白这双儿叫他们过来是要给他们治病时,心中顿时又惊又喜。
  惊的是趴在地上的同伴是装昏迷,喜的是这个双儿的心好像有些善良。
  只是众人这下犹豫了,是否还要动手。
  要动手,现在有两个双儿被他们半包围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个五体不勤的贵双,明显是个主子,只要他们将人扣住,就可以反过来让现场的那些狗官以及爪牙们全部放下武器,然后他们就可以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
  就在众劳力犹豫不决,心惊胆战地担心同伴被戳穿的时候,夏枢放下昏迷那人的胳膊,奇怪地看着这些半弯着腰、围着他们打量的男人们:“他没有昏迷,只是睡着了,背上的伤一会儿药拿来了,你们给他上些药,注意别让脏东西进伤口,十来天就可以好。你们身上的伤也是,抹上药,很快就会好的。”
  劳力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同时的一口气马上又提了起来,心中凶性大起。
  红脸男脾气最急,此时也想趁机动手,立马呛声道:“我们连饭都没得吃,哪里有钱买药。”
  猴子悄悄捏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神戒备地看着夏枢:“我们不要你的药,我们买不起。”
  夏枢虽然对这些人抱有恻隐之心,但先前流民们那一遭他已经经历过,此时面对着受尽了苦难的人,他又怎么会不心存戒备。
  见人眼神不对劲,他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将锋利的长刀从绑在腰上的刀鞘中抽了出来——发现匕首打架太吃亏,他便把阿爹的刀从行李中扒了出来,随时绑在腰上——向地上装昏迷那劳力刷地一下挥去。
  众劳力顿时大惊,立马抓着工具从地上蹿了起来,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你干什……”
  然而却在夏枢的眼神示意下,看到地上断成两截的毛毛虫之后,讨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打量着夏枢的眼神,瞬间变得惊疑不定,心也一下子就凉到了底。
  这个双儿连毛毛虫都没碰到,出刀利索,干脆果断,刀风刷地一下就把毛毛虫给截成了两半!
  也就是说,不需要靠近他们,这双儿只要轻松地挥一下刀,就可以叫他们尸首两端……
  杀鸡用牛刀的夏枢仿佛没看到众人眼中的惊惧与后怕,他漫不经心地收回长刀,重新塞回刀鞘,然后抬眼看向众劳力们:“不要钱,药是免费给你们的。”
  众劳力经过震慑,心中惧怕不已,心想这双儿都如此厉害,其他人估计更不好惹,心中登时一阵后怕,扫了一圈人之后,想要拼一拼的想法再不敢露出来,全压到了心底。
  那装晕的劳力,眼看长刀从自己脖颈划过,更是吓的整个人都软瘫了,趴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此时一听夏枢的话,连内容都不及细想,就立马哭嚎着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什么也没……”
  话到一半,猴子就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猴子冷汗差点儿掉了下来,忙跪在地上道:“谢谢小双儿!”
  其他人也忙跟着就势跪到地上:“谢谢小双儿。”
  仿佛心中的不忿已消失,他们已完全臣服。
  “都起来吧。”夏枢不在意地将手往上托了托。
  此时褚源也问完了情况,喊了一声:“小枢!”
  “哎,来了!”夏枢赶紧上前扶住他。
  两人搀扶着走到众劳力们面前,褚源开口道:“昨日的事,本王已经知道了,会为你们做主。”
  说着便厉声道:“来人呐,把安县官员全部给我拿下!”
  安县官员们怎么都没料到是这个进展,回过神来就是魂不附体,疯狂挣扎:“救命啊,饶了我们吧!”
  而更惊讶的是这些原本身材佝偻、满脸麻木的劳力们,他们看着突然被侍卫们押起来的安县一众官员,直接愣住了。
  第140章
  “媚上欺下, 任职不过两旬,县中人口流失过半,你们有何资格让本王饶了你们?”
  “夏收在即, 却叫县中大半劳力扑在工地上, 还对他们肆意施以鞭刑,伤害他们的身体。若是为此耽误了农忙,你们是要让他们下一季全部饿肚子不成?你们不分轻重, 践踏百姓,有何资格做安县的父母官?”
  褚源一声声厉喝, 直叫安县官员们汗流浃背。
  县令却大呼委屈, 哭嚎道:“下官们也是为王爷才这么做的,谁叫这些刁民们半个月连半块砖都没垒,害得王爷连住处都没有……”
  “糊涂!”褚源怒道:“是本王的住处重要, 还是百姓们的命重要?”
  县令顿时呐呐, 他心里虽然有一套想法, 做的时候也对百姓们丝毫不手软,但嘴上可不敢当着百姓们的面说出来, 扫了一眼夏枢,试图强行解释:“下官也是担心王妃身子不好,没安定下来, 就无法静心调养……”
  “本宫没那么娇气,和王爷有个帐篷暂时遮风挡雨就成。”夏枢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应该庆幸我们一行到的及时, 叫百姓们还未因你们的昏庸媚上错过夏收和夏种, 否则,今日就算你嘴上开花,本宫也非要王爷砍了你们的脑袋不可!”
  安县官员们瞬间脖颈一凉, 顿时啥话也不敢说了。
  而安县的一百多劳力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冷汗淋漓,瑟瑟发抖。
  原来这又黑又糙的双儿竟是安王妃!
  那刚刚他们的念头,这安王妃是发现了吧?不然他为何会用一把锋利的长刀去斩杀脚边的毛毛虫,明明脚挪一下,直接踩死才是最方便的……
  众劳力们真是又惊又恐,心中不由得微微提起来,若是这安王妃把他们的异常告诉安王……
  夏枢仿佛没看到那些劳力们惊惧害怕的神色,他开口跟褚源道:“马上就要夏收,现在叫这些人回去忙农事,还不算晚,不过……”
  他顿了一下,劳力们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猴子忙道:“草民一切都听王爷和王妃的安排!”
  猴子姓侯,名魁,头脑活络,脾性温和,如果说李留是这一众人推出来的头儿,他则是被众人默认成了军师一样的角色。他一开口,其他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立马跟着道:“草民一切都听王爷和王妃的安排!”
  夏枢轻飘飘扫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他不再理这些人,转头看向褚源,继续道:“我担心进山的那三百多户人家。”
  众劳力们这才明白夏枢不是要提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褚源想了想:“你怕他们错过夏种?”
  “是。”夏枢丝毫没有在这些人面前遮遮掩掩的意思,他忧心道:“山中能开垦的地有限,春夏季节靠山吃山,他们能勉强填饱肚子,但秋冬季节,他们没有收成,又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到时候要么饿死,要么就会下山来抢。”
  他扫了一圈在场的劳力们,说道:“现在安县就剩两百多户百姓,劳力们少,收入微薄,若是再叫那些人抢劫一番,这留下来安心种地的老百姓们又会有什么活路?”
  “其实说到底,进山的百姓们也只是被逼无奈才进了山,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我想不如趁夏种尚未开始,他们也尚未走上绝路,不若叫人进山将他们叫下来,赶紧把下一茬庄稼种上,秋季就可以收,到时候也避免冬日冻死、饿死在山里。”
  众劳力们见他们夫妻俩句句都是站在百姓们的角度,为百姓们着想,心中虽然不敢全信,但态度也有些软化。
  猴子语带试探地道:“王妃心虽然是好的,但他们就算从山上下来,没有地、没有种子,劳力们又常常被征调服徭役,妇人和双儿们仅在自家自留地上种上一两亩地粮食,也是不够糊口的。”
  他这话其实大胆的紧,隐隐有些怪官府的意思,但现场的几位“贵人”们都没有变脸。
  景璟是不懂,元州是不在意,褚源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夏枢则知道徭役这个事情确实烦的紧。每年都要从一户里面抽取一名男丁,免费修城墙、修水利河道或者做各种杂役,有时候完不成任务,还要滞留在工位上继续干,时间长的,有的甚至一年有七八个月都在服徭役。
  夏枢阿爹和二叔先前就是每年都被蒋家村村长抽调出来服徭役,阿爹在外跑镖赚钱,家里实际上就只有二叔一个成年男人,没办法,他们两家每年都要拿出不小一笔银钱来更赋,然后一年好不容易有点儿结余,就基本上全填到了更赋上。
  那还是京城附近,百姓们最起码活路多,不止靠种田,这安县偏僻小县,百姓们全指望着地里那点儿收成,劳力们全去服徭役去了,还是得自带干粮服役,普通小户只靠妇人或双儿养一家子,真的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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