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褚源理解他这种心思,也在试图让他改一改性子,比如别家的纨绔惹了祸,都会挨上一顿家法,褚源从来不骂他,也不打他,只罚他写字。
他是想通过写字,让褚洵平心静气,学会收敛脾性。
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不太好。
“明日我跟他聊聊。”褚源道:“他若想走武将这条路,脾性必须得趁早改,不能等上了战场,让其他将士们拿命陪他成长。”
夏枢惊讶:“他要走武将之路?”
“夫人那里行得通?”
王夫人连他学武都不肯,答应了他去武院还是因着褚源承诺了净身出户。
估摸着是觉得褚源离开淮阳侯府且净身出户就没法搞事儿,没法搞事儿就没必要挑拨褚洵去战场上送人头、挣功绩。
现在告诉他,褚洵要走武将之路?
王夫人得疯。
“他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到时他得自己想法子了。”褚源浑不在意道:“那个时候我们都在皇陵了,哪里还管得着他。”
“也是哦。”夏枢反应过来。
褚洵九月才过的十六岁生辰,进入武院学习起码得两年,那个时候他和褚源崽崽都出生了,忙着种地养崽,哪里还有心思管京城里的糟心事。
再者,那个时候褚洵已经长大了,得自己学会处理事情了。
然而两人打算的很好,却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那么突然。
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76章
永康十六年十二月初九皇后寿辰, 淮阳候褚霖携全家进宫为皇后贺寿。
到了皇宫之后,褚源和褚霖就被等在宫门前的太监拦住了:“少卿和侯爷请移步太和殿,皇上有要事召见。”
皇后寿辰, 皇上这会儿没在后宫陪着皇后, 竟还召见贺寿的褚霖和褚源,说是有要事?
想到褚源的身份,夏枢心中一紧, 一把拉住褚源的手。
褚源心里有底,拍了拍他的手:“我和侯爷去去就来。”
顿了一下, 他又道:“若是宴会散了的时候我这边还未结束, 你喝了药早些休息。”
夏枢看那太监眼中隐有急色,又听褚源交代他早些休息,就知道事情估摸着不小, 褚源怕是得留在宫中了。
皇后寿辰的大喜日子, 什么样的事能让皇上连皇后都不顾, 急召臣子去议政?
夏枢有些担心,他想提醒褚源小心些, 但看太监正隐晦地打量着他们,只好抿了抿唇,点头道:“好。”
太监们就在旁边等着, 人多眼杂,褚源没法多说什么,摸摸夏枢的脑袋便和一直未开口的侯爷褚霖跟着太监走了。
剩下众人则一同往皇后宫里走去。
王夫人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意:“又有大戏看咯。”
夏枢担心褚源, 哪里有心情理她,就当没听见。
他长久没回应,王夫人也没生气。
只挂着笑, 边走边和身后的嬷嬷们漫不经心地搭话。
说说养儿经,聊聊经营事务,气氛倒也算过得去。
只是快到皇后宫的时候,王夫人突然侧过头来,上下打量他,哼笑道:“说来你们也成婚半年了,怎地现在都没个动静?我这个婆婆不催你,可不代表你就可以不下蛋了。”
此话太过难听。
旁边路过的命妇们都有人送来诧异的眼光,相互递了个眼神,示意快看淮阳侯府这边。
夏枢知道现在闹起来只会让人看笑话,想放柔态度说两句把话题扯过去,只是他尚未开口,褚洵就生气了:“阿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嫂!”
“生孩子又不是说生就生的,大嫂也在喝药,又不是不生了,你何必说话难听至此。”
“你放肆!”王夫人登时大怒,“啪”地一声,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我看我是把你宠坏了,叫你胆敢顶撞亲娘。”
她动作太突然,夏枢都愣了一下,虽然最后回过神拉了褚洵一把,但褚洵对王夫人没防备,后退晚了一瞬,脸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极重的一巴掌。
半张瞬间肿了起来。
几个红色手指印子显在浅麦色的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夏枢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
现在正是皇后寿宴的重大日子,百官都会携命妇们给皇后贺寿,王夫人这个时候在宫里不知礼数地闹起来,给褚洵的脸来一巴掌,夏枢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想让淮阳侯府获罪出丑?
瞥了一眼旁边窃窃私语的其他官员家眷们,还有低着头却不停地瞄他们的小太监,这些人接触到他的目光,立马加快了步伐,离淮阳侯府众人远了些。
只是这些人虽然已经走远了,却还在时不时地回头,指指点点。
夏枢真的想一拳敲晕王夫人算了。
她真的太疯了。
王夫人到底知不知道,褚洵那般在意尊严的一个少年郎,要让他顶着巴掌印子当众出丑,沦为同龄人的笑柄,他心里得多难受?
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褚洵,想了想,上前就想带他先找个角落收拾一下脸:“你跟我……”
“别家的儿子都是来孝顺娘的,只有你,就只会胳膊肘往外拐,成天气娘,你说要你何用?” 王夫人犹不解气,骂道:“我看生一个猪狗都……。”
“夫人!”夏枢厉声喝止,他的脸都黑成了碳,厌烦道:“请适可而止。”
王夫人那话已经不是难听可以形容的了,太过诛心。
“我管儿子,关你何事?”王夫人哪里会听他的,冷冷地看着他:“别装好人了,你们离间我和我儿,真当我不清楚你们的恶毒……”
“褚洵!”
夏枢神色一惊,想迈步去追,但脚步刚动,身后宫殿的转角处就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淮阳侯夫人、少卿夫人,皇后有请!”
眼见着褚洵人高腿长,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宫殿角落里,夏枢心里着急,哪里有心思去拜见啥皇后。
红棉见不停朝褚洵消失的方向张望,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想去追人,忙一把拉住他,悄悄打量了一下眼观鼻鼻关心状态的传唤太监,低声道:“少夫人,皇后那边要紧。”
王夫人听见她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道:“我儿不在跟前,真面目就暴露了吧。”
红棉一慌,正要解释,夏枢就阻止了她,低声交代:“皇宫里不能乱跑,你赶紧去寻他。”
后宫是皇后妃嫔住的地方,褚洵一个外男,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谁,那可是要人命的。
皇后那边如红棉所说,确实要紧。
王夫人闹这一场,现在估计已经传到皇后那里去了,夏枢得想想面对着一群命妇和宫妃该咋说。
然而出乎夏枢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被带去宴会厅,而是带进了皇后的寝宫,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皇后和冯贵妃,以及伺候他们的宫人。
进门的时候皇后和冯贵妃正闲聊着什么,气氛也算和谐。
王夫人见了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率先认错:“臣妇未能管好自家儿子,刚刚宫中失仪,请皇后责罚。”
今日的皇后除了衣着更为隆重些,倒也和先前见面时没什么分别。
倒是先前艳丽无双、光芒四射的冯贵妃今日打扮得极为素淡,白衣白裙,未施粉黛,瞧着有些憔悴。
许是寿辰,皇后心情好,鲜有的没有夹枪带棒,为难王夫人,先温和地叫王夫人起来:“都是自家人,姐姐莫要多礼。”
然后亲热地把人拉近了,装作不知情地询问道:“刚刚发生了何事?”
“今儿个是皇后的寿辰,大喜的日子,臣妇这些糟心事本不该拿出来烦忧皇后娘娘。只是……”她叹了口气:“臣妇不过是询问了小枢两句,催一催他们小两口尽快生个孩子,洵儿那孩子就脾气暴躁地顶撞我,哎,这孩子自小被我宠坏了,控制不住脾气,还不耐我管教他,一心想学武,外出闯祸。他哪里知道一个当娘的日日提心吊胆是什么滋味,我说了他两句,他就生气跑了。”
夏枢看着王夫人哀哀切切的慈母表演,惊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这根本是避重就轻,颠倒黑白吧?
皇后仿佛不知道事情本来是什么样似的,一副同情的表情,抓住王夫人的手拍了拍:“姐姐辛苦了,洵儿那孩子呢,把他叫过来,让本宫这个姨母好好训他一顿。怎么能不听姐姐的话呢,姐姐当年为了生下他,可是差点儿出事呢。”
说着,她还动情地拿手帕擦了擦眼角,轻叹道:“儿女都是债啊!”
“可不是呢。”王夫人也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他可不能学那劳什子武艺,去武院和一群粗人搅合,省的害人害己。”
“你放心吧,既然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必会帮姐姐处理妥当,不叫他再执着于那些叫姐姐提心吊胆的东西,寒了姐姐一片慈母心。”
“哎,那就麻烦皇后娘娘了。”