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他道:“元州若想抓住机会走武将之路,他必会趁此机会将两千禁军吃下。而在他彻底将那两千禁军变成自己的私军之前,他不会傻的对我动手。练兵不易,他要将那支禁军变成只忠于他、令行禁止的队伍,难度绝不亚于咱们在王府内培养起一支只忠于咱们自己的新的武装队伍,所以不用太过担心,他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不会坐以待毙的。”
“嗯。”夏枢将泪花蹭到他里衣上,这才抬起头来。
他决定了,他也要建一支只忠于他和褚源的队伍,若是元州真的找死,他就和元州拼命,大不了到时候带着褚源,一起死守北地,他们和北地共存亡。
娘的,世道不好,人就不应该怂!
怂不叽叽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像银星和银月说的那样,不拼一拼,谁知道是先熬死了敌人,还是先揍死了敌人呢。
第138章
永康十七年四月二十日, 两千多人的队伍,经历了两个半月的长途跋涉后,扩大到四千多人, 在夏收即将开始前, 到达了褚源的封地——安县。
时至中午,众人饥肠辘辘,褚源下令让流民和禁军们在县城外就地休息, 开火做饭,他则带着夏枢、景璟、元州以及一队二十人的禁军, 与迎接的官员们汇合, 打算先进入县城看看。
县令是一个四十来岁、体型矮小的男人,他身后跟着的主簿、县尉等人也都是四十多岁模样,与夏枢见的身材轩昂、保养良好的京官们不同, 他们各个佝偻着背, 皮肤黝黑, 满脸沧桑。
“王爷、王妃及两位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已在县衙后院设宴, 为四位接风洗尘。”县令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脸上的汗哗哗地流,不停地拿袖子擦汗。
夏枢扫了一眼他身后, 发现其他县里官员虽然不像他那样,但也是一脸心虚不安,不停地偷瞄他们, 夏枢心中顿时起疑。
他拉了拉褚源的袖子, 待褚源低头弯腰,他掂着脚凑到褚源耳边道:“他们脸色不对劲。”
褚源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看”向县令:“王妃身体不适, 本王想先送他去王府休息,劳烦许大人带路。”
“这……”县令的汗流的更急了,一边擦汗,一边回头去看其他官员,其他官员也没比他好到哪里,纷纷低头躲避他的目光,眼珠子却翻着,不停地偷偷打量夏枢等人。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夏枢眉头紧皱。
跑了一路,饥肠辘辘,身心疲惫,大太阳晒着,夏枢其实没多少耐心。
“启禀王妃……”县令吭吭哧哧:“下官、下官……”
“可是王府的事?”褚源开口。
“王、王爷……”被说中了心事,县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趴在地上就嚎了起来:“下官不是故意的,请王爷饶了下官!”
其他官员见状也赶紧跪下,朝地上磕头,哭嚎道:“请王爷饶了县令大人!”
褚源冷下了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员们一见他冷脸,气势全开,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眨眼的功夫,县令已经涕泗齐流,抖如筛糠:“下、下官办事不力……王府尚未建成……请王爷饶了下官吧!”
夏枢还没见过这么急着揽罪的人,疑惑道:“……你贪墨银子,耽误了进度?”
“没、没有啊!”县令吓了一跳,忙疯狂摆手:“下、下官就没见过建王府的银子,只查了查账……”
夏枢顿时无语:“……那建王府和你有什么关系?”
安县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挂着眼泪,既惊喜又有点儿不敢相信:“……没、没关系?”
夏枢道:“建王府这事是皇上专门安排工部官员及他带队的匠人们的,只要县衙接到圣旨,做好建房登记即可。”
永康帝为表对褚源的重视,元宵过后第二天,就让工部出人,户部出资,第三天,就有工部官员拿着钱,带着一队匠人,到这边来建房子了。
按永康帝的说法是,工部官员和匠人们专职干这个,三月份到这里之后,可以在本地购买建房材料,一个月就能把王府建起来,等他们到这里的时候,正好可以入住王府。
夏枢不知道永康帝出了多少人,但建房子的图纸他见过,就是三进宅子,若是材料买齐,二十来个熟练匠人,半个月就可以把房子粗略建好……
夏枢扫了一圈,皱眉道:“他们人呢?”
他们都到安县了,工部官员最起码应该出来迎接一下才对吧。
安县的官员们这下是真傻眼了。
县令愣愣地回答道:“京城来的大人们在隔壁晋县县城落脚,隔个十天半月会过来一次,他们昨日刚来过监了一天工。”
夏枢看了一眼褚源,怀疑自己幻听了:“十天半月?”
那现在王府建到什么程度了,他们何年何月才能住进王府?
此时县里官员们已经明白过来他们可能被阴了,相视一眼后,由主簿开口:“王爷、王妃,王府尚未建成,不若先行在县衙后院住下,下官这就派人去通知工部的大人们王爷、王妃到了。”
“慢着。”褚源听到现在,基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问道:“工部的李肃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虽然被阴了,但工部来的大人毕竟是京官,官职比他们一众都高,安县的官员们不敢告状,都有些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元州见他们一群畏畏缩缩的,又是下跪,又是大哭,全没个体面,实在是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冤就诉,吭吭哧哧的你们是打算揽全责掉脑袋吗?”
安县官员们本已放下了心,这一下子脸全白了。
县令顿时啥也不敢遮掩了,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四月初,工部员外郎李大人一行十五人到达安县,命令下官接手安县县令之职,着手安王府建设事务。”
县令瞄了一眼褚源,哆嗦道:“李大人说国库紧张,安王府建设的材料费用由县衙账上出,人工则从县上抽调劳力,让他们过来服徭役。下官刚接手县衙,对账务不熟悉,待近日整理完县衙账务,却发现账面上只有十几两……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该说不该说。
“而且什么?”夏枢问道。
“征调县里各户服徭役的消息刚发出去,县里就跑了三百多户,全跑山里去了。”县令擦了把汗,不敢抬头:“下官派人进山拦截,但最终……没有成功……”
夏枢&褚源&元州&景璟:“……”
“王府现下进度如何?”褚源问。
“……刚、刚打了个地基……”县令头都不敢抬。
主簿在几人越来越沉的神色下,顶着压力,帮县令说好话:“县令大人已经抽调了县里近一半的劳力,但实在是人少,又缺钱……”
说着说着,他声音就小了下去。
褚源:“……县里现在还有多少户?”
县令几乎都趴在地上了:“二、二百多户……”
褚源的脸黑沉黑沉的。
安县官员们顿时不敢说话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建王府和他们无关,但本就不富裕的户数被他们一下子搞丢了一大半,谁不胆战心惊!
夏枢扫了一眼破破烂烂的城墙,拉了拉褚源:“我想进城看看。”
他想知道这个县还能差成什么样。
褚源心中有气,略闭了下眼,再睁开,里面全是风暴:“先去安王府。”
“哎。”安县官员们不知道是该紧张,还是该松了一口气,但既然这些贵人没揪着,他们还是打起精神,热情地伸手邀请道:“王爷、王妃、两位大人请!”
几人连头都不想点,抬步朝只够一辆马车通行的城门走去。
“隔壁晋县繁华……”县令没话找话,有点儿讨好的意思:“王爷、王妃以及两位大人若是不习惯,可以今晚上在县衙里暂住一晚,明日去晋县县城暂住。”
“马上就要夏收了。”县令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绞尽脑汁地为未来的上峰排忧解难:“待得夏收税钱收上来,下官就马上购买建材,继续抽调劳力们来服徭役,争取在五月份之前把王府建起来……”
几人都没说话。
他们被迎面扑来的臭气给逼的停了脚步。
“怎么这么脏?”景璟捂着鼻子,惊呼出声。
只见四月烈阳下,县城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的店铺大门也全部紧闭,整一个县城,除了街道上嗡嗡乱飞的苍蝇,几乎没有一个活物。
脏乱的街道全是土路,铺满了或干涸、或流淌的屎尿、粪水!
安县的官员们都有些尴尬:“原本每年这个时候,百姓们就会过来争抢这些粪便粪水,带着街道上的表土全铲了,拉到田里,当作粪肥铺到田里。只是今年户头流失,住的远的百姓们不方便过来,还没过来铲,天又暖和起来,蝇虫到处都是……不过王爷、王妃、两位大人请放心,等过了夏,就会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